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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桃花石杂谈的朋友们一定都知道,匈牙利在欧洲始终是一个独特的存在。首先它是欧洲唯一在有文字记载的时代从欧洲以外迁入欧洲,并生存至今建立独立国家的前游牧族群。其次,因为匈牙利民族源于欧洲之外而且保留了自己的民族语言,因此它也是现代欧洲极少数国语不是印欧语系语言的国家。那么匈牙利这块土地和这个国家究竟有着怎样的演变过程呢?
罗马人、匈人、阿瓦尔人,匈牙利出现之前的匈牙利史
其实匈牙利人迁入今天匈牙利的时间并不太久远,所以早在他们来到匈牙利这块土地之前,这块土地上就已经多次上演过许多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了。
现代匈牙利所在区域也可以被称为匈牙利大平原。从公元前几百年开始,匈牙利大平原就成为了在欧洲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两大族群日耳曼人和凯尔特人以及另外一个被称为潘诺尼亚人的族群之间反复争夺的四战之地。而在公元前1世纪,欧洲超霸罗马帝国在几十年间征服了领域匈牙利境内多瑙河以西的大部区域。
以匈牙利为中心建立的匈人帝国
在公元375年前后,来自亚洲的游牧族群匈人(很可能与北匈奴有关,详见桃花石杂谈其它文章)开始侵入欧洲,揭开了欧洲民族大迁徙的序幕。公元380年,匈人进入今天的匈牙利境内,同时罗马帝国也被迫开始允许不同的日耳曼部落以及阿兰人(匈人进入欧洲最早攻击的族群)和匈人一同定居在原本由其统治的匈牙利地区。
公元6世纪匈牙利(画圈区域)被日耳曼人所占据
但日耳曼人和阿兰人却没有在此地久留,而是很快继续向西,进入了罗马帝国的腹地。而匈人则将匈牙利地区变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在公元423年前后以匈牙利为中心建立了自己的匈人帝国。公元453年前后,匈人帝国在其大王阿提拉(的带领下达到极盛期,其征服足迹先后达到了今天的法国和意大利地区。但阿提拉在当年死去之后,他的几个儿子先是爆发内战,之后又被日耳曼人击败。此后匈人在欧洲销声匿迹,匈牙利成为了日耳曼人的领地。
鼎盛期的阿瓦尔帝国(Avar)
在随后100多年时间里,东日耳曼人中的格皮德部和东哥特人以及西日耳曼人中的伦巴底人先后定居在了匈牙利。而在公元5世纪后期,斯拉夫人也开始进入了匈牙利地区。但在公元560年之后,另外一支来自亚洲的游牧族群阿瓦尔人(可能与中国北方古族群柔然有关,详见桃花石杂谈其它文章)又强势进入了匈牙利地区,他们很快摧毁了日耳曼人在当地的影响,并将其驱逐,之后又迫使斯拉夫人称臣,也在匈牙利及其周边地区建立起了一个强盛一时的帝国。但在进入公元8世纪之后,阿瓦尔帝国陷入频繁内乱,此时日耳曼人所建立的法兰克王国不断崛起,最终他们和疑似匈人余部的保加尔人一同在公元796年前后将阿瓦尔帝国灭亡。
匈牙利王国的建立
之后,几个不同的族群分别控制了匈牙利不同的区域。其东南部区域成为了保加尔人的领地,其西部区域被一些军阀占领(有阿瓦尔人的余部),其东南部区域则成为了斯拉夫人的势力范围,同时后两者又都是法兰克王国的藩属。
而到了公元9世纪,匈牙利历史的主角匈牙利人终于登场了。这里我们就要谈谈匈牙利人和匈人的可能渊源了。其实现代主流的历史研究并没有发现匈牙利人和匈人之间有任何联系的证据。现代一般认为,匈牙利人是发源于欧亚交界的乌拉尔山脉以及西西伯利亚地区,在公元8、9世纪他们可能曾经向可萨突厥帝国称臣,并逐渐形成了由7个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
匈牙利人可能的西迁路线
在公元830年左右,可萨突厥发生内乱,其中有3个部落叛变加入了匈牙利人。而在公元854年前后,匈牙利人又受到了可能源自西突厥的佩切涅格部的攻击,被迫西迁。之后,他们逐渐进入了欧洲人的视野。所以根据这些比较严谨的研究,没有证据能证明匈牙利人和匈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过匈牙利人自己的历史传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根据匈牙利人自己的传说,匈牙利人和匈人可以说从起源时就完全是一体的,都起源于名叫胡诺尔(Hunor)和马格尔(Magor)的两兄弟。这两兄弟出身于草原上一个游猎族群的王族,位置可能在波斯。
描绘胡诺尔和马格尔两兄弟的画作
相传这两兄弟在一次打猎时,来到了一片沼泽,他们看到这片沼泽很适合放牧,所以就在那里定居了下来,并娶当地女子为妻,繁衍了后代。而他们的后代最终形成了匈人和匈牙利人(也叫马扎尔人)。
而除了起源之外,匈牙利的传说里对于匈人在欧洲失败之后到匈牙利人再次进入欧洲的传承也有说法。根据匈牙利人的传说,在阿提拉死后,匈人在阿提拉的小儿子乔鲍(Csaba)的带领下继续压制着其它族群。但后来乔鲍也死了,法兰克人借机击败了匈人,并要全歼匈人的军队。但此时乔鲍突然带着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打败了法兰克人。之后几百年间,乔鲍就成了匈人的守护神,多次显灵拯救了匈人(匈牙利人)。而这个乔鲍的五世孙阿尔帕德就是带领匈牙利人进入欧洲腹地的首领了,匈牙利传说中甚至有从乔鲍到阿尔帕德之间几代的传承过程。
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街头的乔鲍塑像
但因为这些传说没有任何史料的支撑,也有很多自相矛盾之处,还有大量神话穿插其间,所以一般是不被视为真正的历史的。有些人认为这只是匈牙利人为了证明自己有资格占据匈人帝国故地而附会的说法而已。但这至少也说明在欧洲其它国家被视为恶魔的匈人在匈牙利却被视为了英勇的前辈,而且匈牙利人始终是这样看待自己与匈人的传承的。直到近代,阿提拉和乔鲍到现代都还是匈牙利人常用的名字。
率领匈牙利人进入欧洲的阿尔帕德
从公元892年开始,阿尔帕德率领匈牙利人对欧洲发动了一系列大规模攻势。匈牙利人通过一系列战争,在公元895年将保加尔人逐出了匈牙利。之后,他们又灭亡了斯拉夫人建立的大摩拉维亚公国。到公元10世纪初,欧洲第一大平原潘诺尼亚平原基本被匈牙利人所控制。此后匈牙利人又对西欧和东罗马发动了一系列战争,最远曾经打到了欧洲最西面的西班牙地区。直到公元955年和970年,匈牙利对西欧和东罗马帝国的大规模入侵行动才告一段落。
匈牙利人的千年演变
所以匈牙利并不是第一个在欧洲建立帝国的亚洲游牧部族,但之前无论是匈人还是阿瓦尔人,其帝国相对都非常短命,之后其族群也很快消失或被其它族群同化。但匈牙利却成功避免了这种命运,而匈牙利这个族群在欧洲能够成功生存与其主动选择以受控的方式融入欧洲有很大关系。
第一位被欧洲接受的匈牙利国王沃伊克
在公元970年前后,阿尔帕德的曾孙盖萨成为了匈牙利人的首领。他在位期间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削弱了匈牙利传统部落的权力。盖萨在位期间打破了匈牙利传统,不再让整个家族中最年长的男性当自己的继承人,而是直接册封了自己的长子沃伊克为太子。而这样做当然在匈牙利内部招致了强烈反对,结果在盖萨于公元997年去世之后,按照传统应该继承首领之位的王子科帕尼率众发动叛乱。但最终盖萨的太子沃伊克赢得了内战并将科帕尼处决,匈牙利内部的继承方式成功转变成了西欧的长子继承式。
匈牙利古文字
沃伊克继位成为了匈牙利国家伊什特万一世之后,加速融入欧洲的政治体系。在公元1000年1月1日,他得到了罗马教皇的册封,正式被接纳进欧洲封建体系之中。6年之后,伊什特万与东罗马帝国结盟,将仍然坚守匈牙利游牧传统的政敌全部消灭,强制在其国内推行欧洲封建制度,同时放弃了匈牙利传统文字,采纳拉丁字母拼写匈牙利文,将匈牙利这个族群进行了彻底的转型。
而在公元1054年天主教与东正教决裂之后,匈牙利成为了天主教最东方的领地,其战略地位迅速突显。当时,他们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三世称为了“基督教之盾和西方文明的守护者”,使其在西欧的政治地位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但这个称号其实也反映出,匈牙利要让西欧接纳自己,也别无选择只能为西欧各国充当阻挡亚洲游牧族群的盾牌了。
鼎盛时期的匈牙利王国
在此后的差不多200年时间里,匈牙利与亚洲的游牧族群库曼人多次爆发战争,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库曼人像之前的游牧族群那样深入欧洲。而在进入公元13世纪之后,面对开了挂的蒙古人,匈牙利人又成为了欧洲最大的牺牲品。公元1241年,匈牙利军队主力在其境内的蒂萨河之战中被西征的蒙古军队击败,之后匈牙利全境几乎都被蒙古军队占领。现代一些观点认为,当时匈牙利境内50%到80%的居民点都被摧毁,只有少数坚固的城堡得以幸存。此后虽然蒙古人退兵,但匈牙利已经元气大伤,由阿尔帕德建立的王朝最终在公元1301年走向了灭亡。
之后,源自法国的安茹王朝控制了匈牙利,在此期间匈牙利曾经二次崛起,其军队曾经远征过立陶宛和意大利等地。但很快,匈牙利再次成为了欧洲的前线战场。从公元15世纪起,奥斯曼帝国多次尝试通过匈牙利侵入欧洲腹地,而匈牙利也在这无休止的战争中走向了衰落。在公元1526年进行的摩哈赤战役之后,匈牙利差不多一半领土被奥斯曼占领,这使得匈牙利再也无力维持自身的独立,其残余势力只得选择接受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匈牙利作为一个独立国家不复存在。
摩哈赤战役后匈牙利被瓜分的局面
虽然匈牙利人在公元19世纪通过斗争取得了与奥地利平起平坐的地位,成功地将奥地利帝国改组成了二元体制的奥匈帝国,却反而在后来为自己招来了更大的祸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奥匈帝国解体,匈牙利被视为奥地利的帮凶,其72%的领土被割让给了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南斯拉夫、波兰和意大利等国。而这种严酷的环境又导致匈牙利发生革命,建立了世界上第二个社会主义国家,即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但这个政权很快在法国、罗马尼亚、南斯拉夫和捷克斯洛伐克的联合入侵中宣告失败,匈牙利再次变成了一个王国。
奥匈时期的匈牙利(粉)和现代匈牙利
而匈牙利王国在二战中成为了纳粹德国的铁杆盟友,是欧洲为数不多主动加入轴心国阵营的国家之一。因此在二战中,匈牙利先后对苏美宣战,并派出大量军队参加苏德战争。结果在二战结束之后,匈牙利又因此受到严厉制裁。大量的战争赔款使其经济迅速崩溃,最终导致了人类历史上最为严重的通货膨胀,其货币在战后一年之内贬值超过1000万亿倍。而这段历史可以说也间接导致了1956年匈牙利出现的动荡。
苏东剧变之后,匈牙利于2004年加入欧盟,对欧盟内部的事务也拥有了一定的发言权。目前,匈牙利虽然在人种和文化上已经基本完全转变成了一个欧洲国家。但其独特的语言和民族认同仍然保留了下来,这使得匈牙利在欧洲也仍然是一个独具特色的存在了。(图片来自网络,侵权告知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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