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一周


很久以前,我觉得我无法在北京生活,但是在大概生活了一个多月之后,我意识到其实并不是那么绝对。在每天流鼻血的干燥天气下,只要可以抗住,慢慢地,你就会发现你的鼻子不再觉得疼痛。
后来我回了南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记忆,就是北京干燥的空气曾经被我打败过。这一次再去北京——或者说每一次去北京,我总是带着这样的憧憬而去。然而,北京每一次都会告诉我——天气季节这种东西,每年都不一样,那一年的北京善待了你,但今年的北京不会。
持续4天的失眠,加上难以言喻的奇怪体感,让我在最后一天的宴会上状态很不好,喝了些酒之后,就在海航的飞机上一直呕吐。但我吐得非常精致,没有给空姐惹一点麻烦,一切都在我的细节掌握中。
到底是什么体感呢?是炎热,我无法理解的炎热。明明这几天的北京仍旧是一种半凉不热的天气,酒店的房间里却非常非常的热,热得我面孔红润,好像一氧化碳中毒一样。
我不想说是哪个酒店,这个酒店在北京很有名,发生过很多事情,我一开始对这个酒店的印象很好,但如今我应该再也不会去住了。
那一晚实在是太热了,我打开房门,把头搁在门外的走廊里,让空气进入我的房间。那个区域没有铺地毯,是木头地面,我赤裸的后背贴着木头地板,头搁在房间的门外,横在走廊上,才勉强能够正常呼吸。
我此时才想起来,在我办入住的时候,前台那个小妹妹一直在接电话,回答类似于为什么这么热的问题。
我应该早有警惕的,我心说。那么多电话,我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个酒店的房间里肯定热得不是很正常。
北京的热还不同于杭州和海南的热,北京的热带着一种干性,也就是热量中没有水分。这让我想起了在深圳附近吃的牛仔鸡的本质,诀窍是隔水蒸,最后的那碗鸡汤完全来自于鸡肉自己的水分。
也就是说,这种高温可以把水分从我体内逼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汗却出不来,所以我的感受就是,我要被自己的汗憋爆了。
所以把头放到门外,其实是一种自救。那一刻,特别是失眠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又困又热,那个时候,我的心脏跳动都有了问题,觉得要被活活憋爆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服务员走到了我的头边,我先看到的是他的脚。
那是一个电影的画面,那双皮鞋一定是酒店发的,他不是那么珍惜。
然后我躺平,朦胧地看着我的上方,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影,低头看着我。他问道:“先生,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我很困,反应很慢。
“我刚才看到走廊上有一个头,就走过来了。”他说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哦,没事,你走吧。”我说道。
他看着我:“您要么还是到床上去吧。”
“太热了,”我说道,“没事的,我把头放这里,应该能睡着。”
“这实在是不安全,先生,你可以开一下空调。在这里,如果有餐车经过会压到您的。”
“走廊那么大,他推小心一点就可以了。”我说道。“你这个空调不管用,太热了。”
“我们这个酒店,没有这样的先例。”
“什么先例?”
“把头放在走廊上是不可以的。”
“放一半呢?”我往后缩了一下,这样我只有半个脑袋在门外。
“这样就更吓人了,先生。”他说道。
我很难受地站了起来,在他的目送下回到了房间,但我还是开着门。
即使如此,只要头不在门外,我还是睡不着。
我躺在门口玄关的木地板上,等待了片刻,然后像蠕虫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外挪去,再次把头一点一点地探出门外,半个头来到走廊时,我就看到在一边电梯的方向,他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
我默默地再次缩了回去。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这家酒店,来到了另外一家我印象中非常凉快的酒店。
那个房间有一个窗户可以打开,之前那家不可以,是全封闭的。
我心中窃喜,晚上睡觉时打开了窗户,冷风呼呼的,北京的车嘀嘀的,我终于在当天睡了6个小时,然而干燥还是在减少我的体力。
第二天,5个小时。慢慢地,我就在睡眠的不安中,来到了酒宴,然后大吃特吃一顿老酒,之后在海航吐了一路。
回到杭州后,我的精神是恍惚的,那一晚,我睡得很香,湿润的空气,凉凉的空气。
北京,我是如此爱你,又是如此的,难以在你的怀抱活下来。
给菜头上新的
事实证明,大家都爱吃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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