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集
我跟小妹妹说了声再见，就驱车离开了加油站。朝鲜的加油站大多很冷清，来加油的车很少。这是因为朝鲜的汽车保有量很少，此外朝鲜政府不鼓励私人购买汽车。朝鲜的油气资源主要供应给军队。
离开加油站，我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金孝珠黑着脸。我笑着问道，你怎么啦？金孝珠把脸别向窗外道，我没怎么。我跟金孝珠道，你看起来不高兴。金孝珠道，我没有不高兴。我伸出一只手抓住金孝珠的手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金孝珠道，我没有吃醋，你为什么看到美女就喜欢和人家聊天。金孝珠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笑了笑，跟金孝珠道，好啦，你不要生气了，以后再遇见美女，我就当哑巴，一句话都不说。
金孝珠道，我也不是不让你和女生说话。只是你见到美女，就很热情的态度让我心里不舒服。我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金孝珠道，我没那么小气，你看着点路，认真开车。我松开金孝珠的手，双手握着方向盘道，你看起来有点疲惫，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金孝珠道，昨天晚上有人来我们家说亲，我妈说我年纪不小了，让我赶紧找个对象嫁了。我跟金孝珠道，你父母还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吗？金孝珠道，我跟我父母说自己处对象了，但没说是和你在处对象。我跟金孝珠道，你父母知道你处对象了，为什么还 逼着你去相亲。
金孝珠道，我父母觉得我应该趁年轻找个金裤子嫁了，将来年纪越大，越不好找到金裤子。我跟金孝珠道，你们朝鲜姑娘都愁嫁不出去吗？金孝珠道，也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年龄大了，不容易找到满意的对象。我跟金孝珠道，你父母让你相亲，你是怎么想的？
金孝珠深情地看着我道，我现在有你了，肯定不会和别人相亲。我想等一段时间店里没那么忙了，我带你见我父母一面，看看他们怎么说。我有些紧张地道，这么快就要见你父母啊？
金孝珠道，你不想见我爸妈吗？我都见你爸妈了。我跟金孝珠道，不是的，我当然想见你父母了，我是担心你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金孝珠道，我妈曾经见过你，对你的印象不错，只是她不知道我和你在谈恋爱。我父母的思想很开明的，只要你好好跟他们说，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我跟金孝珠道，如果你父母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该怎么办？金孝珠顿了顿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金孝珠的表情有些失落。我跟金孝珠道，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会在你父母面青好好表现的。金孝珠神情地看着我道，我相信你。
我开着面包车驶离了罗先市区，从罗先自驾到惠山得好几个小时。途中要经过好几个大小城镇。每个重要的城镇都设有关卡，我们开车进出都需要出示通行证。每次我出示通行证的时候，都不忘给执勤的人民军一包727香烟，这招非常管用，他们收到香烟后，态度都非常友善。
我开着面包车，行驶在砂石路上。沿途的汽车很少，行人也很少。田埂上偶尔能见到穿着厚实，背着包裹的朝鲜农村妇女弯着身子前行。金孝珠和我聊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两个小时之后，金孝珠醒了，她问我到哪里了？
我跟金孝珠道，我也不知道到哪里了？我把车停在路边，拿出地图看了看道，我们应该在清津境内。金孝珠到，还有多久到惠山啊。我跟金孝珠道，到惠山还早，你没睡够的话再睡一会吧。金孝珠道，我睡够了，我们吃点东西吧。
说完，金孝珠从包裹里掏出一些吃的。有晒干的明太鱼，还有煮熟的玉米棒，以及一些饼。我跟金孝珠道，这些东西你能吃饱吗？要不等会到城里了，我们找家餐馆弄点吃的。金孝珠道，以前我们出门都是吃这些，到餐馆吃饭太浪费钱了，你吃不惯这个吗？
我跟金孝珠道，不是的，我不是很饿，我是担心你吃不惯。金孝珠呵呵笑道，我自己带的东西怎么会吃不惯。金孝珠把晒干的明太鱼递给我，我随便吃了几口，觉得味道一般。金孝珠吃得津津有味，车厢内都弥散着一股明太鱼的味道。
我把车窗打开，让明太鱼的味道散发出去。我边小口吃着明太鱼，边朝远方望去。已经是初春时节，沿途的景象没有丝毫春天的气息。公路两旁一边是光秃秃的田野，一边是碧蓝的海洋。从罗先到清津，我们都是沿着海岸线前行，路况虽然一般，但沿途的风景很美。在车上吃了点东西后，我准备启动车辆再度出发。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他右手拿着一根竹竿当拐杖，左手拿着一个破碗。肩上还挎着一个破旧的布包。老人骨瘦如柴，颤颤巍巍朝我们走来。来到我们车旁，他伸出颤抖的手，朝车内招手。
我摇下车窗，老人看了我们一眼，朝我们伸出碗，用微弱的声音道，我两天没吃饭了，能给我一点吃的吗？我被老人的模样给惊呆了，我虽然知道朝鲜人的生活水平不高，但在朝鲜却很少见到乞丐。眼前老人的出现，让我明白朝鲜也是有乞丐的。
我跟金孝珠道，你们不是实行分配制度吗？怎么还有人要饭？金孝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包裹里的明太鱼和玉米都拿出来，一股脑地塞给老头。老头激动地就要跪下来给我们磕头了。
见老人可怜的样子，我猜他家里肯定遇到了什么变故。我问老人是哪里人，怎么不回家去？老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他没有家。我有些于心不忍，从兜里拿出几千朝元，放在了老人的破碗里。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给了老人一些钱后，我没有过多的停留，启动面包车就出发了。从车辆后视镜我看到老人一直站在原地，朝我们前进的方向高高举着手，仿佛一尊雕像。直到老人的身影完全在后视镜中消失，我才开口问道，刚才那个老人好可怜。
金孝珠叹息道，老人家里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才沿途乞讨。我跟金孝珠道，像老人这样的朝鲜人多不多？金孝珠道，现在不多了，听我爸妈说，苦难行军时期，有很多人逃离家乡，到处乞讨。我跟金孝珠道，你对苦难行军有印象吗？
金孝珠道，那个时期我刚出生不久，还很小，没什么印象。说完，金孝珠又问道，中国现在很富裕了，还有乞丐吗？我看着金孝珠道，中国现在有不少职业乞丐？金孝珠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乞丐也是一份职业吗？我笑着道，乞丐在不少中国都是一份职业。就像美国、韩国、日本都能见到乞丐。金孝珠道，他们为什么要当乞丐，是因为没有吃的吗？我跟金孝珠道，不是的，他们乞讨不要吃的只要钱，有些乞丐挣的钱比上班的人还多。
金孝珠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当乞丐还可以挣钱啊？我笑着道，当然挣钱了，不挣钱谁去当乞丐。金孝珠道，他们为什么不去工作挣钱，却想着当乞丐挣钱？我笑着道，用你们朝鲜人的话说，他们思想落后，不喜欢劳动，想着不劳而获。
金孝珠道，我们朝鲜人的思想都很先进，所有人都不会想着不劳而获。我跟金孝珠道，中国也不是所有乞丐都是想着不劳而获的人，有的乞丐是家庭遭遇变故，经济上遇到了困难。关于乞丐的话题，我和金孝珠聊了很多。
我到过朝鲜的平壤、罗先、惠山、清津等大城市，这些大城市完全见不到乞丐的身影。只是在一些乡间田野里，见到过一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路人，他们看起来像乞丐。
不过，这些人就算想进城乞讨，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进城需要通行证，就算有通行证进城了，也不能在城里乞讨，因为朝鲜的一些大城市都有纠察队，他们是不允许有人沿街乞讨的。很快，我们就到了清津城里。
清津是朝鲜的一座沿海的大城市，也是朝鲜重要的工业城市。进入清津城区后，眼前的景象热闹一些了。街头巷尾都是宣传标语和海报，骑自行车的人很多，国营工厂也很多。我还见到几个大烟囱，冒着滚滚浓烟。我们行驶在清津街头，仿佛行驶在八十年代的国内北方某个小城，心头会涌现出一股怀旧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