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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孝献皇帝 建安十九年 公元214年
备之袭刘璋也,留中郎将南郡霍峻守葭萌城。张鲁遣杨昂诱峻求共守城。峻曰:“小人头可得,城不可得!”昂乃退。
后璋将扶禁、向存等帅万馀人由阆水上,攻围峻,且一年。峻城中兵才数百人,伺其怠隙,选精锐出击,大破之,斩存。备既定蜀,乃分广汉为梓潼郡,以峻为梓潼太守。
【解析】刘备袭刘璋时,留中郎将南郡霍峻守葭萌关。张鲁派杨昂引诱霍峻,请求共守葭萌。霍峻说:“本将头可得,葭萌不可得!”杨昂只好作罢。
后刘璋部将扶禁、向存等人,率万余人溯阆水而上,围攻霍峻近一年。葭萌城中兵才几百人,看到敌人疲惫,戒备放松,霍峻便挑选精锐出击,打破敌军,斩敌将向存。刘备平蜀后,从广汉郡析出梓潼郡,任命霍峻为梓潼太守。
【解析】知道我看完这段材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三国志》:芳为南郡太守,与关羽共事,而私好携贰,叛迎孙权,羽因覆败。竺面缚请罪,先主慰谕以兄弟罪不相及,崇待如初。竺惭恚发病,岁馀卒。
《资治通鉴》:谡违亮节度,举措烦扰,舍水上山,不下据城。张郃绝其汲道,击,大破之,士卒离散。亮进无所据,乃拔西县千馀家还汉中。收谡下狱,杀之。
马谡糜芳,倾城败军之人。我在想,若关羽围攻樊城时,守江陵的是霍峻呢?若诸葛丞相经略陇西时,守街亭的是霍峻呢?
若关羽拿下许昌,黄淮很快便非曹魏所有;若诸葛丞相拿下陇西,关中很快便非曹魏所有;一步之误,谬以千里,这岂非用人之痛乎?
《三国志》:先主定蜀,嘉峻之功,乃分广汉为梓潼郡,以峻为梓潼太守、裨将军。在官三年,年四十卒,还葬成都。
但遗憾的是,霍峻217年就去世了,关羽北伐218年才开始,糜芳丢江陵,关羽败死临沮,这是219年的事,马谡失街亭,就更是十余年以后的事情了。
向使蜀汉多一些霍峻这样的人才支持关羽和诸葛亮的北伐,则匡扶汉室,北定中原,又多一份胜算。
无奈的是随着初代的逝去,人才断层,大事去矣,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奈何天命不在汉。此既天命气运,亦赖人谋。
我说天命不在汉,指的是像霍峻这样的抗压人才,死的实在是不赶巧,哪怕在借几年阳寿呢,若霍峻守江陵,何来的吕蒙白衣渡江?
我说亦赖人谋,指的是蜀汉在人才培养上是有很多短板的,按照蜀汉的搞法,人才必然断层,只是早晚的事。
归纳起来,蜀汉人才战略的短板,主要有以下三大板块:
一、制度自信不足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对抗曹魏,北定中原是蜀汉的基本国策,这一策略是极好的,但敖让以为还不够好。
何也?随着形势的转变,宣传口出问题了。“汉贼不两立,王王业不偏安”这一口号,只强调了和曹魏势不两立,但没有强调怎么去战胜曹魏,没有强调为什么蜀汉必胜。
在蜀汉跨有荆益之时,实力急剧膨胀,统一中原是很有希望的,因此不用强调蜀汉必胜。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蜀汉集团很有发展前景,所以关羽攻克南阳,连曹操任命的荆州刺史胡修都投降了,此即明证。
但随着关羽败走麦城,荆州的丢失,诸葛亮规划的隆中对战略直接就断掉一条大腿。
这断送的不仅仅是荆州,更是蜀汉的发展前景,在这个时候蜀汉能赢的机会,就不高了。
随着刘备夷陵之战的失败,败军丧将,军中精锐尽失,存量人才失去了技艺传承,几至亡国,幸有诸葛亮等一众老臣力挽狂澜,局面才堪堪稳住。
但荆州之败,夷陵之败,使得有识之士认为蜀汉逆袭机会渺茫了。机会渺茫,则使朝野上下丧失必胜之信念,无必胜之信念,则群贤不至,人才或婉拒出仕,或出工不出力,或暗中绣红旗。
此即宣传口的缺失。强弱者,一曰形,二曰势。形强而势弱者,譬如说袁绍;形弱而势强者,譬如说我党;
形之强弱并不可怕,不足以过于影响人才之去留,譬如说我党,举事之初,红船上的党代会,十数人而已,相比于蒋中正的国民政府,其形可谓至弱矣。
然十数年之间,星火燎原,何也?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昌逆亡。
时之豪杰,精于大理,都认可我党的宣传口径,都认为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因此时之豪杰洞若观火,不因形弱而舍弃,无数仁人志士,不因高官厚禄而不舍,不因腰缠万贯而贪恋,高喊着共产党万岁慷慨赴义,难道是因为他们傻吗?他们是真的相信共产主义必胜。
此即制度自信所带来的必胜信念。人们都只会帮能赢的人,蜀汉的问题,其实就是没有建立制度自信,从而没有必胜的信念,徒留昭烈老臣抱残守缺,感于先主际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者伤心,目者落泪,然这并无异于塑造组织内部必胜的信念,最多就是个卖个情怀,个人情怀是个小众的东西,吃的很吃,不吃的完全不吃。
一旦没有了制度自信,没有了必胜之信念,则人心崩裂。完全靠昭烈老臣的个人魅力去维持组织不崩溃,这并非大道。
我是亮粉,但这一点我不得不说,蜀汉的失败,其实就失败在形弱势也弱,诸葛丞相终身都在追求的都是攻取关中,扭转形弱的状况,达到形强之优势,以战求胜,岂不谬哉!
蜀中豪强较弱,若丞相能效商君之法,看准时机变法强国,只要取得成功,十数年间,或能对曹魏形成制度上的降维打击,如此则必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二、用人半径太小
出现糜芳马谡这样的用人悲剧,其表面原因在于蜀汉人才匮乏,正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但究其根本,本质上的原因,还在于蜀汉政权奉行小马拉大车的统治手段。什么叫小马拉大车?小马拉大车是我用来比喻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政治现象的特殊名词。
蜀汉之统治,并非代表大多数人的政府,而是用外来派统治益州本地派,本地派出人出粮,荆州派起领导作用,出兵北伐中原。
这种模式,就造成了益州本地系怨气颇大,因为他们是被裹挟着参与的,并非自愿参与北伐,出钱出粮的是他们,但他们对打仗并不感兴趣。
由于益州本地势力不满蜀汉的统治,蜀汉为了北伐又必须维持这样的统治,双方就开始对立起来。
但谁也不敢先开枪,益州本地豪强开枪担心搞不过反被反杀,蜀汉政府开枪担心益州内乱被曹魏卞庄刺虎。
所以就造成了蜀汉政府不用本地人为官的奇怪现象,而是用东州派和刘备起兵的老班底去担任要职。
为啥蜀汉政府不敢用益州系官员?因为益州系官员在政治上统统不可靠啊。用在关键点位反水了怎么办。这是蜀汉人才凋零的第二个原因,由于政治上的对立。
众所周知,汉武帝刻薄寡恩,汲黯曾谏汉武帝不要乱杀人才,汉武帝直接幽幽的回了一句:别傻了,人才是杀不完的。
上笑而谕之曰:“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之耳,苟能识之,何患无人!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
唐太宗让封德彝举荐人才,封直接说没有人才,唐太宗直接劈头盖脸的骂封。
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
任何时代都有人才,怎么到蜀汉这里就人才断层了呢?这其一就是第一点说的必胜信念。第二点则是蜀汉小马拉大车的政治体制了。
一来制度自信没建立起来,宣传口当然做不好,人才感觉蜀汉赢不了,自然宁愿赋闲在家也不加入蜀汉。
二来汉武帝唐太宗的人才论,都是建立在大一统政权基础上的,汉武帝再嗜血,那也是独家生意,人才不为汉武帝效力那又该去何处呢?总不能都效仿中行说去塞北喝西北风吧?
但蜀汉的情况则有所不同,蜀汉的用人半径太小了,连益州本土派都不敢用,只能在外来派中提拔人才,市场选择如此之小,岂能不人才断层!
三、缺乏实践
但即使是在外来派中选择,也不至于人才完全断层。昔日汉高争霸天下,区区一个沛县,人才济济,刘邦、萧何、曹参、樊哙等等全都是沛县的,汉初因此有了丰沛功勋集团的派系。
近代我党取天下,湖赣地区也出了无数的将军县,难道说是这些地方的水土肥沃一点盛产人才吗?
非也,今之红安兴国,人才辈出之势去建国期间远矣。那为什么当初天下将军出红安,出兴国呢?
无他,我党早期的活动半径就在这一代罢了,这一代参军的人多,基数大,对革命的支持奉献大,自然盛产将军。
可见,三人之行,必有我师;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四海之中,各有奇秀。这个世界缺的不是人才,而是平台和资源。
我闭着眼睛从读者之中挑出一百人,只要给予平台和机会去历练,不说宰辅之才,但我敢保证百分之八十都能有治理一个省的才干。
蜀汉人才断层的原因之三,就在于能够得到机会和资源去锻炼的种子型选手太少啦。人才都是子弹和资源乃至于经历喂出来的。
王健林可以给几个小目标让王思聪去创业,随便造,就当买个教训,喂点经验,这是因为王健林有钱。
但诸葛丞相可不行,蜀国底子薄,输不起,更经不起败家。唯一的一次安排街亭给马谡喂经验,结果就是一步出错满盘皆输,很长时间都喘不过气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蜀汉再也经历不起这样的失败,这就是诸葛丞相事必躬亲的原因,蜀汉太弱了,根本不敢拿资源和机会去给种子型人才霍霍。
如此一来,种子型人才得不到锻炼,自然就愈发缺乏实战经验,越没经验就越不敢交付重要任务,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如此一来,在制度不自信、用人半径太小、输不起的三重限制下,蜀汉的后期自然是人才凋零了。
任何竞争,说到底是人才之争。所以曹操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人才不归心,天下又如何能归心?
以上三点,就是季汉人才竞争之败因。搞组织,首先就要有建立真正的制度自信,没有必胜的信念,人才先跑一半。
其次不能搞小马拉大车,满清搞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体系,最后怎样?清朝中后期开始八旗就没人才了,用人半径太小,最后还不是落到了汉族地主手上?当然了,满清用人半径已经比蜀汉大多了,所以坚持久一点。
最后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去培养人才,去给人才喂子弹,神枪手是喂出来的,在有射击天赋的人才,如果从没摸过枪,事到临头怎么上战场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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