每一个渴望温暖的灵魂
都爱上了这杯茶
题图：《狼图腾》
作为一个混迹外企的中年人，我有时会惊诧于自己和外界的脱节。
比如前段时间网上对996究竟是不是福报吵翻了天，还有人对互联网公司上个厕所都要争分夺秒进行口诛笔伐，而实际上在外企，这些话题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我周围的人，依旧规律地往返于公司，家里，机场，高铁站和辅导班，每天晚上辅导作业气的肝疼，一到周末被孩子折腾得比上班还累。
就感觉他们仿佛生活在真空中，或者说，另一个平行时空。
倒也不是我在凡尔赛，外企也加班，为了配合老外的时间，也会大半夜或者一大早爬起来开电话会议，或者事情没忙完，带着笔记本在家里干活也是常有。
但总体来看，起码不会无休止的加班，休假就是休假，不用回邮件，也不必担心有人打扰你，就算对方有紧急事不得不打给你时，总会先说一句不好意思。
这么看起来，外企就像个遗世而独立的傻白甜。
尤其在对待加班的态度上，体现的特别明显。
我刚毕业时进的是国企，国企加班主要看领导，哪怕没什么事干，下了班领导不走别人也不敢走，起码不好意思走。
关键走了影响你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他可是每个月给你打A,B,C,D的，这直接关系到自己当月的收入。
后来我跳去了一家美国公司，工作压力是大了很多，但干完了就可以走，一切以结果为导向，都是自己做主。
至于工资，反正刚进去时就谈好了，干好干坏都是这么多，以至于初入外企的我感觉这里才更像传说中的大锅饭。
民企我没待过，不过最近陆续有朋友从外企跳去了民企。
不是他们想不开，而是在外企已经碰到了玻璃天花板，既然向上突破不了，不如换个环境尝试降维打击。
像我一个朋友，两年前离开上海去了浙江一家知名民企，因为有升职加薪，每周只能回家一次的煎熬也只好忍着。
我们见过两次，每次吃饭时他的眼睛都离不开手机，不停地回复着各方的消息，有语音有文字。
我们的聊天不停被打断，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手机里的工作吸引走了，完全无法和我进行有效的沟通。
最后我问他，你不是当年最厌恶下班后接到老板的电话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他说咱们都是外企出来的，知道外企最讲流程，可是流程在我们这就是一坨shit。没办法，大老板简直就是从航母上挖了一个零件，然后就告诉我照着这个零件做一个航母出来。你说这可能吗？他这么不讲武德，我只有耗子尾汁拼命加班。
看来环境的确可以改变人。
加班只是一个方面，却足以反映出外企的一大特点，我更愿意用“守规矩”这个词来形容。
守规矩，也就是合规，外企人每年都有各种培训来告诉你怎样做不合规以及对应的后果是什么。
业绩可以不要，规则不可违背。
所以很多外企在中国的运营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不合规，和他们一比，我们很多的本土企业可是穿着铆钉鞋把劳动法的脸踩在脚底还狠踹几脚的存在。
说起来有些讽刺，我们自己的土地上，最守规矩的竟然是外面的人？
但真的，不要觉得这几个字过于稀松平常，想真正做到，企业要自觉抵制多少的诱惑啊。
前段时间上海某知名互联网公司员工加班猝死的事情就不提了，说说国企。
别看国企的工资可能不高，但人家时不时就发一堆购物卡，米面粮油之类的。这样发员工比较实惠，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刘震云有篇小说《单位》，就是从单位给大伙发苹果说起的，不过那时整体条件一般，有人分到好苹果，有人分到烂苹果，几个人来来回回纠缠这堆破事。
外企就简单多了，不发实物，只发钱，避免了分配不均的纷争。
不过都要打到工资里扣税。这么说吧，连什么交通补贴，出差补贴，统统和工资一起扣税。想少交点税？门都没有。
这就是重视“合规”的结果。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守规矩，很多刚从外企出来的人很难适应外界的节奏。
张思宏，前亚马逊高管，曾经在乐视短暂地五个月，他曾经发文详细叙述过自己的心路历程。
首先和外企以邮件作为正式的沟通工具不同，乐视的内部沟通和信息传递基本依靠微信，但在张思宏看来，微信只是一个私人的通信工具，可在这里，公和私之间根本没有界限。
其次，每个人都疯狂地在朋友圈转发创始人的各种鸡汤文，并且骄傲地晒着加班到午夜的团队照片，给自己打鸡血。
当某场营销活动上，创始人现身时，现场所有人都起身为他们的偶像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全然不顾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每个人都沉浸在即伤感又激动的狂热情绪之中无法自控。
张思宏也惊呆了，他无法融入这样的环境，毕竟他在亚马逊接受到的那套价值观和他正在经历的格格不入。
最终，五个月之后，他退出了。
他说，他想按自己的意愿去发微信，他认为家人/健康/快乐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他追求的是work / life balance，工作绝对不是生活的全部。
最后，他希望社会的价值观，企业的价值观和个人的价值观都能重回正轨。
问题在于，这个外企一直引以为傲的价值观是可持续的吗？
刘慈欣在《三体》中借维德之口说过一句话，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外企之所以能够提供优厚的工作条件，也是因为刚进入中国时，依靠着过去数十年的积累，对国内企业实现了碾压级的先发优势。
可短短十几年过去，在快速成长起来的本土企业面前，习惯了躺着赚钱的外企已不复当年神勇，市场份额被不断蚕食，甚至不时传出有外企退出中国的新闻。
反倒是我们的本土企业，高举狼性的大旗，灵活机动，藐视规则，硬生生夺走了不少外企口中的肥肉。
我无意去评判这个过程是好是坏，但残酷的现实是，受行业变革和学习互联网的风潮影响，一贯佛系的外企如今也开始内卷了。
预算不断缩紧，工资停滞不前，报销越卡越严，报告越写越多，大会小会不断，决定没做几个。
一切似曾相识，一切又恍若隔世，总之外企这个曾经的傻白甜，就这样黑化成了心机女。
说到底，市场环境好时，一切都好说，竞争变激烈后，对不起，你死我活。
最终，外企也好，其他企业也罢，大家都卷成了一种企业，一种为了生存底线不断降低的企业。
未来如何，无人知晓，也许外企依旧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打工人们，必须警醒起来，不要再沉迷于表面的光鲜，炼好内功，谨慎过冬，只有把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能在危机降临之前平安落地。
世事难料，如今的外企人也面临着温水煮青蛙的困境了。有什么办法吗？后台发送关键词“温水”告诉你。
作者：秋日么么茶
一枚文艺的理工中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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