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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历史的朋友估计都对琉球国被日本吞并的历史有过一些耳闻，在公元1879年，历史上曾经是中国属国的琉球国被日本强行吞并，成为了日本冲绳县。但可能很多朋友不知道的是，在琉球国被日本吞并前后，其实曾经有相当数量的琉球人流亡到中国从事琉球复国运动。这个群体后来在琉球被称为“脱清人”。那么这个群体都包括些什么人，他们又有过怎样的经历呢？
前赴后继的两任琉球最高行政官
在介绍琉球脱清人之前，桃花石杂谈要先给大家简单地说一下琉球人的名字。其实在琉球王国时期，琉球上流阶层的人都有三个名字，分别是唐名、和名和童名，也就是汉语名、日语名和琉球语名，这是琉球独特的历史渊源所形成的，要了解其具体内涵可以参看桃花石杂谈之前所发布的一些文章。在本文里，会以唐名称呼所提到的各位琉球脱清人，但也会在括号里注明其各自的和名（琉球人的童名类似小名，很多没有明确记载，本文就不提了）。
琉球国的大致位置
我们首先要说的一个琉球人其实并没有流亡中国，但对于琉球复国运动和脱清人群体却也很有意义。此人名叫毛允良（龟川亲方盛武），是琉球王国末年最为重要的亲清派琉球士族之一。他曾经在公元1871年当选琉球最高级别的行政官员三司官，但因为他始终抱持鲜明的亲清态度，所以被当时势力不断增长的亲日派琉球白党所排挤，被迫在次年辞职。
公元1875年，日本要吞并琉球的态势已经非常明显，毛允良开始在自己家暗中策划反抗日本的统治。公元1879年，日本正式吞并琉球，毛允良成为了亲清反日派总首领。他很快派自己的孙子毛有庆（龟川里之子亲云上盛栋）前往中国，以福州琉球使者驻地柔远驿为据点，请求清朝与日本交涉琉球复国事宜。第二年毛有庆回国之后，很快将亲清派士族聚集起来，对外宣称清朝即将出兵琉球，在琉球首都首里城中引发骚动。
毛允良画像
但这很快导致毛允良一家人都日本警察逮捕，当时已经72岁的毛允良在狱中还受到了日本人的严刑拷打，所以后来虽然被释放，但在10天之后就不幸去世了。而在此前后，毛允良的一名儿媳也在狱中不幸病死。琉球的复国运动也遭受到了沉重打击。公元1892年，毛有庆被迫再次流亡中国，但也许是因为积劳加忧愤，他在第二年就去世了，当时年仅33岁。
而在公元1875年，因为接替毛允良的琉球三司官过于亲日，招致琉球人的极度不满，所以当时被认为是中间派的另外一名琉球贵族毛凤来（富川亲方盛奎）接任三司官。但毛凤来对于日本吞并琉球也是持坚决的反对态度，他曾在公元1878年，也就是日本吞并琉球前一年前往日本东京，要求日本继续允许琉球向中国朝贡，并曾请求美国和法国等国公使出面斡旋。
毛凤来的照片
但毛凤来的外交努力也没能阻止日本吞并琉球。此后，毛凤来也以琉球王世子府为中心，组织士族反抗日本吞并。公元1882年，在得知清朝与日本正在针对琉球问题进行和谈之后，毛凤来乘船离开琉球，几经周折于次年抵达福州。因为他是琉球亡国之前最后一任最高行政官员，所以他的叛逃在日本曾引发轰动。公元1884年，毛凤来上书清朝总理衙门，表明了坚持要求日本归还琉球全部领土的态度。此后，他就一直居住在了中国，直到公元1890年在福州病逝。
全都埋骨中国的向氏父子
而在毛允良于公元1879年被日本人折磨死后，另外一名前琉球高官向志礼（义村按司朝明）成为了琉球亲清派的首领。因为当时日本对琉球的控制愈加严密，所以向志礼等人对日本统治的抵制主要体现在文化方面。他当时拒绝让自己的女儿上日本人在琉球所开的学校，被曾因此被日本人起诉。在公元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向志礼还曾率领琉球亲清派士族前往寺庙，以祭拜琉球先王的名义公开祈求中国战胜日本。
清朝赐给琉球的国玺
公元1896年，琉球被日本吞并后就长居日本的琉球末代国王尚泰的两个儿子在琉球发起公同会运动，要求日本给予琉球更大的自治权利。但这一做法等于也接受了日本对琉球的吞并，所以受到了向志礼的反对，向志礼曾试图前往日本找尚泰王陈述利害，但最终此事无果而终。之后，向志礼率领两个儿子前往中国，但在准备从福州前往北京时不幸去世，享年69岁。
公元1890年代一群在华的琉球“脱清人”
之后，他的长子向明良（小城按司朝真）继承他的遗志，前往北京继续请求清朝干涉。但此时清朝已在甲午战争中战败，更加无力改变琉球的状态，所以其请求也无果而终。1906年，向明良也在福州去世。
自刎殉国的林世功与誓死不属日的向德宏
而在琉球灭亡前后，最大一批琉球“脱清人”则是以琉球尚泰王的姐夫向德宏（幸地亲方朝常）为首的一个琉球秘密使团。公元1875年，日本强迫琉球停止对清朝的朝贡后，向德宏等人曾进入日本交涉。但他们的交涉当然无法成功，所以不久之后向德宏只能返回了琉球。
公元1876年12月10日，向德宏受尚泰王的派遣，以探望在中国的琉球使节毛精长（国头亲云上盛乘）为名义秘密出使中国。当时与其同行的还有蔡大鼎（伊计亲云上）、林世功（名城里之子亲云上）和向有源（浦添亲方朝忠）等人。但他们一行出海后不久遭遇台风，所乘坐船只险些触礁沉没。最终几经周折，他们在第二年4月到达了福州，向清朝政府递交了秘密书信。此后，他们这些人就以前文提到的柔远驿为据点，积极开展琉球的救亡运动。
向德宏的照片
公元1879年，琉球被日本正式吞并，琉球王世子尚典也被迫前往日本东京。尚典在临行之前给向德宏发出密信，要求他立即前往北京求救。向德宏等人收到信件之后立即剃发易服，打扮成清朝商贩，从福州经海路北上。当年10月2日，他们一行抵达天津，之后立即上书李鸿章，请求清朝与日本交涉，并明确表示如果琉球无法复国就永远留在中国，不在返回被日本侵占的琉球。
因为担心向德宏本人被日本间谍刺杀，所以他本人此后秘密留在了天津西大王庙内，而林世功、毛精长和蔡大鼎等人则前往北京，五次向清朝中央直接提出请求。而清朝在此后也确实与日本展开了相关交涉，提出了琉球三分方案，即要求日本将包括琉球首都首里城所在的冲绳本岛等琉球中部岛屿归还琉球，同时让尚泰王返回琉球复国，而琉球南北一些岛屿分别归属中日两国。
但日本人却只同意将琉球北部宫古和八重山以南各岛划归中国，让清朝在这两个岛上立向德宏为琉球王。李鸿章当时对这一方案表示满意，建议总理衙门接受这个条件。但李鸿章在征求向德宏的意见时，向德宏却告诉他这两个岛屿土地贫瘠，根本没法支持琉球国生存，这样就算立自己为王琉球国也跟亡国没有区别。
林世功的两首绝命诗
但李鸿章仍然倾向于接受日本人的条件，而向德宏则很快联系了在北京的林世功等人，要求其继续上书反对。但林世功（琉球华裔）感到总理衙门已经准备接受条约，所以决定以死明志。公元1880年11月20日，他向清廷写下最后一封奏折，并留下了两首汉文绝命诗之后，自刎殉国。而他的奏折则被当时也在北京的蔡大鼎交给了总理衙门，使清廷大受震撼与感动。随即向其赠银200两，将林世功厚葬在了北京通州张家湾。之后，清廷拒绝与日本签约，琉球问题自此被搁置。
而在林世功死后，向德宏又数次前往北京，请求清朝继续与日本交涉琉球问题。但当时清朝也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向德宏只能返回福州。但他也公开对外表示自己“生不愿为日国属人，死不愿为日国属鬼”，最终于公元1891年在福州去世。而毛精长和蔡大鼎两人也始终拒绝再回琉球，也都在中国度过了余生，最后分别在北京和福州去世。
福州柔远驿正厅主建筑
而福州的柔远驿此后则继续成为了琉球人救亡的基地。清朝灭亡之后，此地又从单纯的琉球复国运动基地转变成了琉球人在华进行救国运动和经济合作互助的重要场所。在民国时期，还曾不断有琉球人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琉球，来到柔远驿开展抗日活动。但在1937年日本开始全面侵华之后，柔远驿最后的负责人胡国山被迫撤离了柔远驿，以柔远驿为中心进行的琉球复国运动告一段落。但直到现代，琉球故地的居民对于日本的认同仍然远远低于日本其它地区（详见桃花石杂谈其它文章），可以说林世功、向德宏、毛允良和向志礼等人所代表的反抗日本吞并的精神仍然在某种程度上得到延续了。（图片来自网络，图片版权归其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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