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集
我突然发起反击,黄主任所料未及,他被凳子砸中,后退几步。治安员反应很迅速,冲上来要制服我。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我也不再惯着他们,抬脚就朝治安员小腹踹去,治安员疼得嗷嗷直叫。
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瞅准时机冲出小黑屋,拔腿就朝外跑去,黄主任和治安员追了出来。外面很黑,我带手电筒,一股脑地往前跑。其他治安员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打着手电筒追了出来。
我以为他们追一段距离就会放弃,没想到他们穷追不舍,还有一名治安员边追边拿着扩音器喊话,叫我停下。我当然不能停下,我刚才打了黄主任和治安员,束手就擒,被他们抓回去的话,肯定没好果子吃。
没跑多久,就出了集市,我似乎跑进了一片玉米地。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治安员依旧在追,只是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远。我不敢有丝毫懈怠,铆足劲在玉米地奔跑。跑了几分钟,手电筒的光完全看不到了,治安员被我远远甩在身后。
刚才拼命奔跑,我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路上还摔了几跤,膝盖都磨破了皮。我在玉米地躺下,周围并不安静,都是虫鸣声和蛙鸣声。天上没有月亮,星星像镶嵌在黑色幕布上的宝石,一闪一闪的。
我躺在玉米地休息了几分钟,体力恢复后,没有立刻返回姑爹家。黄主任知道我住姑爹家,我猜他们此刻已经在前往姑爹家的路上。我担心他们到姑爹家找茬,所以偷偷潜回村子。回到村子,我没有露面,躲在暗处观察。
果然不出我所料,黄主任带着治安员来到村里,他们在姑爹家搜查之后,没发现我,非常生气。他们把姑爹一家叫到屋外训话,警告如果我回来了,一定要上报治安队。
治安员到姑爹家不久,金永恩也过来了,这小子是过来使坏的,不知道跟黄主任说些什么,黄主任决定把金孝珠带走。我躲在暗处,知道他们要动我女人,脑袋一热,就要冲出去和他们做斗争。
当我要暴露自己时,黑暗中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吓了一跳。那人小声道,胡伟同志,是我,你跟我来。我觉得这人有些熟悉,跟他在黑暗中走了几分钟,来到一栋瓦房的后院。那人开口道,胡伟同志,进屋坐吧。
我和那人进了屋,他点燃一根蜡烛,屋内顿时亮了。我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黄顺道。我我惊讶地道,原来是你啊?黄顺道笑道,是啊,你是怎么得罪金永恩和治安队的?我叹息道,金永恩是什么人,相信你很清楚,他和治安队狼狈为奸。
黄顺道笑着道,你一个中国人,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你别看我们这地方小,其实关系很复杂。你什么事都想管,不是什么好事。我跟黄顺道,你觉得金国阳一家是好人?黄顺道淡淡笑道,我和金老师是同事,他们家除了金老师,其他人确实不怎么样,村民对他们一家敢怒不敢言。
我看着黄顺道,听说你家有背景,金国阳也不敢惹你们家。我第一次见到黄顺道,是在郑素英婚礼上,他作为新郎李志勋的亲戚,和我坐一桌。黄顺道,我家是有亲戚在城里生活,但都是远房亲戚,李志勋你应该认识,他也是我家亲戚。金国阳是大队长,平时对我们家也算客气,我们家也犯不着和他们家过不去。
我有些不悦地道,你叫我来你家干什么呢?黄顺道跟我道,我是让你不要冲动,你对象是罗先城里人,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现在暂时不要露面,我去跟他们交涉,让他们放了你对象。
我问黄顺道,他们会听你的话?黄顺道笑着道,你尽管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抓走你对象。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金国阳家的背景确实很深,他哥是部队里的干部。真和他们家闹翻了,我们家也不好过。
我跟黄顺道道,谢谢你,以后有时间去罗先城里了,我请你喝酒。黄顺道笑着道,喝酒就算了,我等着哪天你们请我吃冷面。我笑道,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吃冷面。黄顺道,我爸妈今晚不在家,你就在我家休息一晚吧。
我看看黄顺道家的环境,同样是瓦房,条件比黄大牛家好很多。客厅里摆着电视机和电风扇,电视柜旁还放着一本挂历,墙上挂着一幅朝鲜半岛的地图。我笑着道,谢谢你。黄顺道道,不用谢,你在我家休息会,我现在去和治安队的人沟通。
黄顺道离开后,我随手拿起桌子上小学课本,读了几篇关于领袖的故事,内容让我忍俊不禁。半个多小时后,黄顺道带着金孝珠回来了。见到我,金孝珠关切地问道,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跟金孝珠道,我没事,治安队的人走了吗?黄顺道笑着道,他们都走了,刚才我和黄主任还有金永恩沟通了,他们表示不再追究这件事,但关于李老家的事和黄大牛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我好奇地问道,黄大牛怎么了?黄顺道看着我道,听说他要向上面揭发金永恩。我问黄顺道,揭发金永恩什么?黄顺道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总之等桥修好了,你们可以安全地回罗先,但村里的事你们不要再管了。
我猜黄大牛知道我被抓,和金永恩闹翻了,我被抓的时候,他说过要给我报仇。我问黄顺道,黄大牛现在怎么样了?黄顺道道,他被治安队的人抓了起来。我不解地道,他又没犯事,为什么抓他啊?
黄顺道道,听说治安队抄他家,抄出几袋大米,那些大米都是从生产队粮仓偷的。我跟黄顺道道,黄大牛虽然穷,但不会偷生产队的粮食。黄顺道道,这个很难说清了,因为从他家抄出的大米,袋子上都有生产队的标志。
黄顺道说完,我明白金永恩知道黄大牛要揭发他,先下手为强,诬陷黄大牛。我现在也无能为力。生产大队的粮食丢失,肯定是金国阳家的问题,他们把脏水泼到了黄大牛身上。
我只希望李美雪的对象快点过来,把这些害群之马一网打尽。但我又担心李美雪对象常年生活在平壤,对基层情况不了解,处理不好这些明争暗斗的事。
其实我很想联系上郑世俊,郑世俊这小子不但身手了得,消息也很灵通,关键是他办案水平也一流。可惜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联系不到他。
见我陷入沉思,金孝珠问道,李美雪和你一起被抓走的,李老很担心,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跟金孝珠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当天晚上,我留在黄顺道家休息,金孝珠回到姑爹家。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后就来到黄大牛家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我刚回到姑爹家,村头广播就响了,通知村民们开会。
姑爹和李老没吃早餐,扛着铁锹和锄头朝村头赶去。我和金孝珠也跟了过去。等我们赶到村头的时候,我见到了黄大牛,黄大牛全身被麻绳捆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我是小偷几个大字。
黄大牛精神恍惚,眼圈浮肿,跪在树下,旁边放着几袋大米,金国阳拿着喇叭站在他身后,从现场氛围看,村里要要召开一场批斗大会。等生产队成员到齐之后,金国阳先是用官腔讲了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拿出一份认罪书,跟现场的群众展示,随即大声宣读认罪书内容。
宣读完认罪书,金国阳开始给黄大牛扣帽子,从懒汉到小偷再到流氓,都扣在了黄大牛头上。懒汉、小偷和流氓三顶帽子,我觉得黄大牛最多只能戴一顶。
小偷肯定是诬陷,流氓这个很难认定。金国阳给出的理由是骚扰人民学校的女老师。金国阳说得很隐晦,不好直接说金永恩骚扰他闺女。给黄大牛扣完帽子,金国阳又号召不明真相的群众上前骂黄大牛,侮辱黄大牛。
不明真相的群众很激动,陆续上前朝黄大牛吐口水,或是拍他的脑袋,或是骂一些难听的话。整个过程,黄大牛面无表情,我很同情黄大牛,但无可奈何,我不可能上前给黄大牛喊冤,和金国阳作对。
还好黄大牛没发现我们,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在后面看他挨批斗,黄大牛会感到尴尬,我和金孝珠更加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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