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集
吃完玉米，我注意到林美恩还穿着我的衬衣，看起来松松垮垮。我笑着道，明天一早我要回罗先了，你和我一起回罗先。林美恩跟我道，我没办理通行证，去不了罗先。我跟林美恩道，这个你放心，安首长可以帮忙搞定。
林美恩羞涩地问，郑大哥在罗先吗？我点头道，他在罗先，你先和我回平壤，等一段时间他带你去平壤。林美恩看着我问，胡伟哥，你一起去平壤吗？我笑道，我暂时去不了平壤，等你成为平壤女交警后，我和孝珠一定去平壤看你。
林美恩问道，胡伟哥，去罗先之前，你能陪我去一趟清津吗？林美恩突然提出这个请求，让我想到了她的母亲。洪灾发生后，林美恩的母亲给林老爷子写了一封信，她说自己不久于人世，还透露了林美恩的父亲曾经被当做反革命分子批倒过。
林美恩的母亲也是为了林美恩不和反革命分子后代扯上关系，才和林老爷子一起隐瞒了她的身份。张永健知道林美恩的身世，突然畏罪自杀了，我觉得不可思议。
郑世俊肯定也知道了林美恩的身世，张永健的死指不定和他有关。不过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就张永健犯的罪足够枪毙了。我拉住林美恩的手问，你要去找母亲吗？
林美恩眼睛一红，爷爷已经不在了，我想见见世上最后的亲人。我摸摸林美恩的头道，没问题，明天陪你去清津，回罗先要经过清津，我们就在清津休息一天。
林美恩含泪点头，谢谢胡伟哥。我提醒林美恩道，去清津找母亲可以，但一定不要跟外界透露自己的身世，你就是林爷爷的亲孙女。林美恩跟我道，我知道的，胡伟哥。
第二天一早，安首长开车接我们下山。安首长告诉我，洪队长和三名司机连夜回了罗先。我跟安首长说要带林美恩回罗先，让他帮忙办理通行证。安首长表示他办理不了通行证，洪队长可以帮忙办理，我说洪队长已经去罗先了，现在找谁可以办理？
安首长说可以找副队长办理，下山后他带我们去林美恩所在的生产大队办理通行证。副队长见到安首长，点头哈腰，给我和安首长敬烟，很快就给林美恩搞定了通行证。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供销社。安首长让我们在供销社休息，他有点事情要忙，忙完了来找我们。说完，安首长就离开了。
供销社的人很忙，外界大量救灾物资被送到供销社。供销社的人不但要接收物资，还要进行分类登记，救灾物资每天进出多少都要有详细记录。黄主任忙得焦头烂额，我来到她身边，笑着问道，要我们帮忙吗？
黄主任瞟了我一眼道，不用你们帮忙，你们想吃什么自己拿，跟我说一声，我做好登记就可以了。我跟黄主任道，我们不饿。黄主任扫了一眼货物，拿起两袋小面包塞给我，胡老板不用客气，你给捐了那么多物资，不能饿到你。
我笑道，灾区的食物够分吗？黄主任道，胡老板放心，灾区食物紧张问题开始缓解，各公社和生产大队已经着手灾后重建了。
我跟黄主任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黄主任道，不用客气，最近我很忙，没时间招待胡老板，还望胡老板不要见怪。我拿着面包跟黄主任道，没关系的，不打扰你工作，我们到附近转转。
我和林美恩转身离开，黄主任突然朝林美恩喊道，小姑娘，你等一会。林美恩愣在原地，不知道黄主任要干什么。只见黄主任踮脚从货架上取下一件女式衬衫，塞给林美恩道，你身上的衣服不合身，这件衬衫拿去穿。
林美恩拒绝道，我包里还有裙子，我不能拿供销社的东西。黄主任一边往林美恩怀里塞衣服，一边笑道，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就当我送给你的，我会把拿衣服的票补上，不会白拿公家的东西。
不得不说，黄主任很会来事，我第一次来供销社时，她的态度可不是友善。林美恩犹豫一番，望着我寻求意见。我冲他点点头，她尴尬地收下了衬衫。
离开供销社时，我放了五十中国元在柜台上，我不喜欢欠人情。和林美恩走在集市上，地面有一层泥沙，应该是洪水带来的，不少人拿着铁锹在清理泥沙。街道老旧的房屋已经塌了，看起来一片狼藉。
以前和林美恩来赶集，集市上非常热闹，牛车自行车交织在一起，吆喝声叫卖生此起彼伏。现在的集市有点凄凉，有点破败，没了烟火气，路上行人表情都很凝重，熟人碰到打招呼，都愁眉苦脸。
不知不觉，我和林美恩来到卫生所附近，一名穿白褂的医生在废墟上翻找东西，应该是在寻找有用的药物。望着眼前废墟，林美恩眼泪夺眶而出，跪倒在地，嘴里喃喃地道，爷爷，我来看您了。
林美恩的举动让穿白褂的医生感到很吃惊。我也对着废墟三鞠躬，心中默默地道，林老爷子，我答应您带美恩到城里生活，我说到做到，您可以安息了。林美恩跪在废墟旁哭泣，我心情很沉重。林老爷子的音容笑貌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我的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
林美恩有遗憾，我也有遗憾，我们都来不及见林老爷子最后一面，林老爷子就永远地离开了。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我们甚至没见到林老爷子的遗体。我曾经问过安首长这事，安首长说事故中的遗体集中处理了。
穿白褂的医生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继续蹲在废墟上翻找东西。我过去询问道，你在找什么呢？医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脸很瘦，眼睛很小，抬头纹明显。我主动跟他搭讪，他警惕地看着我道，关你什么事？
我笑着道，你告诉我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帮你。医生不耐烦地道，我在找一种药物，说了你也不知道。我问医生道，你在找青霉素吗？医生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
我笑道，因为很多医院都缺青霉素。医生一边在废墟上翻找一边跟我道，青霉素本来就紧张，发生洪灾后，伤病患者激增，现在不但缺青霉素，其他药物也缺。
我跟医生道，你在这里找也找不到青霉素呀。医生叹息道，因为洪灾，我阿妈受伤了，急需青霉素救治。我也是没办法，才来这个地方找找。我不解地问，您是医生都弄不到青霉素？医生摇摇头道，青霉素那么珍贵，就算是医生也不一定弄得到。
医生的话让我萌生了在朝鲜开药店的想法，如果能在朝鲜开药店，百分百能挣钱。只可惜朝鲜的药店都是国营的，并未对私人开放。朝鲜虽然有私人贩卖药物，但都是在黑市上偷偷交易，而且私自贩卖青霉素之类的药物是重罪，可能被判处死刑。
对我这个外国商人而言，在朝鲜开药店简直是天方夜谭，朝鲜政府肯定不被批准。就算找金正旭和郑世俊帮忙，都不可能开这个先河，因为这是朝鲜的大政方针。其实在朝鲜除了医药行业未对私人开放，很多行业都没有对外开放。就算是在经济特区罗先，很多行业也未对外开放。
我看着医生道，在这里肯定找不到青霉素，听说有地方能买到青霉素。我话音刚落，医生警惕地盯着我道，话不能乱说，青霉素禁止私人买卖，医院都是按计划分配青霉素的。再说了，就算有人卖青霉素，我也买不起。
我跟医生道，青霉素确实贵，一般人买不起。医生好奇地问，你知道哪里有青霉素卖？我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
医生指着废墟道，这里原来是卫生所，在前些天的暴雨中坍塌了，死了不少医护人员和患者。我朋友跟我说，卫生所前些天收治过一个老人，老人的孙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三支青霉素给老人治病，用了两支青霉素后，老人的病情有所好转。第三支青霉素还没来得及使用，老人就不幸离世了，真是天灾无情，人生无常。
医生说完，我顿时明白他为什么在废墟寻找青霉素了，原来林老爷子还有一支青霉素没用完。不过这么大一片废墟，想要找到一支很小的青霉素，难度很大，青霉素很有可能在房屋坍塌中毁掉了。
林美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看着医生道，老人就是我爷爷。医生缓缓起身，惊讶地看着林美恩道，你就是老人的孙女？林美恩表情哀伤地点头。医生喜出望外，抓住林美恩的胳膊道，那简直太好了，我去过你家找过你，你家没人。
林美恩抹抹泪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医生跟林美恩道，听说你跟你爷爷弄到过青霉素，我想跟你打听，你在哪里弄到的青霉素？林美恩指向我道，我哥帮忙弄到的青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