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变局:两个80年代来华的苏联留学生师兄弟之间的角力


师父,大师兄把二师兄抓起来了!
1988年9月9日,23岁的苏联人马西莫夫·卡里木,经苏联教育部推荐,来到了北京语言学院法学专业,学习时间一年。

师兄弟的故事开始了。
师兄·托卡耶夫
上世纪80年代初,中苏关系开始解冻。两国先后在莫斯科与北京举行副外长级别外交谈判。
由于此前二十多年,中苏两国交恶,前苏联外交系统内部熟悉中国的“中国通”外交官大多年事已高,出于对华外交考虑,急需一批熟悉中国的年轻外交人才。
1984年,时任前苏联外交部长安德烈.葛罗米柯在一份内部文件中批示:
“立即制定计划,组织年轻外交人员到中国进行文化深造,为后续中苏谈判做准备。”
1983年,苏联有关方面选送9名公派留学生来到北京语言学院进修汉语。其中,有一个身体魁梧、鼻梁高高、双眼炯炯有神,格外引人注目的30岁小伙,他就是青年外交官托卡耶夫。

他的同班同学有22岁的伊戈尔·莫尔古洛夫,三十多年后,后者成为分管亚太地区事务的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
北京语言学院前身是创办于1950年清华大学筹建的"东欧交换生中国语文专修班"和1952年3月成立的北京俄文专修学校成立留苏预备部。


2014年埃塞俄比亚总统穆拉图•特肖梅•沃图为母校北语题词
后更名为北京语言大学,直属于教育部,素有“小联合国”之称,是中国唯一一所以对来华留学生进行汉语、中华文化教育为主要任务的国际型大学。

1980年代的北京语言学院主教学楼和校门
托卡耶夫, 1953年5月17日出生于前苏联哈萨克斯坦共和国阿拉木图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受父母熏陶,自幼喜欢外语和写作。
来到北京留学之前,1975年,22岁的托卡耶夫从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毕业,一直在前苏联外交部工作。

这批苏联汉语进修生,社会阅历丰富、勤奋刻苦好学、年龄大小不一、汉语水平各异。虽然分布在二三四3个年级上课,却都选学刘士勤教授的新闻听力课。

刘士勤教授的《新闻听力课》课堂

前苏联等国家留学生在北语的课堂上
根据他们爱读报看电视、阅读能力强、听说技能弱、写作水平低的状况和因材施教精神,刘教授专门为他们安排了一次《话说长江·源远流长》音像实验课。


托卡耶夫等在观看电视片
一年后,托卡耶夫毕业,被北京语言学院评为“1984届优秀毕业生。”
在短暂回到莫斯科参加了中苏两国副外长级别会谈的资料收集工作之后,他被迅速派回北京,进入苏联驻华大使馆,担任二等秘书。
1985-1991年托卡耶夫先后任苏联驻华使馆二秘、一秘,一共在中国待过有八年之久,汉语十分流利。苏联时期,他在驻华使馆工作过8年,担任过二秘、一秘和使馆顾问等职,是一位了解中国环境、历史与现实的地地道道“中国通”,名副其实的“汉学家”。

在北京,托卡耶夫一直呆到了1991年。

直到他所服务整整16年的这个国家从地球上消失。



才作为前苏联最后一批驻外人员,回到了刚刚成立不久的母国哈萨克斯坦。




“当时我们使馆在北京从电视上看到莫斯科发生的一切,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毕竟这个国家曾经如此强大。”托卡耶夫后来回忆起那段岁月,无限感慨。
1992年,年轻的托卡耶夫进入哈萨克斯坦政坛,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一路上升。
他很快成为哈萨克斯坦著名的“知华派”。
每次会见来自中国的代表团时,托卡耶夫都用流利的普通话进行现场交流。让在场的中国代表们惊奇不已。
在后来接受中央电视台专访时,托卡耶夫甚至直接用中文接受采访,让主持人水均益非常吃惊。

公布的简历显示,1992年至1999年,托卡耶夫分别出任过哈萨克斯坦外交部副外长、第一副外长和外交部长的职务。从1999年3月开始,出任哈萨克斯坦副总理兼外交部部长。从2002年至2007年,担任哈萨克斯坦外长。从2007年起,出任哈萨克斯坦上议院议长。2011年3月被任命为联合国副秘书长。
2013年至2019年,托卡耶夫担任哈参议院议长。

托卡耶夫多次访问中国,同中国历届领导人,结下深厚友谊,被认为是,
中国人民熟知的“老朋友、好朋友”。
2019年3月19日晚,担任哈萨克斯坦总统近三十年的纳扎尔巴耶夫在电视讲话中突然宣布辞去总统职务。托卡耶夫接任。

2019年6月10日,哈萨克斯坦公布了其2019年总统选举结果,托卡耶夫当选。
这一事件入选当年的北京语言大学“十大新闻”。


此前2012年,担任联合国副秘书长的托卡耶夫为母校北语50年校庆发来贺信,盛赞母校是“为国际学生提供汉语和中国文化教育”的摇篮,是“该领域的重要学术研究基地”。



2019年9月,托卡耶夫访华期间与与大学老师刘士勤亲切会面
师弟·马西莫夫
作为总统,托卡耶夫在中国更为知名一些。
但事实上,跟中国交集更多的,哈萨克斯坦前总理马西莫夫。也就是本文开头的北京语言学院法学专业留学生。

1989年,当马西莫夫从北京语言学院毕业的时候,托卡耶夫已经成为前苏联驻中国大使馆二等秘书。
1989年9月,24岁的马西莫夫又以前苏联留学生的身份来到武汉大学,就读国际法学专业。他用3年时间修完4年的本科,于1992年7月提前毕业并获法学学士学位。
曾和马西莫夫打过3年交道的武大留学生教育学院教学管理办公室主任蒋惠民回忆,
马西莫夫在同批留学生中最引人注目,因为只有他一人留着胡子,看起来很成熟,而且喜欢笑。
1992年7月,在托卡耶夫还在哈萨克斯坦政坛打拼的时候,马西莫夫则从武汉大学获得学士学位毕业,随后出现在多个与中国有关的工作岗位上。
马西莫夫历任哈萨克斯坦劳动部高级经济师、外经贸部驻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办事处专家、哈贸易之家驻香港执行经理、阿拉木图贸易金融银行和哈人民储蓄银行总裁、运输通讯部部长、副总理及总统顾问等职。
马西莫夫在进入哈萨克斯坦核心权力层之前,一直在外经贸系统工作,而且都是对华贸易有关的岗位。
他先后担任哈萨克斯坦外经贸部驻中国新疆办事处首席顾问、哈萨克斯坦商贸部驻香港首席专员。
由于受到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的赏识,马西莫夫迅速成为哈萨克斯坦政坛的新生力量,职位不断攀升。
2006年1月,马西莫夫出任哈政府副总理。2006年4月至2007年1月,出任副总理兼经济和预算规划部部长。2007年1月,马西莫夫出任哈政府总理。
2008年4月10日,已经担任哈政府总理的马西莫夫第二次回到武大。他兴致勃勃地来到法学院参观。交谈中他坚持用中文,不时向大家致意表达感谢:
“现在世界上说普通话非常重要,感谢你们培养了我!”
武汉大学环境法研究所所长王树义教授当年亲自把马西莫夫从武昌火车站接到学校。那一天,马西莫夫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恩师。
他深情地说:
“我还在您家里吃过两次饭呢!”
马西莫夫曾当选为武汉大学第五届杰出校友,武大专门为马西莫夫举办了杰出校友颁奖仪式,并授予他名誉博士学位。



马西莫夫发表了感言。
他说,接受这份荣誉,我的内心无比激动。我永远记得初来武大的那一刻,记得武大教师的认真态度,记得珞珈山的严谨学风和自强不息的精神……

武汉大学杰出校友卡里姆·马西莫夫 来源:武汉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2015年12月16日,哈政府总理马西莫夫出席了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担任嘉宾。

在大会上,马西莫夫用“略带阿拉木图口音”的汉语致辞,惊艳全场。
亲师兄逮捕了亲师弟!
1999年10月,托卡耶夫出任总理。2002年1月辞职,随后被任命为国务秘书兼外交部长。
2007年1月托卡耶夫当选为哈萨克斯坦议会上院议长,马西莫夫出任哈政府总理。
2011年3月,联合国秘书长宣布任命托卡耶夫为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总干事、联合国副秘书长、联合国秘书长在裁军谈判会议个人代表,兼任裁军谈判会议秘书长。
在这个位置上,马西莫夫先后呆了7年,成为担任总理职务最久的哈萨克斯坦政坛人物。
2012年9月24日,宣布辞去哈政府总理一职。2013年4月2日,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再次任命马西莫夫为新总理。

2016年9月8日,根据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签署的总统令,卡里姆·马西莫夫正式卸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总理一职,改任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职务。 
2019年3月19日,哈萨克斯坦总统努尔苏丹·阿比舍维奇·纳扎尔巴耶夫宣布辞职,他的相关职责将由哈萨克斯坦参议院议长卡瑟姆-若马尔特·托卡耶夫代替履行,后者随后当选为新总统。

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第一把手

马西莫夫,哈萨克斯坦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第二把手。
2022年新年刚过,1月2日,哈萨克斯坦部分地区因液化气涨价发生抗议示威活动,随后迅速演变为大规模骚乱。

2022年1月6日,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签署法令,免去马西莫夫国家安全委员会(安全部)主席一职。托卡耶夫亲自兼任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
最新的消息是,托卡耶夫刚刚宣布以“叛国罪”逮捕马西莫夫。
哈萨克斯坦国 家安 全委 员会下属的安全执行总署发布通报:
根据哈萨克斯坦刑法第1章第175条,前主席马西莫夫:
“犯有叛国罪的事实进行审前调查”
并将其安置在临时拘留所。
无论是托卡耶夫,还是马西莫夫,都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也会写中国文字。
由此,哈萨克斯坦最高权力层,1980年代留学北京语言学院的亲师兄弟,两名“中国通”上演了罕见的内斗。
师兄胜出!
哈萨克斯坦是谁

哈萨克斯坦 位于亚洲中部,是世界最大的内陆国,面积为272.49万平方公里,领土横跨亚欧两洲。国境线总长度超过1.05万千米。北邻俄罗斯,南与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接壤,西濒里海,东接中国。
哈萨克一词在斯拉夫语中的解释是“逃亡者”“脱离者”,为古突厥的一个直系分支民族。并逐步形成了哈萨克族。为古突厥的一个直系分支民族。
1920年8月26日,成立吉尔吉斯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属俄罗斯联邦。1925年4月19日,中亚各国按民族划界,改称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1936年定名为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成为苏联加盟共和国。

1991年,前苏联解体。和苏联众多加盟共和国一样,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宣布成立。

哈萨克斯哈萨克位处之中亚,蕴藏了大量的天然资源,已探明总的石油储量为100亿吨,煤储量为39.4亿吨,天然气储量为1.8万亿立方米,锰4亿吨。因此经济以石油、天然气、采矿、煤炭为主。经济以石油、天然气、采矿、煤炭为主。
有部分农牧业,加工工业和轻工业相对落后。大部分日用消费品依靠进口。
哈萨克斯坦地广人稀,全国可耕地面积超过2000万公顷,每年农作物播种面积约1600万~1800万公顷,粮食产量1800万吨左右。主要农作物包括小麦、玉米、大麦、燕麦、黑麦。南方地区可种植水稻、棉花、烟草、葡萄和水果等。
哈萨克斯坦独立后实施经济改革,分阶段推行市场经济和私有化。
2019年,哈萨克斯坦人口为1851.4万人,GDP1792.76亿美元,同比增长0.0%,人均名义GDP折合9683美元,同比下降1.3%。
▲ 2019年,哈萨克斯坦实际GDP规模是1990年的2.22倍,人均实际GDP水平是1990年的1.96倍,年均人口数量是1990年的1.13倍。
▲ 1991-2019年,哈萨克斯坦实际GDP年均增速为2.78%,其中2000-2019年平均增速为6.47%。
▲ 1991-2019年,哈萨克斯坦人均实际GDP年均增速为2.34%,其中2000-2019年平均增速为5.33%
1992年1月3日,外经贸部部长李岚清、外交部副部长田曾佩率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哈萨克斯坦,双方签署了两国建交公报。两国关系良好,高层互访频繁。
哈萨克斯坦对中国出口的主要产品是矿产品,哈萨克斯坦自中国进口的主要商品为机电产品。
在哈萨克斯坦市场上,中国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占有较大优势,如鞋靴伞和箱包、塑料橡胶、陶瓷玻璃、家具玩具等轻工产品,此外,中国在机电产品、纺织品、纸品等产品上也具有一定优势。

据哈萨克斯坦统计委员会统计,2013-2019年,中哈双边贸易额整体呈下滑趋势,近两年来有所增长。这主要是由于哈萨克斯坦对华出口产品结构比较单一,出口的主要产品矿产品、贱金属及制品等,而受国际原材料价格下降的影响,中哈贸易额也大幅下降。

2020年,哈萨克斯坦经济同样受到了疫情的巨大冲击。
关于哈萨克斯坦,不得不提到执掌哈萨克斯坦近三十年的强权人物纳扎尔巴耶夫。

纳扎尔巴耶夫吸现年82岁,与托卡耶夫同样出生于阿拉木图州,早年毕业于卡拉干达冶金联合企业高等技术学校和苏共中央高级党校函授班,历任卡拉干达州党委书记、哈共中央书记、哈部长会议主席、哈共中央第一书记、哈最高苏维埃主席等职。
1991年12月,纳扎尔巴耶夫当选为独立后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首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先后两次连任,截止辞职时,已经担任哈萨克斯坦总统近30年。
纳扎尔巴耶夫从不讳言要强化总统集权,保证一个强有力的政权。在外交中极为注意国家主权独立性,对西方的渗透,严防死守。
在纳扎尔巴耶夫的领导下,哈萨克斯坦的外交政策有鲜明的优先级排位,用哈萨克斯坦专家的话说,“第一梯队是俄罗斯及所有中亚邻国,第二梯队是中国,第三梯队是欧盟、美国等西方国家。”哈萨克一直反对将欧亚经济联盟政治化的建议,仅将一体化保持在经济领域。除少部分俄罗斯军队外,其境内也没有外国军事基地。
1994年7月,纳扎尔巴耶夫在议会会议上首次公开提出建议:将首都从阿拉木图迁至北部小城阿克莫拉。阿斯塔纳的俄族人口比例超过70%,迁都有助于稳定人心,并抑制北部地区一些俄族居民的分离主义倾向;同时哈萨克斯坦北部拥有丰富的油气资源,迁都有利于加强对此类战略性资源的开发利用。

纳扎尔巴耶夫果断地分阶段推进私有化进程。他大胆决定,将包括矿山开采、化学和冶金企业在内的大型经济实体的管理权,交给有经验的外国公司,然后将这些企业私有化。这一举措,曾经备受争议。
然而,当大量外资持续注入、先进技术广泛应用、经营规模不断扩大之后,一大批瘫痪的企业起死回生,经济活力稳步恢复,社会秩序从混乱走向安定。随着国力增强,涉及国计民生的核心行业企业控股权,逐渐被哈方收回。
由于坐拥丰富的油气、矿产资源,1991年独立以来,哈萨克斯坦经济坐享全球大宗商品牛市的红利,但同时,面临去工业化、人力资源储备减少的问题。
世行数据显示,1991年后,哈萨克斯坦的经济率先面对的是“失去的十年”。
GDP在1992年达到250亿美元后一路下滑,直到2003年才恢复到308亿美元。
此后,获益于全球大宗商品牛市,萨克斯坦经济一路攀升,2006年,哈萨克斯坦GDP增速一度达到10.7%,至2013年达到2366亿美元的顶峰。1993年哈萨克斯坦人均GDP约1500美元,2019年人均GPU近1万美元,GDP总量更是大幅赶超乌克兰,跃居原苏联地区第二位,是独联体内的第二大经济体。
但随着2014年全球原油市场的崩盘,哈萨克斯坦经济从此一路下滑。

2020年,哈萨克斯坦GDP仅为1710亿美元,增速为-2.6%。2021年上半年GDP同比增幅也不过1.6%,不及疫情爆发前水平。

2019年3月,纳扎尔巴耶夫总统在电视直播中宣布辞职
2013年9月,正是在哈萨克斯坦,来访的中国国家主席在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发表演讲并提出了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哈萨克斯坦被称作“一带一路”的首倡之地。
哈萨克斯坦也是2001年6月15日成立的上海合作组织的重要成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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