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1月29日,家庭主妇萨拉带着两个儿子6岁的小理和4岁的小麦刚从佛罗里达的娘家过完感恩节回到亚特兰大的家。家门没锁,她和小理进门,准备一会儿回车上把已经睡着的小麦接下来,对着她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一个非裔美国人。“给我滚回车上去!”
萨拉不敢不听,小理坐在副驾驶座,那人钻进后座,坐在小麦旁边,用枪抵住萨拉的头。萨拉按照那人指示开了一段路,那人似乎也有点举棋不定,突然让萨拉改道去贫民区,萨拉不知道要怎么走,那人怒了。“你他妈是要坏我事!”萨拉回答并没有,那人却举起枪,一下子萨拉满头都是血倒了下去。见状,那人拉开车门一溜烟跑了。
后座的小理推了推妈妈,萨拉没有反应。小理想起妈妈总是教自己的,车停下来要把引擎关掉,他转了转钥匙,车子熄了火。小理拉着小麦去找人帮忙,两个小孩朝着有亮灯的人家跑去,被树枝刮破衣服也顾不上。
这家人听到敲门声去应门,看见满身是血的两个小孩。他们是小理和小麦。小理说一个坏人用枪射中自己的妈妈。警察和救护车赶到现场,小理向他们描述了坏人的样子。
孩子们的爸爸弗雷德还在阿拉巴马出差,小理和小麦暂时由弗雷德的弟弟照管,小理问婶婶:“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婶婶说:“她回不来了,她已经死了。”小麦和哥哥说:“要是爸爸在家就好了,他可以保护妈妈。”
萨拉和弗雷德
萨拉的父亲是水牛城负有盛名的医生,萨拉是七姐妹的老四。萨拉大学毕业后回到家里帮忙,父亲刚刚动了白内障手术,不再动手术,转行做了诊所主管,萨拉负责照顾他。
(萨拉七姐妹和父母合影)
大学学教育学的萨拉开始在小学教书。那时她认识了斯蒂夫,两人成婚,斯蒂夫在夜店工作,萨拉也跟着搬到亚特兰大成了夜店经理。她本想和父母一样有大家庭,有平静幸福的生活,斯蒂夫却沉迷夜店生活,吸毒,酗酒。
萨拉申请注销婚姻。一天她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学弗雷德。弗雷德也到了亚特兰大,做了检察官。弗雷德让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她给弗雷德打了电话。第二年,同为32岁的两人在弗雷德刚结束庭审的刑事庭上请求法官为他们注册。
萨拉觉得弗雷德和自己成长环境相似,一定有相似的观念,她想要好好生活,生一堆孩子,像自己父母一样给孩子们最好的童年;弗雷德最看重的却是事业和金钱,他几乎从不在家吃晚饭,每天都加班,萨拉觉得不太开心。
萨拉怀孕后,两人买了新房子,弗雷德选了最好的区,其实有点儿超出两人承受能力了,但他想要一个上流社会的形象。1986年儿子小理出生,萨拉想辞职专心照顾婴儿,弗雷德坚决反对。萨拉不太理解丈夫的想法,可是为了息事宁人,她做了让步,每天在办公室上半天班,剩下半天在家工作。
夜店不景气,萨拉失业了,弗雷德辞职,自己开了事务所,专攻刑事和税法方向。等萨拉成了全职主妇,弗雷德掌控了家庭经济。他不准萨拉有自己的银行账号和信用卡,每周给她零用钱。萨拉慢慢了解到丈夫的客户有很多罪犯,他们很多时候直接付现金给弗雷德。萨拉怀疑弗雷德拿的钱可能是毒品交易的钱。
每次萨拉问弗雷德要钱维修房子或者更换家具,弗雷德都要长篇大论教训一番:“你不懂钱有多难赚。”萨拉以为弗雷德做律师应该收入颇丰,不过弗雷德拒绝和她讨论家里的经济情况。弗雷德在家里地下室有个办公室,萨拉也不准去那里。
一次弗雷德的律师同行邀请他和萨拉参加自己举办的聚会,萨拉打电话告知两人无法参加,她说:“弗雷德揍了我,我左手臂和身上都是淤青。”挂电话前萨拉再三请求律师同行不要告诉任何人此事,更不要让弗雷德知道自己打过电话。
萨拉和娘家关系亲密,每三、四个月就想回去探望一次,这样弗雷德也不同意。他拒绝付钱给萨拉和孩子们买机票或订酒店,萨拉只好一人带着小理开九小时车去佛罗里达(萨拉父母已经搬家到佛罗里达),偶尔弗雷德也会去参加家族聚会,他会乘飞机往返。
(萨拉的父亲约翰医生抱着小理和小麦)
1988年,弗雷德和萨拉的二儿子小麦出生,夫妇的感情反而变得更加疏离。萨拉改了遗嘱,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两个孩子。萨拉不知道的是,弗雷德为她申请了三份人身保险,总保金$175万美金,萨拉如果过世,所有的钱都归弗雷德支配。
萨拉发现弗雷迪带着两个孩子去自己被指控猥亵儿童的客户家玩儿,之后她再也没有让弗雷迪单独带过孩子,如果她有事要出门,就会请保姆和弗雷迪还有孩子一起。
大儿子小理三岁时在家里找到了一把枪,萨拉吓得要死,提出要和弗雷德离婚。弗雷德自然不同意,他对外界建立的完美形象绝对不能坍塌,他威胁萨拉说如果离婚,两个儿子的抚养权不可能归萨拉。那时弗雷德的事业似乎蒸蒸日上,他开始涉足政治界,为乔治亚州大法官竞选助力;他还当起了兼职法官。面对丈夫的势力和关系网,萨拉无法只能放弃离婚的想法,弗雷德对她的掌控更加严格,连她去看牙医的钱也不批。
萨拉起了二心,对弗雷德的一举一动也就更加关注,她意识到危害她俩婚姻的除了弗雷德那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生意和客户,还有弗雷德的婚外情。她请私家侦探帮忙拍弗雷德偷情的照片。私家侦探跟踪弗雷德到了一栋楼,才刚刚停好车,就有警察前来问话。侦探灵机一动号称自己是帮助调查儿童走失案子才找到这个地点的。
事后才知道私家侦探跟到的这栋楼,弗雷德的情妇和他的毒贩客户同住。
弗雷德的风流韵事被媒体发现,为避免事态恶化,他主动给报纸提供信息,承认自己背着妻子和别的女人有染,但他又说已经和萨拉认错,回归家庭了。
萨拉去意已决,她趁弗雷德不在到家里地下室去找证据。试了好几次后总算打开了弗雷德的保险箱,里面都是开曼群岛的账户,账户下面的存款数额巨大。萨拉请私家侦探到家来看这些账户信息,私家侦探不敢碰。连侦探都不愿意帮忙,萨拉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她偷偷复印了那些账户信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和弗雷德过。
1992年感恩节,萨拉开车带着小理和小麦回娘家过节,弗雷德也出现,不过提前一天离开,乘飞机去阿拉巴马处理案子。萨拉和儿子们出发前,娘家的所有人都跑到院子里送别,萨拉许诺圣诞节一定会再回来。
萨拉的父母约翰医生和菲莉丝还在等着萨拉回家报平安的电话。直到夜深电话才响起,警方告诉两个老人家萨拉遭遇意外已经去世了。
灭口
起初警方怀疑是入室行窃升级成杀人。但对现场的调查让他们改变了想法:弗雷德和萨拉家里虽然被翻得很乱,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少。家里的报警器没开,推拉门的锁坏了很久了。
萨拉就是主妇,没有仇人,会不会是弗雷德的罪犯客户想要报复?警方请弗雷德到警局协助调查,他好像很忙,萨拉去世两周后才有空回答警方的提问。他提供了一些名字,都是他的客户,那些可能对他怀恨在心的。警方根据这个名单一一核实,却毫无进展。
警方也查到弗雷德的情妇,一个脱衣舞娘。据悉弗雷德刚刚和这个舞娘分手,也许是舞娘心怀不满蓄意报复?舞娘对警方的询问非常配合,对她来说和弗雷德就是交易,她陪他上床换得弗雷德免费为自己处理官司,分手也没什么好挂心的。
仅有的思路好像都不对。萨拉的姐妹们决定帮助警方,她们上电视呼吁有知情人和警方联络。真的有女性打来电话,她说自己的弟弟柯蒂斯可能是杀害萨拉的凶手。柯蒂斯一被抓就痛痛快快交待了,就是他杀了萨拉。他吸毒成瘾,一个叫做艾迪的男人愿意以$5,000元的价格雇他杀了萨拉。艾迪事前告诉柯蒂斯,萨拉家的门没有上锁,报警器关着。杀害萨拉已经是他的第二次行动了,一年前他就到过萨拉和弗雷迪家,那天晚上弗雷迪不在,他和同伙摸黑进了门打算干掉萨拉,没预料到萨拉的史宾格犬突然狂吠,把他们吓跑了。
(柯蒂斯)
柯蒂斯以为萨拉是艾迪的前妻,因为艾迪告诉他萨拉不让自己赚钱。后来艾迪才说萨拉是自己律师的太太。
第二次刺杀,艾迪提供了萨拉和孩子们回家的时间,让柯蒂斯提前在她家等着。他又交待不能伤害两个孩子。
艾迪是个包工头,虽然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弗雷德提供的名单上,他却是弗雷德的客户之一。两人还一起做的生意,弗雷德贷款给艾迪帮他生意,可是艾迪还是面临破产,最近一次,弗雷德因艾迪欠款不还把他告上了法庭。警方问弗雷德,如果艾迪和他牵扯这么深,为什么弗雷德没有告知艾迪有可能和萨拉的死有关。弗雷德的答案是警探们并没有问过他是否认识艾迪。
萨拉的妹妹交给警方一些文件,萨拉死前把自己在弗雷德的保险箱里找到的海外账户信息复印下来,交付给妹妹保管。她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把这些文件交给警察。”这些账号让警察对弗雷迪的生意有了新认识,他帮助他的罪犯客户们开了各种合法生意用于洗钱,他也从中分一杯羹。他开了夜店,连艾迪的建筑生意都是一个幌子。
警方现在有了三个嫌疑人:柯蒂斯,艾迪和弗雷迪。可惜暂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弗雷迪和萨拉遇害直接相关,他们先逮捕了艾迪。艾迪拒不承认与萨拉案子有任何关联。没几周,又一位证人赶到警局,他是柯蒂斯姐姐的男友,原来在艾迪的施工队打工。柯蒂斯就是他介绍给艾迪认识的。
(艾迪)
柯蒂斯被捕的第二天柯蒂斯和小理,小麦在佛罗里达,他把小理小麦留在岳父母家,自己去酒店住宿。当晚他锁上房门,就着酒,吞了一把止痛药。萨拉的父亲约翰医生对他实施急救,他才得以康复。年底他回到亚特兰大召开新闻发布会,号召媒体放过他,称萨拉的死害他无法如常生活。
接下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关闭了事务所,变卖不动产,把他和萨拉的房子也挂牌寻找买家。一切料理完,他搬去和自己母亲同住,两个孩子小理和小麦则交给萨拉的父母还有姐妹照管。他每月两次探望孩子,绝口不提萨拉的事情,告诉岳父母自己已经向前看,不再会回忆旧事。
两起案子
负责萨拉案子的警探还在努力寻求证据指证弗雷德,联邦警探也开始了他们对弗雷迪职业犯罪的指控。大陪审团通过决议以谋杀萨拉的罪名起诉弗雷迪,艾迪以及柯蒂斯。艾迪同意说出他所知道的实情,以避免检方对其寻求死刑。
艾迪交代,弗雷迪向其支付$25,000换萨拉一条命。弗雷迪不想萨拉和自己离婚分家产。艾迪接下这笔生意,通过下属找到柯蒂斯。艾迪和柯蒂斯于1992年11月29日等在弗雷迪和萨拉家中,待萨拉进家门,柯蒂斯用枪挟持萨拉和小理回到车上,艾迪则驾车提前赶去和柯蒂斯约好的地点接应。
对柯蒂斯的审讯庭上,小理作为目击证人出庭。他向陪审团讲述了那晚他和弟弟小麦亲眼见到母亲萨拉被杀的全程。
柯蒂斯和艾迪被判谋杀罪名成立并处终身监禁。
联邦法庭对弗雷迪等八人的控罪有组织敲诈勒索,合谋犯罪,洗钱。弗雷迪参与的组织将可卡因从洛杉矶和迈阿密运到乔治亚洲贩卖,通过超过二十家合法生意洗钱,掩盖犯罪事实。
1994年,联邦庭判弗雷迪有组织敲诈勒索等多项罪名成立,处四项有期徒刑,不得假释。随后谋害萨拉一案在乔治亚高院开庭。陪审团裁定弗雷迪谋杀罪名成立,推荐实施终身监禁。乔治亚州那年仍然有死刑,十二名陪审团成员里有两位老太太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她们认为弗雷迪罪不至死,再加上他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们不想看到孩子们没有父亲。
萨拉的父母和姐妹们非常失望。听到判决后弗雷迪松了口气,他回头和自己母亲说,没事的,我爱你。
小理和小麦
小理和小麦在母亲遇害父亲被抓后跟着外公外婆生活。萨拉的六个姐妹给兄弟俩所有她们能给的爱。小麦2011年从南佛罗里达大学毕业,六个姨妈都出席了毕业典礼。
弗雷德为萨拉办理的$175万人身保险被存入小理和小麦的信托基金。
小理2010年从圣地亚哥州立大学毕业,现住在加州,从事销售工作。小麦住在纽约,从事新闻工作。(下图小麦。从社交媒体上看到小麦的最新状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