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集
李医生平静地讲着，我听得胆战心惊。在朝鲜走私药品是重罪，走私青霉素被枪毙的案例不少。虽是重罪，但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因为干这个确实赚钱。我看着李医生，不解地问，这件事和你收治病人有什么关系？
李医生道，卖青霉素的人被枪毙半年后，我小孩再次感染严重肺炎，需要青霉素治疗。我再想找人购买青霉素时，发现无处购买了。不到半个月，我孩子就去世了。李医生语气充满自责和无奈。看得出来，孩子的去世对李医生打击很大。
他转过脸，喃喃地问道，小赵同志，你说我还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看向屋内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道，您肯定是好人，给人看病治疗。李医生道，我能力有限，能救治的人很少，药品也是极度短缺。也不是完全免费治疗，一些珍贵的药品也会收费，不过价格比黑市上便宜很多。
我跟李医生道，我能够理解，完全免费您也支撑不起。李医生道，儿子去世后，我从医院辞职了。虽然离开了医院，但依旧有人来找我看病。后来我结识了贩卖青霉素的人，对方和我达成合作，我给他介绍患者，他免费送我青霉素。
因为我在医院工作过的原因，私下找我看病的患者很多，不少患者希望我帮忙，愿意高价购买青霉素。接触的患者多了，见多了人间疾苦，我就想着尽自己的能力，尽量帮那些可怜的患者。我真诚地问李医生，您收治这些病人真不是为了赚钱吗？
李医生道，我如果为了赚钱，就直接高价卖青霉素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把患者集中收治。我刚才也说了，我也不可能完全免费，因为我也要生活。我不解地问李医生，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医生道，因为我撑不下去了，患者找我也得不到有效治疗，这个地方马上要解散了，被你知道也无妨。
我问李医生，您私自收治病人，不符合政府的政策吧？李医生不卑不亢道，说我的行为不符合政策也对，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我的青霉素确实不是正规渠道弄到的，但它确实有效果，但我让患者用上了便宜青霉素，挽救了不少生病和家庭。
我好奇地问，医院就没青霉素治疗他们吗？李医生道，医院确实有青霉素，但医院的青霉素是上面按计划分配下来的，每个月分配的根本不够用。患者去医院看病，虽然免费治疗，但面临药品短缺的情况。
就算有药品，患者也要等很长时间，很多病根本等不起。黑市上的药虽然贵，但随买随用，不需要等待。我继续问李医生，您这里马上要解散了，今天为什么要见我？李医生道，阿吉说你想做青霉素买卖，我可以帮你找到进货渠道，你只需要给我十支青霉素，让我救治最后两名患者。
我跟李医生道，如果您能帮我找到进货渠道，我可以免费赠与您十支青霉素。李医生点点头，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些患者很惨，他们根本无力在黑市上购买昂贵的药品。我希望你在黑市卖青霉素，定价不要太贵，能让更多的人用得起，这也是我今天和你聊这么多的目的。
李医生悲天悯人的精神让我很感动，我心里却有了顾虑。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些告诉郑世俊。李医生的出发点是好的，他私自收治病人，并卖给他们青霉素，肯定不合规矩。郑世俊知道后，李医生在劫难逃。
我问李医生，如何能买到青霉素？李医生道，你带了多少钱？我跟李医生道，一万中国元。李医生诧异地看着我道，小赵同志，你之前说你欠债，走投无路才想做青霉素买卖，一口气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
我忙跟李医生解释，这一万块部分找亲友借的，部分高利息在黑市上找人借的。李医生道，你准备大干一把呀？我问李医生道，一万中国元能买多少支青霉素？李医生道，进药价格不固定，有时候价格很贵，有时候便宜些，现在一万中国元能进二十多支青霉素。
我问李医生，您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卖青霉素的人？李医生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带你过去。我发动面包车，沿着海岸线行驶。半个多小时后，李医生把车停在路边，指着海的方向道，等会有渔船靠岸，你就跟他说李医生介绍来买鱼的，他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跟李医生道，您不和我一起下去等他们吗？李医生道，我就不下去了，我和他意见不合，他可能不想见我。我好奇地问，什么意见不合？李医生道，我希望他把青霉素便宜些卖，让更多的人用得起青霉素，他觉得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干这个，不多赚些钱对不起承担的风险。
我还想和李医生聊会，李医生道，你快下去吧，他们马上就要到了。李医生说完，贴心地递给我一个手电筒。我打着手电筒朝海边走去，海风列列吹来，吹乱了我的头发。虽然已经凌晨两点多，我完全没有睡意。我在海岸边止住脚步，抬头望向苍茫的大海，大海黑得发蓝，什么都看不到。
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点燃一支烟。等了几分钟，海平面出现一点渔火。慢慢的渔火越来越亮，我隐约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又等了五六分钟，一艘老旧的渔船停靠在岸边。船上射出一束手电筒的光芒，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我忙回应，李医生介绍我来买鱼的。船上的人沉默了一会道，你等一会。男人说完，转身返回船舱。三分钟之后，他回到甲板上道，你带了多少钱？我跟男人道，一万中国元。男人道，能买二十条鱼。男人说完真拎着一蓝鱼下船了。
没有任何废话，男人把篮子塞在我手上，然后问道，钱呢？我忙拿出一扎钱道，钱带来了。男人从我手中接过钱，跟我道，最近海上风浪大。你回去跟李医生说声，他不作出改变，活该穷一辈子。我还想问男人一些问题，他却不愿意和我多言，匆匆返回渔船，驾着船离开了，我甚至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我打着手电筒在篮子里翻找一遍，篮子里除了鱼什么都没找到。我担心被男人忽悠了，返回面包车上想问李医生怎么回事。李医生见我拎着鱼回来，开口问道，买到青霉素了吧？我跟李医生道，一万中国元买了一篮子鱼，他不会是骗子吧？
李医生道，我了解他，他不会骗你。他离开的时候，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如实跟李医生道，他说您要是不做出改变，活该穷一辈子。李医生从篮子里翻出一把小刀，拿小刀剖开鱼的肚子，里面露出一支青霉素。
我跟李医生道，他们竟然把药品藏在鱼肚里。李医生不再做声，专心剖鱼肚。不一会儿，二十五支青霉素都被取出来了。他选了十支青霉素，用衣袖擦干净，装进自己口袋后跟我道，小赵同志，你答应过我，送我十支。
我跟李医生道，您想要青霉素，多拿两支也没问题。李医生道，十支青霉素够了，不需要多拿，这些鱼你要带回家吗？篮子里的鱼散发出阵阵腥味，我跟李医生道，这些鱼我就不要了，您带回去送给那些病人熬汤吧。李医生高兴地道，那我不客气了。
我跟李医生道，不用客气，多亏了您我才能买到这么多青霉素，我下次如何联系他？李医生道，你可能联系不到他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贩卖青霉素了。我不解地问，他不干了？李医生道，钱赚够了呗。我问李医生道，以后我还想买青霉素找谁？
李医生道，等你再需要青霉素的时候联系我。和李医生没有在海边逗留，开车返回，李医生要用青霉素救治病人，我开着面包车返回市区。回到公寓后，我立刻给郑世俊打去电话。我考虑良久，最后还是把李医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郑世俊。
郑世俊说明天来找我。花一万中国元，买了二十多支青霉素，我觉得特别不值。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郑世俊果然找到我。他让我把青霉素都交给他，带他去李医生收治病人的地方。等到我们到达时，发现早就人去楼空。
郑世俊捂着鼻子进屋检查一番，出来后又让我带他去昨晚交易青霉素的地方。昨晚黑灯瞎火，我也不清楚具体交易点在哪里。只是凭记忆把他带到了大概的位置。郑世俊在现场勘察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让我把他送回赌场。
到赌场停车场后，我笑着问郑世俊，接下来要我怎么做？郑世俊道，你暂时不要管这件事了，经过我的调查，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跟郑世俊道，没问题，不过我觉得李医生不是坏人，他救治病人虽然用的走私青霉素，但干的是救死扶伤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