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某种程度上，加班费和补休对于医护人员而言，就是鱼与熊掌，皆「我」所欲也，但大家也都明白不可兼得。问题是，可以得其一吗？
据健康界梳理，2023年1月22日，大年初一，凌晨3点多，正在苏州老家过年的苏北人民医院心脏大血管中心唐程斌接到科室紧急通知，医院收治了一位A型主动脉夹层的危重患者，急需手术。这个病如果不及时进行手术，24小时内的死亡率高达50%。
彼时，唐医生和家人看完春晚，吃过年夜饭，热闹一番后刚刚睡下一个多小时。
「初一凌晨2点多到达我们医院时，患者下肢和胃肠道动脉已经撕裂，供血受阻，胃肠道趋于坏死，出现血便，再晚几个小时就真的救不过来了。除了我，备班的同事们也在那时接到了电话，大家都从家里紧急赶往医院。这个手术难度高，危险程度大，省内仅有几家医院有能力处置，我院就是其中之一，目前科室只有我本人可以做这种手术，所以尽管自己离得有点远，也要抓紧时间往回赶。」唐医生说。
唐医生随即连夜开车，驱车近300公里，返回扬州，「我一边开车一边电话告知他们进行术前准备工作和注意事项。7点左右我到医院后就立马换衣服消杀进了手术室，当时患者已经做好麻醉，开了胸，我进入后马上操作手术，一刻都没有耽误」。
据唐医生所述，此前他已有八年没有回老家过年，多半时候在急诊值班。大年三十的上午，他也还在工作，好在下午可以休息，唐医生便紧急赶回了老家，兑现陪父母过年的诺言，谁知又遇突发情况，他只能再次返回工作岗位。
手术成功后，大年初一下午唐医生补了个觉，又开车在晚饭时赶回了老家。初二晚饭后，唐医生又要离开老家回到扬州，这个春节假期算是过完了。初三开始，他就要继续工作，接下来还有手术安排。
唐医生说，除夕夜做手术的情况过去也有过，因为生命不能等。
相信这样的场景，在医院内是极为稀松平常的。无论是这个春节，还是过去的无数个节假日，在万家灯火璀璨，人们欢聚团圆、休养生息之时，很多医护却无法回家，无法陪伴在父母、孩子、爱人身旁。他们坚守在一线，默默守护着众人的健康。
或许，这是一种职业设定。对于医护人员而言，是很难有真正的假期的，加班与24小时待命是常态。选择这份职业，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接受了这种设定，但这并不表示这份付出不需要回报。
据反映，有些医护人员节假日被医院安排加班，医院却并没有按照《劳动法》的有关规定支付节假日加班工资，且未与员工协商安排后续补休事宜。
以春节假期为例，按照《劳动法》规定，在农历正月初一、初二、初三加班，属于法定节假日加班，医院应当支付300%的工资报酬，且不得以调休、补休替代；在除夕、初四至初六加班，属于休息日加班，医院应先安排同等时间的补休，确实不能安排补休的，要支付200%的加班工资。
但无论是3倍、2倍工资报酬，还是调休、补休，对于很多「白加黑」、「6+1」甚至「6+2」的医护而言，都只是「传说」罢了：似乎听说过，但没见过。这不由不让人担心，担心医院成为「法外之地」，医护人员成为「法外之众」。
据医法汇向健康界介绍，私立卫生机构医务人员建立的是劳动合同关系，受劳动法律法规的保护。
公立医院编制内医生的劳动权益受《事业单位人事管理条例》等人事法律法规的调整，是事业编制法律关系，其劳动权益受人事法律法规的调整。
另外，尚有少部分包括院长在内的医院管理部门工作人员，因其受国家行政部门委托从事公务，受《公务员法》的调整。
而根据原劳动保障部制定的《关于贯彻执行〈劳动法〉若干问题的意见》，公务员和比照实行公务员制度的事业组织和社会团体的工作人员，不适用劳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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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假期
却没时间休假
不过，话又说回来，很多时候医院不让医护人员休假，并不是刻意为难，而是与我国医疗资源紧缺的现状有关。国家卫生健康委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全国共有医师408.6万人，每千人口医师数为2.9人。这是什么概念？
有医务人员留言说，除非全国再增加200万名医护人员，否则给了年休假，班也排不出来。
纵使节假日出诊的医生可以轮休，但实际执行中，轮休要靠科室同事周转调剂。有时候前一个轮班周期的休息日与后一个连在一起，才能挤出三到四天时间「错峰」休假。至于有的人员紧张的科室，根本没法轮休。
根据中国医师协会2018年的调查，只有24%的医师能够休完年假。剩下的近八成医生要么少休、要么不休，甚至还有4.4%的医生不知道自己还有年假。
年假尚且如此，就更别提调休、补休了。
在一些医院，主任一级的医生休个假还得向院长打报告。北京一三甲医院院长接受采访时就曾提到过，他当了7年院长，很少收到主任医生的请假报告。
在不断强调改善医疗服务的当下，多地推行全年无假日门诊，许多医院在晚上和周末开设择期手术等举措，惠及了患者的同时，却未配备足额的医护人员数量，导致加班现象进一步凸显。
疫情期间，多数医护工作者的工作压力和工作强度，都远超平时。在2020年，丁香园针对10065名医生做过调研。数据显示，疫情前，医生的每日平均工作时间约为8.9小时，而到了疫情高峰期，医生工作时长增至9.6小时，其中13%的医生平均工作时间超过12小时，这一比例是疫情前的13倍。
综上分析，可能现阶段让医院给足医务人员假期，现实上确实存在一定困难，那加班费能否发放到位呢？物质的与精神的，总得占一个吧，光让人用爱发电，这样的爱也是会耗尽的，电力并不持久。
白衣天使光环下，医护人员也是有血有肉、会累会撑不住的人！
为什么那位学医的孩子今年过年又没回家？
我们每个受医护人员照拂的普通人，都欠他们爸妈一句感谢：他们消失的假期，都给了我们。
健康界建议，对于加班后无法安排休假的医护，医院应当给予其足额经济补偿，而非假期到期清零；不能因为医务人员的加班时间积累无法予以补休，而变成「不予计较」，或采用「低价回收」、「定时一键消除」的方式进行处理，那就太有辱医疗价值了。
在这方面，青海省就做得很好。2022年7月，青海省印发《关于进一步做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医务人员待遇保障工作的通知》，明确规定各级医疗卫生机构要关心医务人员身体健康，对占用公休假日参与疫情防控工作的人员，应当及时安排补休。要合理安排医务人员休假，确因工作原因不能休假的，应按规定发放未休假工资报酬。
据医法汇介绍，实践中由于医院工作繁忙，医院对医务人员的加班补休往往停留在纸上，难以实际兑现。在医生补休未能兑现的情况下，医务人员有权要求医院支付加班工资。
行业特点决定了医院加班普遍存在且医务人员不能拒绝加班，但是医院安排医生加班后，应当保障医务人员的休息权，不得无理强制要求医务人员加班。否则医务人员可以拒绝加班，同时可以依法向劳动人事部门进行举报和投诉，也可直接申请劳动人事仲裁，以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医务人员培养周期长，工作强度大，若再不能予以其好的工作生活条件，未来又会有多少人愿意选择这份职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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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 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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