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尸的香蕉林水沟)
4月1日,泰国暖武里府(位于首都曼谷西北约20公里处)的一名男子骑摩托车经过一片香蕉林时,闻到强烈的腐臭味道。他停车走近去查看,见到水沟里有一个装着尸体的胶袋。警方接到报警赶到现场,死者是名年轻女子,身穿短袖T恤和长裤,脖子上缠绕毛巾,手脚都有被捆绑过的痕迹,身上有被殴打过的伤势,右肩有一道宽阔锐气伤,左胸有五处锐器伤。法医初步推测受害者约于三、四天前遇害,鉴证人员根据现场的状况判断香蕉林并非案发现场,嫌疑人应该是在其它地点杀死受害者后将她抛尸于此。
近日暖武里没有年轻女性失踪的报告,当地警方扩大了调查范围。前一天(3月31日),曼谷市吞武里大学老师报警,音乐专业大三的中国留学生金璨可能被人绑架。金璨在中国的父母告知老师,他们被疑似绑匪勒索,请老师帮忙寻找女儿。老师向金璨的同学核实,确认金璨不见,于是报案。
(金璨家门口的巷子)
20岁的金璨是浙江省温州市苍南县钱库镇人,父母都是音乐老师,开了琴行,教授钢琴。金璨是独生女,承袭父母的天赋,决定从事音乐行业。虽然就读吞武里大学,她一直到大二都留在镇子里,因为疫情的原因上了两年网课,2023年3月8日才入境泰国,第一次见到校园。大二的课程于3月1日结束,大三学期开学是在6月6日。金璨到泰国只打算待上一个月,适应当地环境,办理一些手续,之后就会回家。
金璨住在学校的宿舍,因为还没有开学,宿舍里人很少。她每天都会用微信视频或电话和父母联系,3月28日傍晚她还和父母分享了异国的见闻。3月29日、30日,父母没有接到金璨的通话邀请,她只发了一些文字信息。父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给她打电话,却没有得到应答。
3月31日上午10:59,金璨的父亲接到女儿微信传来的信息:“你女儿在我手中,限时三小时,准备50万,三小时之后联系你。”
接着金父收到一张金璨手脚被捆绑的照片。他立即多次拨打微信视频,对方或挂断或不理睬。他弄不清楚这是不是一个恶作剧,出于谨慎,没有汇钱,而是先请校方协助找到金璨。
(歹徒通过金璨微信传给她父亲的照片)
(3月28日傍晚金璨在大学的餐厅吃饭)
香蕉林受害者的照片经吞武里大学的老师辨认,即是金璨。警方查阅了学校所有的监控,找到她最后的行踪。3月28日18:46,金璨在吞武里大学的餐厅吃了晚饭,20:48乘出租车前往暖武里府挽艾县,下车后从人行天桥进入马路对面的百货公司,21:30在那里乘一辆红色马自达轿车离开后失去消息。出租车司机提供了金璨乘车的信息,她上车后将手机上留存的地址(即百货公司)交给司机,司机通过导航抵达目的地。
警方继续追踪沿途监控,发现马自达车驶入暖武里府的一个社区,下车的除了金璨还有三名年轻男子。社区前便利店的工作人员向警察表示,三个男子最近经常到店里买东西。3月30日下午三人最后一次购物,但工作人员从未见过金璨和三人一起出现。警方找到三名男子住的别墅,租房的是一名泰国女子。
追查马自达车的警察也有进展,车辆系租车公司通过两名中国籍男性中介于3月28日租给三名中国男性,租期10天,每天租金2,000泰铢。3月30日三人将车归还时车辆已经被清洗过。租车三人的身份浮出水面,他们是河北省邢台市人,周鹏飞23岁,陈赛康22岁,周雄飞22岁。三人3月20日才抵达泰国,而别墅也是泰国女同一日租下。
(自左至右分别是周鹏飞,陈赛康,周雄飞)
(警方到涉案别墅搜证)
4月2日,警方搜查了周鹏飞、陈赛康和周雄飞所住的别墅,提取室内的指纹,毛发和DNA等信息。马自达车内找到指纹,血迹等物证。出入境记录显示,陈赛康等三人已于3月30日从曼谷飞回四川省成都市。泰国警方寻求国际刑警协作,通缉三人。
(泰国女向警方自首)
4月3日,租房的泰国女自首;武汉警方在襄阳的高速服务区抓获陈赛康、周鹏飞和周雄飞。
周鹏飞和周雄飞是同村村民,是同一家族的远亲,陈赛康的村子离二周的村子也就十几分钟车程。三人曾在同一家中学读书,就此相识。三个人都是有名的混混,周鹏飞还有一个绰号二飞。
周鹏飞父母离异后跟母亲搬出了村子。他和陈赛康、周雄飞一样,早早出了社会,第一份工作就是去做理发学徒。他后来长期在北京,在餐厅打工,又做过汽配工作。
陈赛康初二辍学,去县城学习理发,做了几年觉得钱少(每月两三千元收入),就不干了,过起了游手好闲的日子。他几年前喝醉酒将人打伤,赔了6万元。虽然陈赛康不工作,朋友却注意到他的经济状况突然变好,2021年全款买了价值15、6万的汽车,还买了名牌包,金手链和手表。据说他和村里的朋友靠帮电信诈骗犯罪分子用银行卡或微信支付宝账号洗钱拿抽成,一两个月就要去一次缅甸。
周雄飞不做美发后,去送过外卖,在酒吧上班,都是不稳定的工作。2020年才20岁的他在村里办了婚礼,不过和妻子已分居。他手头拮据,经常向朋友借钱。
2022年周鹏飞在声乐网课直播间里发现金璨,和她认识,之后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她的背景,认为她能出国留学,肯定家里有钱。周鹏飞于是追求金璨,假意与其交往。周鹏飞和金璨的关系进展程度,并不为人所知,但金璨3月8日飞往曼谷,周鹏飞肯定是了解的——他和周雄飞的护照于3月7日生效。陈赛康的护照于2020年1月办理,不过他和周鹏飞周雄飞都从未到过泰国。
3月20日,周鹏飞,陈赛康和周雄飞飞到泰国,办理了15天落地签。当天他们去了一家卡拉OK酒吧,在那里搭讪了一名会说普通话的19岁泰国女招待。周鹏飞等人拜托泰国女帮他们租房,又请她找在吞武里大学念书的金璨。周鹏飞号称金璨是自己的前女友,承诺会向泰国女支付50,000泰铢的找人报酬。泰国女通过在吞武里大学的朋友找到金璨,以金璨前男友的名义将其约到暖武里府挽艾县的百货公司见面。
泰国女替周鹏飞三人租下暖武里府一件别墅,租期一个月。等泰国女通过朋友加了金璨微信,约好与周鹏飞的见面细节后,3月28日周鹏飞三人向中介租了红色马自达轿车。当晚三人开车到百货公司,将金璨带回别墅。
深夜,泰国女接到周鹏飞的电话,他说想要和金璨发生关系但被拒绝,问泰国女要如何处置金璨。泰国女提出杀掉金璨,向她家人索要赎金。她并警告周鹏飞三人不要在别墅动手,因为周边监控太多,容易暴露。
(29日凌晨周鹏飞三人驾驶红色马自达到超市买食物和饮料,黑衣服是周鹏飞,白衣服是陈赛康)
警方追踪红色马自达车的路线,发现29日凌晨00:51,周鹏飞、陈赛康和周雄飞到超市买了食物和饮料,4分钟后结账回到车上。1:13,这辆车出现在金璨被弃尸的香蕉林附近,香蕉林距周鹏飞等人所住别墅仅2公里。车辆来回转了几圈,1:30,监控录下三人将一个装有重物的塑胶袋丢入水沟。
(29日1时后马自达车在香蕉林附近寻找弃尸地点,随后将金璨尸体丢人水沟)
从金璨28日21:30坐上周鹏飞租的车,到29日00:51周鹏飞等人开车到超市,仅四小时不到,金璨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周鹏飞三人捆绑,控制,虐待,用刀刺,最后用毛巾勒紧杀死。犯下如此严重罪行的三人若无其事去买东西吃喝,当时金璨的尸体应该就在车上。当晚周鹏飞和陈赛康还在微信上和国内的朋友联系过。
3月31日周鹏飞通过微信联络金璨父母索要赎金时,金璨早已身亡。
29日15时许,泰国女以有急事需要回中国处理的理由提前退租,请求别墅房东退还部分租金。30日,周鹏飞三人去还车,之后由泰国女开车送去机场,三人向她支付八万元泰铢。
泰国女向泰国警方承认替周鹏飞等人租房,向他们提供勒索赎金的建议,并帮着弃尸,但否认参与虐待杀害金璨。周鹏飞、陈赛康和周雄飞向国内警方承认杀死金璨。金璨被害的具体因由究竟是为财还是为情,周鹏飞三人作案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案件还有很多疑点有待厘清。
3月30日,周鹏飞犯罪团伙退车赶去机场后,17时许有一名个子矮小的中国女子驾驶黑色本田车出现在他们暂住过的别墅门口,一直在按门铃、打电话,试图联系屋内住户。她等了三小时才驾车离开。这名中国女子的身份以及她和周鹏飞三人的关系,泰国警方暂时也没有公布。
中泰两国没有引渡协议,泰国方面同意周鹏飞、陈赛康和周雄飞在中国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