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光武帝 建武元年 公元25年
冯异遗李轶书,为陈祸福,劝令归附萧王;轶知长安已危,而以伯升之死,心不自安。
【译文】冯异给更始将领舞阳王李轶写信,为他陈述利害,劝他归附刘秀;李轶深知长安已经危在旦夕,但因刘演之死,内心不安。
【解析】刘秀的哥哥刘演为绿林军新市系王匡、朱鲔等人所杀,李轶本和刘演、刘秀交好,见新市系势大,也投靠新市系,参与了对刘演的出卖和杀害,因此内心不安,担心报复。
乃报书曰:“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今轶守洛阳,将军镇孟津,俱据机轴,千载一会,思成断金。唯深达萧王,愿进愚策以佐国安民。”
【译文】于是回信说:“我本与刘秀首谋光复大汉,现在我镇守洛阳,将军镇守孟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萧王刘秀能和我同心,必能无坚不摧。请你为我转达萧王刘秀,我愿意进献愚策,帮助他定国安民。”
【解析】李家和刘家的关系复杂,一言难尽。李家是南阳豪族,李轶的伯父李守当过王莽的宗卿师,李守的儿子李通和刘家通婚,娶了刘秀的妹妹宁平公主,所以说李轶也算是刘秀的姻亲。
当初起兵反莽的时候,李守和刘演一个在宛城,一个在舂陵,约定好了同时起兵。但信息泄露,李守起兵失败了,全家64口被杀,唯独李通身手矫健得以脱身,此外就是当时在刘演军中的李轶侥幸逃过一劫。
所以李轶说他是和刘秀首倡大谋的人,所言非虚。但他却见风使舵,在绿林军内部争权的时候,出卖刘演,投靠新市系,因此当上了舞阳王,现在见更始政权不行了,又想投降刘秀,典型的投机分子。
轶自通书之后,不复与异争锋,故异得北攻天井关,拔上党两城,又南下河南成皋以东十三县,降者十馀万。武勃将万馀人攻诸畔者,异与战于士乡下,大破,斩勃;轶闭门不救。异见其信效,具以白王。
【译文】李轶自从和冯异互通书信后,不再和冯异争锋,冯异趁机北攻天井关,拿下上党郡的两个县城,又挥师南下,攻取河南成皋以东十三县,收受降军十多万人。更始朝将领武勃率领一万多人攻打各处反叛部队,冯异与武勃在士乡激战,大破武勃军,并斩杀武勃;李轶紧闭城门,对武勃见死不救。冯异见劝降的书信奏效,便把情况向刘秀如实汇报。
【解析】冯异聪明,是个怎么都不吃亏的人,利用李轶的投降心理,趁机攻占了大片土地。一来壮大自身,二来验证李轶的诚意。这样不管李轶投降是真是假,总有点收获,不至于被刘秀小看。不然贸然的向刘秀汇报,被李轶骗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报异曰:“季文多诈,人不能得其要领。今移其书告守、尉当警备者。”众皆怪王宣露轶书;朱鲔闻之,使人刺杀轶,由是城中乖离,多有降者。
【译文】刘秀指示冯异说:“季文狡诈,一般人看不透他。你马上把他的书信转送周边各郡太守、都尉,让大家提高警惕。”大家全都奇怪为什么刘秀要泄露李轶的书信;朱鲔听说这件事后,派人刺杀了李轶,洛阳城从此离心离德,不断有人投降。
【解析】从情感上说,刘秀无法原谅李轶这个当初深受信任的叛徒;从信任上说,叛徒再三的变换阵营也难以被信任;从利益上说,也必须严惩叛徒,如果不严惩李轶杀鸡儆猴,以后就没有人忠于刘秀,因为叛徒刘秀都可以原谅,那属下背叛起来就毫无成本了。
因此刘秀拒绝接受李轶投降,采取了离间的手段,故意将李轶的书信泄露出去,借朱鲔之手除掉了李轶。
诸将围洛阳数月,朱鲔坚守不下。帝以廷尉岑彭尝为鲔校尉,令往说之。鲔在城上,彭在城下,为陈成败。
【译文】刘秀的将领们包围洛阳几个月,由于朱鲔的坚守而迟迟无法拿下。廷尉岑彭曾经当过朱鲔的校尉,皇帝派他去劝降朱鲔。朱鲔在城上,岑彭在城下,向朱鲔陈述利害得失。
鲔曰:“大司徒被害时,鲔与共谋,又谏更始无遣萧王北伐,诚自知罪深,不敢降!”彭还,具言于帝。帝曰:“举大事者不忌小怨。鲔今若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
【译文】朱鲔说:“大司徒刘演被害时,我曾经参与谋划,后来又劝刘玄不要派遣刘秀北伐,我罪孽深重,不敢投降!岑彭返回,把朱鲔的话汇报给皇帝刘秀。刘秀说:“做大事不拘小节。朱鲔如果现在投降,不仅不会被诛杀,还能保全官爵!我以黄河之水发誓,决不食言!”
【解析】朱鲔的情况和李轶不一样,所以刘秀愿意劝降。一是洛阳城坚,硬攻损失太大;
二是虽然刘演的死朱鲔有份,但他并不是关键人物,没有朱鲔也有马鲔来执行这种事,李轶不一样,他是背叛者,是关键人物,在事件中具有不可替代性;
三是出于政治宣传考虑,政治就是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朋友搞得多多的。像朱鲔这样曾经和刘秀为敌的太多了,如果不让他投降,无异于由于情绪而制造大量反对派,将会激起剧烈的反抗,而李轶这样的叛徒毕竟是少数,形单影只,成不了气候。
彭复往告鲔,鲔从城上下索曰:“必信,可乘此上。”彭趣索欲上,鲔见其诚,即许降。辛卯,朱鲔面缚,与岑彭俱诣河阳。帝解其缚,召见之,复令彭夜送鲔归城。明旦,与苏茂等悉其众出降。拜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后为少府,传封累世。
【译文】岑彭又将刘秀的话转告朱鲔,朱鲔从城上丢下绳索说:“如你所言不虚,请上来说话。”岑彭拿着绳索准备攀登,朱鲔看他确有诚意,就答应投降了。九月二十六日,朱鲔将自己五花大绑,与岑彭一起到河阳向刘秀请罪。
刘秀亲自为他松绑,并接见了他,又命令岑彭连夜送朱鲔返回洛阳。第二天早上,朱鲔与苏茂带领全部官兵出城投降。刘秀任命朱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东汉建国朱鲔任少府(九卿),封爵世代相传。
【解析】朱鲔对于刘秀的承诺还是较为信任的,他怀疑的只是岑彭是否假传圣旨诱骗他。刘秀比较厚道的一点就是言出必行,没有秋后算账,像朱鲔这样的人都能够善终,历史上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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