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改译Loong说起,为什么说很有必要?还有什么类似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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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国的一些主流媒体在英文里为龙正了名,并对龙(Loong)和西方语言里的dragon究竟有何不同进行了科普,应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因为龙和dragon确实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龙和dragon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看到这篇文章的朋友估计99%都是中国人,大家大致都知道龙在中华文化里的含义,简而言之龙在中华文化里总体上是一种祥瑞,代表着好运、活力和吉祥等正面含义。而这些和西方文化里的dragon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么西方文化里的dragon又是指什么呢?
要说清楚西方文化里的dragon,比较好的办法是从这个词的词源入手。现代主流的观点认为,欧洲语言里的dragon(以及其在不同欧洲语言里的不同拼写形式,如德语里的drache、荷兰语里的draak、意大利语里的drago等)最早都是源于希腊语词汇drákontos(拉丁转写),而这个词最初的含义就是指大蛇或者毒蛇。
如果我们再进一步探究这个词的房源,它又源自希腊语动词dérkomai,而它的字面意思是“我看见”。现代语言学家一般认为,这个词之所以会成为大蛇和毒蛇的词源,是因为蛇的眼睛似乎永远不闭,而且在攻击之前常会凝视猎物,因此会给人眼神异常锐利的感觉,所以其实这个词也可以被理解成和“死亡凝视”类似的含义。
真正典型的dragon形象
所以西方文化里的dragon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种相对负面的传说生物,因此在古代西方的传说里,dragon可以说基本上总是大反派,比如在古英语史诗《贝奥武夫》里,主角贝奥武夫为了保卫王国,最终与一条dragon发生恶斗,最终与其同归于尽,成就了一世英名。
所以看到这里,大家也都能看出来,这dragon和中国文化里的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甚至可以说龙和dragon所代表的文化含义是完全相反的。那么龙又是如何被翻译成了dragon的呢?
根据近年一些学者的考证,很早就在西方流传的《马可波罗游记》可能是较早把龙翻译成dragon的西方文献。而在后来,大量来华的西方传教士也都把龙翻译成了dragon,以至于使其在近代成为了一种规范。
但了解了这个过程,其实我们也不难发现,早期把龙翻译成dragon的人可以说都是对中华文化一知半解,甚至一无所知的人。比如马可·波罗,虽然学术界对他是否真正来过中国有些争议,但他不会说汉语可以说是毫无疑问的。而后来那些来华的传教士虽然有很多是会汉语的,但他们的使命是传播以宗教为代表的西方文化,所以即使知道龙在中国文化里代表的正面含义,也不会愿意去把这些含义在西方进行反向传播。
公元19世纪后,把中国龙等同于西方dragon成为了一种定式
而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龙被误译为dragon才一度在近代成为了一种定式,以至于我们中国人自己很多时候也认为龙就是dragon了。所以虽然用dragon指代龙在现代仍然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但从现在开始普及龙不是dragon,龙在欧洲语言里应该被称为loong也确实还是很有必要的了。
而龙这个例子其实在汉语独有概念的翻译方面也并不是孤例,其实在近代,有大量汉语里独有的事物在翻译成欧洲语言里,都采用了和龙类似的翻译方法,类似的例子可以说不胜枚举。
饺子在英语里通常被翻译为dumpling
比如我们就以最常见也最简单的食物饺子为例,饺子在现代英语里通常被翻译为dumpling,而其实dumpling这个词最早源于英格兰东部诺福克的方言,其初始含义差不多就是“小面团”的意思。而在现代英语里,dumpling其实是包有肉的球形面食和球形酥皮点心的泛指词汇。当然因为最近这几十年中国人频繁地用dumpling翻译饺子,所以通常说dumpling熟悉中餐的西方人也基本知道说的是什么。
dumpling最早在英语里其实是指类似这样的食物
但问题是,这个单词本身还是源于西方语言的,所以如果对中餐不熟悉,普通说英语的人听到dumpling并不会想到这种食物跟中国有任何关系。这也就使饺子这种源自中国的食物无形中褪去了中国色彩,在一定程度上变得和中国无关了。
当然,如果世界各国对于这类有文化意涵的词汇普遍都进行意译的话,这么做其实也没错。但问题是:这种做法却并不是国际惯例,在很多情况下甚至是只存在于中国词汇的一种特例,而在这方面真正的国际规范其实就是音译。
那么光这样说可能大家感受并不直观,桃花石杂谈在这里可以给大家举几个汉语里的类似例子,即汉堡、披萨和寿司,这几个词可以说就是汉语里这类音译词汇的典型例子。这几个词从从字面上在汉语里基本都没有任何意义,但在现代国人听到之后,基本都能立即知道这些是什么食物,而且很可能会立即联想到美式快餐、意大利菜和日本料理。
披萨在汉语里本来没有意义,但现在多数人都知道它是什么
当然,这种例子在汉语里还是相对比较少的,因为汉语从很早开始就存在着一些防音译的逻辑,通常中国人对于字面没有意义的音译词会比较排斥,所以现代汉语毫无疑问是世界上音译词最少的语言之一。
但在多数语言里,音译包括食物名称在内的文化词汇可以说都是惯例,比如除了上面这几个词汇,由日本推广到全球各地的生鱼片在多数语言里都是按日语发音被称为sashimi,由土耳其推广到欧洲的烤肉串在多数语言里都按其土耳其语发音被称为kebab,由意大利推广到全球的意式细面条在多数语言里都按其意大利语发音被称为spaghetti,千层面也会按其意语发音被称为lasagne,而越南米粉在多数语言里也会按越南语发音被称为pho。
甚至有一定讽刺意味的是,在我们中国人还在把饺子称为dumpling的时候,由日本人按照饺子一词日语里的发音音译的词汇gyoza在国际上都已经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接受,而与其类似的例子还有拉面,在我们还在绞尽脑汁怎么用不同的形容词搭配noodles(英语面条的意思)在英语里解释拉面的时候,从日语音译的词汇ramen也已经成为了欧美人一看就知道的食物名称。
现在多数西方人听到ramen就能想到类似这样的食物
而这些音译名称的背后,其实也都是一种无形的文化输出。在使用这些音译名的语言里,许多人每次吃到甚至看到这些食物可以说都会有意无意地想到日本、土耳其、意大利和越南等国,而这种效果,用dumpling这样的词汇是永远也起不到的。
当然,和龙的例子有些差别的是,饺子等食物名称的强行意译可能初衷还是好的,主要是怕音译外国人无法理解,但其实这种思维主要还是受到了中文排斥音译名这种逻辑的影响,而忽略了世界多数语言的现实:即它们都非常乐于接受音译名,词汇能否得到理解主要取决于概念本身是否流行,意译名称其实是完全没有帮助的。所以对于饺子这类名词,其实最好的翻译方式就是直接按照汉语拼音翻译成jiaozi。
除饺子外,汤圆也经常被译成sweet dumpling,但这个词在英语里其实也经常指一种用南瓜制成的西方传统甜食
而强行意译汉语词汇这样的现象也绝对不是局限于食物领域的,在其它一些有文化意涵的词汇里可以说也非常常见,比如中国的一些节日,端午节常被翻译成dragon boat festival(“龙”舟节,又是dragon),清明节被翻译成tomb-sweeping day(扫墓日),元宵节被翻译成lantern festival(灯笼节),使得这些中国独创的文化概念也都变成了完全没有中国色彩的名称,使文化传播效果大打折扣。
所以在给龙正名之后,从根本上扭转汉语词汇,特别是文化概念翻译理念,运用音译词汇促进中国文化的传播,尽量避免通过意译生搬硬套外语固有词汇,从而避免类似dragon这样的误会也应该成为我们对外传播文化时应该做的事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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