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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江西南昌海昏侯墓,一名考古队员有点疲惫,正要从兜里掏根“庐山”提神,却又想起不允许,犹豫不决之间,忽然瞥见土里有个“烟灰缸”,顿时大吃一惊,古墓里怎么会有烟灰缸呢?
海昏侯墓是西汉海昏侯刘贺的墓葬,位于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自2011年发掘以来,已出土1万余件(套)珍贵文物。该考古队员作为参与发掘的工作人员之一,可以说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文物,可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件“烟灰缸”状的东西搞懵了。
西汉怎么会有烟灰缸?难道是盗墓贼留下的?考古队员一边思索,一边将“烟灰缸”扒了出来。拂去上面的泥土,他这才发现,这是一件年代感十足的青铜器,是文物无疑。虽然这件文物长得像烟灰缸,但应该别有他用。
这件文物整体是一个鹿的形象,鹿头高高昂起,鹿角像两团火焰一般,向后分叉;鹿背掏空为容器,边沿呈不规则曲线,颇有设计感;鹿前腿蜷曲,后腿隐于身下,呆萌可爱。
看着这件令人讨喜的文物,考古队员满身疲惫一扫而空。他一边清理文物上的污渍,一边在文物上寻找铭文,想了解这件文物到底有何用途。遗憾的是,文物上并没有铭文。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这件文物登记在册,交给了文物专家鉴定。
当专家见到这件鹿形文物时,也不由大吃一惊,因为这件文物和收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嵌贝鹿形铜镇”极为相似,此文物正是中国古代工艺美术中独树一帜的室内装饰亮点——席镇。
所谓“席镇”,就是用来压住席子的四个角,以防止席子移动或卷曲的物件。
在古代,人们习惯于席地而坐,但并非坐在地上,而是坐在席子上。因此,席子便成了古人常用的生活用具。由于编织席子的材料多为轻薄柔软的芦苇、蒲草或竹条,不仅容易卷边,起身时席子还会移动,这给讲究“位正”的古人带来很大的烦恼,比如孔子便恪守“席不正,不坐”的礼仪,必“正之而后坐”。
于是,为了固定席子,席镇诞生了。
席镇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一开始,席镇的造型颇为简洁,多为秤锤形、铜盖形、半球形等,质地有玉、青瓷、金属等多种,观赏性一般。到了汉代,席镇的使用及制作才达到了鼎盛时期,不管是造型还是质地,都让人耳目一新。
西汉文学家邹阳在《酒赋》中曾曰:“安广坐,列雕屏,绡绮为席,犀璩为镇。”大意是,安排好场所,摆好雕屏,铺好漂亮的席子,再用上等好玉做成的席镇压住。由此可见,在汉代,精致的席镇,已经成为当时室内装饰的一大亮点。
那问题来了,海昏侯墓出土的这件席镇,虽然造型精巧,但材质只是普通的青铜,看起来并不高级,似乎与海昏侯刘贺的身份不符?
其实不然。前文提到,这件鹿形席镇是掏空的,其凹槽的作用,就是用来嵌入席镇装饰物,如嵌入木质装饰物、嵌入贝壳类装饰物等。不难推断,以海昏侯的“钞能力”,搞点精致且昂贵的装饰品,再正常不过了。遗憾的是,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装饰物早已腐蚀,已然不是完整形态的席镇,看起来自然就没那么高级了。
文物专家还表示,席镇一般四个为一组,压在一领席子的四个角,叫“四隅置镇”。既然发现了一件,应该还会找到另外三件。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有考古队员发现了另外三件“青铜鹿形镇”。
这四件“青铜鹿形镇”造型一致,材质皆为青铜,外表鎏金,长10.3厘米、宽7.4厘米、高5.8厘米,重249克。呈卧鹿状,鹿首上昂,两耳向两侧伸出,鹿角伸向后方,四肢弯曲,看起来栩栩如生,是实用性和装饰性完美结合的典范。
在我国的考古发掘历史上,很多精美的席镇都出土于汉墓,除了海昏侯墓中的“青铜鹿席镇”,前文提到的“嵌贝鹿形铜镇”也是出自汉墓,甘肃灵台县也曾出土过一件“铜鎏金嵌贝卧鹿镇”。
那么,汉代人为何偏爱鹿形席镇呢?
首先,鹿在古代被视为神物,中国古代传说的寿星南极仙翁就是骑着梅花鹿,作为女性长寿寓意的麻姑娘娘,也常有鹿为伴,古人认为,鹿能给人们带来吉祥幸福和长寿;
其次,“鹿”与“禄”音同,禄星即文昌宫的第六颗星(《史记·天官书》载“文昌宫……六曰司禄”),古人认为,禄星掌管着人间的官职禄位,荣禄贵贱;
最后,秦汉之际豪杰群起、竞逐天下之时,社会上诞生了“逐鹿说”,《史记·淮阴侯列传》有言:“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以逐鹿比喻争夺天下江山,因而鹿也常比喻帝位、政权。
所以,将席镇做成鹿形,代表了人们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现如今,这四件“青铜鹿形镇”珍藏在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若有兴趣,可以前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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