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集
第二天我很早起床，开车来到商贸城。我在姜社长的办公室门口守着，等着姜社长签合同。我等到九点多，都不见姜社长过来，只等到秃顶的老同志李明浩。
他和小徐在一起，两个人眉来眼去。李明浩和金玉婷结婚后不安分，结婚之前就喜欢勾三搭四，不过想到他在跟老马养儿子，我觉得情有可原。
见我守在姜社长办公室门前，李明浩被吓了一跳。他惊讶地问道，胡老板，你来干什么？我跟李明浩道，我来找姜社长签合同，他什么时候来上班？李明浩跟我道，姜社长生病请假了。
我跟李明浩道，昨天姜社长都生龙活虎，不像生病了，他得了什么病？李明浩跟我道，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刚才我们在崔相办公室开完会，他说不舒服，通知老婆过来送他去医院。
我问李明浩道，姜社长现在还在崔相办公室？李明浩跟我道，现在应该不在了，她老婆刚推着板车来接他了。我惊讶地道，这么严重，都不能走路了？李明浩跟我道，姜社长工作勤奋，始终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这是积劳成疾。李明浩对姜社长的吹捧，让我为他感到脸红。
姜社长忙着捞钱倒是不假，真说为商贸城做出了什么突出贡献我看未必。我朝商贸城楼下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破旧，但体态丰满的妇女扶着姜社长，妇女应该是姜社长的老婆。
她穿着虽然破旧，但体型出卖了她。因为在朝鲜很少有人家境贫寒，但长得很胖的。我立刻追了下去，我刚到楼下，姜社长的老婆刚刚把姜社长扶上板车。
板车上铺了几个蛇皮袋，姜社长直接躺了下去。姜社长虽然贵为商贸城的社长，但做派很接地气，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朴实的好干部。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
我来到姜社长旁边，关切地问，姜社长，您这是怎么了？姜社长捂住胸口，有气无力地跟我道，胡老板，我这些天工作压力大，身体有些不舒服，要去一趟医院。
我着急地跟姜社长道，那合同什么时候签？姜社长旁边的胖妇女没好气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老公因为工作都累病了，你来找他干什么？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我还想说什么，胖妇女扶起板车的把手，推着姜社长就往前走。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从我观察分析，姜社长气色红润，不像生病，更像在装病。姜社长的老婆推着板车很费力，还好是橡胶轮胎，要是木头轮子，或铁轮子，推起来肯定更费劲。
不但姜社长喜欢装穷，姜社长的老婆同样喜欢装。姜社长生病了，也不打车去医院，居然用板车拉去医院，让我也算是涨了见识。我正看着姜社长躺在板车上远去，在我隔壁卖光伏产品的福建老板突然出现，他指着板车上的姜社长道，姜社长这是怎么啦？
我跟福建老板道，听说是高强度工作，累病了。福建老板不可思议地道，他工作很轻松啊，一天几杯茶，一张报纸就过去了，怎么会累病了？我跟福建老板道，谁知道呢，可能人家回家后，每天都加班。
福建老板递给我一根烟，笑着问道，你相信他是工作累病的？我淡淡笑道，这个说不准，可能他身体本来不好，工作压力大累病了。福建老板道，我还真希望他一病不起，最好调离商贸城。
我跟福建老板道，你不是已经重新签订合同了吗？福建老板叹息道，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嘛，这个姜社长刚调到商贸城工作，就提出涨租金，没有几个商户会喜欢他，你和他重新签订合同没有？
我跟姜社长道，我今天一大早就来找他签订合同，他就被送往医院了，我找不到人签订合同啊。福建老板跟我道，你有点危险，我得到消息，听说外务部门的干部今天来商贸城视察开会，没有重新签订合同的外国商户，门面可能要被收回。
我惊讶地看着福建老板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福建老板跟我道，我是从其他商户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过还没确定。想继续在商贸城开店，你今天还是找姜社长把合同签了吧。
我和福建老板在商贸城楼下聊着，一群穿白衬衣的干部下来了，崔相、李主任以及李明浩等商贸城的干部陪同着，穿白衬衣的干部应该就是外务部门的人，他们派头十足，和崔相有说有笑。我无意中听到崔相在外务部门干部面前夸姜社长工作积极，思想先进，生活作风过硬。
等到崔相陪着外务部门的干部离开后，我看着福建老板道，崔相是商贸城最大的干部，他好像很欣赏姜社长，和姜社长是不是有亲戚关系？
福建老板跟我道，这个我倒真没听说过，崔相和姜社长确实走得很近。我和福建老板站在楼下闲聊了一会儿，金孝珠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回国没有？
我跟金孝珠说还没有回去。金孝珠跟我说没有回去就不用回去了，李美雪今天晚上到罗先，可以帮忙带青霉素过来。我高兴地问金孝珠是不是真的，金孝珠说千真万确。得到这个好消息，我激动地要回公寓告诉林美恩。
我刚准备离开，谁知刚被推走几分钟的姜社长，又被他老婆用板车推回来了。姜社长的老婆累得脸上、脖子上都是汗。姜社长的脸上盖着蛇皮袋，不知道是不是用来遮挡阳光的。他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显然不想跟我们说话。
我好奇地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姜社长的老婆摸摸脸上的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叹息道，没气了。说完姜社长的老婆把板车推到远处的墙角阴暗处。
福建老板疑惑地问我，她刚才说什么？我跟福建老板翻译，她说姜社长没气了。福建老板非常震惊，震惊过后，高兴地上了楼，我也跟着他上了楼。
福建看着我道，刚才都好好的，怎么说没气就没气了？我看着福建老板，非常专业地分析道，应该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不然不可能走得这么快。
福建老板道，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是心脏病犯了。福建老板是个大嘴巴，刚得到这个消息，就开始奔走相告，说姜社长死了。附近的商户都不相信，说姜社长才四十多岁，不可能这么快走路。
福建老板说姜社长的尸体就停在楼下，不信的话可以下去看看。大家来到阳台前往下看去，楼下果然停着一辆板车，姜社长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脸上还盖着一个蛇皮袋。看到这一幕，大家震惊不已，倒吸一口凉气。
姜社长毕竟是商贸城的干部，虽然大部分中国商户对他印象不佳，但我们中国有死者为大的传统习俗，觉得有必要下去送姜社长最后一程。在福建老板的带领下，我们几个很快来到楼下，姜社长的老婆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们几个站在远处看着板车，突然发现姜社长的腿动了动。福建老板看着我道，他还没完全断气？我怂恿福建老板过去看看。福建老板蹑手蹑脚来到板车旁，小心翼翼揭开了姜社长脸上的蛇皮袋，姜社长突然坐了起来，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福建老板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指着姜社长道，你没死？姜社长不懂中文，福建老板不懂朝鲜语，他们两个都自说自话，露出惊恐的表情。
好在姜社长并不知道我们以为他断气了。见一群中国商户盯着他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姜社长知道我会讲朝鲜语，朝我招招手。我走到姜社长跟前道，你这是怎么了，用蛇皮袋盖着头？
姜社长指着天上的太阳道，你不觉得太阳照在脸上很热吗？我抬头看天，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点点头道，这几天确实很热。姜社长又跟我道，他们是你召集过来闹事的？我跟姜社长道，他们不是来闹事的，听说您生病，想来看看您。
我话音刚落，姜社长的老婆拿着一个气筒，从楼上匆匆跑下来。来到板车旁，气喘吁吁地跟我道，你守在这里干什么，工作的事以后再说。说完，姜社长的老婆弯腰给板车轮胎打气。这时候我才发现板车轮胎是瘪的，没气了。
给板车轮胎打完气，姜社长的老婆又推着他离开了。福建老板好奇地问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摸摸头，尴尬地跟福建老板道，他的气又接上了。
福建老板叹息道，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福建老板和其他商户纷纷散去，我目送姜社长躺在板车上远去。
因为李美雪能弄到青霉素，我不用回国了。姜社长突然装病请假，让我觉得有点不正常。我觉得姜社长的老婆并不会把他送到医院。
这么想着，我悄悄跟了过去。我跟了一段距离，果不其然，发现他们前往的方向不是医院，而是往城郊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