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欧洲的色色天堂,我带女朋友一起去私密按摩......



“做吗?”
“做吗?”
躺在酒店的床上和女朋友十指相扣,我们不约而同地对对方发出了灵魂拷问。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来巴塞罗那之前,除了做好想去的景点的攻略,关于当地色情业的传闻也让我们跃跃欲试。
去年大热的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里逆传统权力结构的,年轻帅哥给女教师提供那啥和那啥服务的情节,深深的吸引了一票女性观众。(如果你还没看过,莓辣的影评链接在这里)
看完电影后,我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去购买有偿性服务的想法——是的!我想去嫖!

表情包 出来色色
西班牙的色情业从业人数甚众,2011年的统计估计全国就有超过十一万的色情从业者。打开谷歌地图,仅仅我们预定的酒店附近就有十几家提供erotic massage(即色情按摩)的门店,其中大部分都提供上门服务,价格从200-400欧不等。
色情服务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寻常的服务,而性工作似乎也真的成为了一份正当的工作。
当我将这些帖子分享给我的女朋友的时候,两个喜欢寻求新鲜感的人不谋而合的想到,我们的巴塞之旅或许可以变成一次色色之旅——
但,桥豆麻袋,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01
小姐,性工作者,受害者,站街女,TA们是谁?
从《霸王别姬》里的窑姐儿,《金陵十三钗》,到《下辈子我再好好过》中的日本泡泡浴女孩心心,再到《风月俏佳人》里的应召女郎Vivian,我一直觉得,我和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远。
影视剧中的她们总带有某种被塑造出的特质或者悲惨的底色,有一种或颓废或洒脱的美丽。

图为 窑姐儿送小豆子入戏班|图源 电影《霸王别姬》
但在这里,你可以离她们很近。
在西班牙,只需打开某家色情按摩店的首页,形形色色新鲜而美好的肉体便会映入眼帘,任你挑选。在这些从事商业性性工作的群体中,女性占绝大多数,男性和非二元者及其他少数人群也有存在。
即使西班牙多个城市通过了禁止街头或公共场所卖淫的法案,室内的商业性行为并没有受到约束(未成年人除外)。相关的研究甚至表明,室内性工作者比街头性工作者多得多。
桑拿房、浴室、酒店、家,是她们的营业场所。

图为 某按摩店的按摩师肌肉照片
除却上文提及的色情业从业人数甚巨以外,他们提供的服务类型也不局限于多种形式的性服务,也包括陪伴和倾听,甚至于浪漫关系或临时伴侣体验。
在谷歌地图的评论里发现,不少人选择了GFE(Girl Friend Experience),也有人会与店里的按摩师共进晚餐,并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对于脂粉客来说,西班牙像一个有求必应屋,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色情服务,这里都有一份清单供你选择。仿佛和决定吃什么午饭也没有太大区别,你可以选择是“堂食”还是“外卖”,甚至还有“情侣套餐”。

图为 某色情按摩店的“外卖”服务截图
性或者身体的商品化,在这里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
在思考个人是否有权利处置自己的身体,使之成为某种商品和服务的一部分或是交易工具之前,我更好奇的是性工作者本身,她们的境遇以及真实想法。
商业性服务从业者的这一庞大群体,是由一个个鲜活的人和个体组成的。她们的选择有着复杂多样的动机和立场。这个群体间的个体差异,不比你我之间来的更小。
在这样已经趋近成熟的商业性服务体系中, 她们的工作是否全凭自愿?是凭着热情和好奇入行,还是像平凡社畜一样选择了一份普通工作,抑或是喜欢和享受这一职业,将其作为人生意义?
02
金钱,爱,家庭,自由
在2023年4月发布的一项西班牙性产业的研究中发现,西班牙的性工作者样本中仅有不到三分之一出生在西班牙。
而那些从其他国家来西班牙成为性工作者的人中,许多是欠债来西班牙,或者是为了离开不忠或家庭暴力的丈夫,其中也不乏人口贩卖的受害者。对于这些人而言,西班牙是她们的异乡。
被胁迫才“沦落”为性工作者的人有超过10%,同时,有超过5%的性工作者入行时未成年。而非自愿才进入性产业的她们,相比于自愿从事的性工作者经历了更多的暴力事件。
同时,被迫从事的性工作者会更多出于急需用钱、被同伴带动或者债务缠身等原因。这一点和潘绥铭教授的研究中提及的中国性工作者“入行”许多是出于贫穷,老乡带老乡的现象十分吻合。
但占大多数的自愿入行的性工作者们,其中也有相当多的人经历过童年创伤,虐待或性虐待,并患有有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这让他们更容易去尝试有破坏性的性行为,比如,卖淫。
而性工作者在工作过程中, 被要求不使用安全套,被殴打等危险情况也频频发生。
但,不是所有的客户都会做出暴力行径或物化行为,也有近一半的性工作者受过客户的帮助,甚至于建立了亲密关系和友谊。
在巴塞罗那的一家按摩店评论中,大部分客人都对服务赞不绝口,有情侣和夫妻一起尝鲜,有回头客再度体验,还有人选择与按摩师共度自己的第一次。

图片为某按摩店评论区内容|上下滑动阅读更多
除去性工作者的角色,受访者中近一半已为人母。她们中也有不少人有爱,有伴侣。
甚至于,她们可能是一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她们的劳动所得,成为了汇往家中的银行转账,和给家人和孩子的圣诞礼物。
Cris(化名),一位六年的性工作者如是说:
“我是一个女人、母亲、妻子、妓女和一家妓院的‘老板',在那里我真正为我的女孩们提供的是一种可能性,即在一个被毒品包围的世界里,不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地狱。 ”
03
我是女性,想要嫖娼
尽管已经知道西班牙购买有偿性服务并不违法,但,脑中根深蒂固的思想告诉我:嫖,是不对的。
除却“嫖”本身在中国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的,且它往往与出轨等不道德行为联系在一起。(“嫖“指通过金钱交易一方向另一方提供性服务,以满足对方性欲的行为,至于具体性行为采用什么方式,不影响对卖淫嫖娼行为的认定。)
同时, 由于男性在整个生命活动中的性活动需求大大高于女性,男性是有偿性服务的主要消费者。
这让色情服务本身被视为是父权社会利用性服务的商业化来满足和管理男性的性行为的手段,与人口贩卖、吸毒、暴力事件等相关。
在这种传统视角下,娼与嫖,表面看起来是公平的买卖,实际上凝结的是压迫与剥削,性工作也不应该成为某种谋生的职业或者劳动机会。
但在看《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时,我对于其中色情服务的情节并无不适或反感,只看到了女主角得来不易的性解放与性自由,以及最终对镜端详自己身体时那迟来的自信。

图为 女主角两次对镜端详自己的身体
图源 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究其原因,大概是即使作为性服务的购买方,她没有选择成为剥削者的角色,也并无投射纯粹的性化凝视到性工作者身上,更没有施加暴力等等行为。
取而代之的,是了解和交谈。即使在被认为是花钱购买掌控权的"嫖"的过程中,他们也保持了微妙的平等关系。
而Leo的态度也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观点,性工作者们并不都认为自己从事的行业不光彩或不正当。

图为 性治疗师Leo阐述自己享受工作中的部分
图源 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相反,其中的许多自愿从事的人认为“性工作就是工作”,不需要,也不想用其他词汇或者委婉语来进行指代。这些人为之进行了劳动,并收取合理的报酬,像其他劳动者一样。
在这种观点下,对于性工作者的污名化,将性工作者仅仅视为受害者、吸毒者、失败者,是阻止性工作者(尤其是女性)利用色情资本来进行牟利的父权制下的保守的道德价值观。
这种污名化也导致性工作者们病无所医,使得他们遭受暴力时更难以启齿和获得援助,而想变更职业道路更是难上加难,进一步加剧了本就存在的不平等。
04
不平等的现实
但,回到现实,由于社会权力结构的客观存在以及性需求的差异,女性很少像剧中那样成为性服务的消费者,而男性很少成为被消费的对象。
即使在一场平等自愿的异性恋性行为中,也有很多人认为女性“吃亏”,因为她们需要承担怀孕,或可能的妇科病风险,与随之而来的焦虑。
我很难想象一位男性嫖客在性交易过程中像《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的女主角一般屡屡对自己的身材不自信,频频拒绝性治疗师的亲近,甚至要为自己的尝试定一份循序渐进的计划表。

图为 女主角为想尝试的事情列出清单
图源 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因为父权制社会从来都鼓励男性将女性视为某种对于自己的奖励,或是附属品。女性,对他们而言是某种可以消费可以争取的性资源。
相反,女性即使成为了商业性服务的消费者,或者消费男色,也很难用将男性就该是性资源的视角来享受服务。
少之又少的这部分女性消费者也很难颠覆根深蒂固的权力结构,或是产生新的性别结构性压迫。
但这不意味着,如果我去购买有偿性服务,就能完全从剥削者的身份之中豁免。
即使秉着不将对方视为受害者,而视为从事正当职业的劳动者的观点,不施行暴力,我也只成为了温和的压迫者,我们之中的权力落差,依然存在。
甚至于我的态度,对这种本存在的不平等进行了粉饰,将其隐形而非消除。
因为即使是在西班牙这样性产业相对成熟的国家,法律也没有赋予性工作者足够的权利和待遇,并不像其他职业的劳动者一样获得了应有的社会保障。甚至于一些被非法贩运而来的性工作者,并没有户口和居民身份。

图为 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截图
性工作合法化任重道远
那我们又怎么确保,性工作者们在劳动中是真的被当成了平等的人,而非工具或者手段呢?
我知道即使我不去消费,也没有一家色情按摩店会因我而倒闭,对于性工作者的结构性压迫也不会因此而改善,更不能减少非自愿性工作者的数量。
但面对我已知的压迫和剥削,我无法若无其事地再去进行消费。

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我常常能看到我搜索记录里出现过的按摩店的招牌或店面。店面亮着灯光,在巴塞的夜色中,仿佛是指引旅人的航标。
我无从得知昏暗的灯光中隐藏了多少痛苦与欢愉,也无法代替她们经历每一次的选择与犹疑。
但至少我们可以自由选择,不加入一场可能的剥削,不忽视,也不再贬低她们,或有偏见。
p.s. 如果想互动但不想留言被放出,可以写上【请勿精选】哦~
参考文献:
[1]Catherine Hakim, Erotic Capital, European Sociological Review, Volume 26, Issue 5, October 2010, Pages 499–518, https://doi.org/10.1093/esr/jcq014
[2]Carolina Villacampa, Nuria Torres, Effects of the criminalizing policy of sex work in Spai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aw, Crime and Justice, Volume 41, Issue 4, 2013, Pages 375-389, ISSN 1756-0616, https://doi.org/10.1016/j.ijlcj.2013.08.001.
[3]Daalder, A. L., Bogaerts, S., & Bijleveld, C. C. (2013). The severity of childhood abuse and neglect in relationship to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among female sex workers in the Netherlands. Journal of Aggression, Maltreatment & Trauma, 22(9), 935-949.
[4]Laura Oso Casas (2010) Money, Sex, Love and the Family: Economic and Affective Strategies of Latin American Sex Workers in Spain, Journal of Ethnic and Migration Studies, 36:1, 47-65, DOI: 10.1080/13691830903250899
[5]Meneses-Falcón, C. (2023). Sex worker or victim? Exploring the sex industry in Spain. European Journal of Women’s Studies, 30(2), 248–265. https://doi.org/10.1177/13505068231164364
注:本文指代性工作者多用“她们”,因为所选择调查的调查样本多为女性,本文也主要关注在商业性行为中的女性从业者,有可能存在的性别偏见。

 编辑:只想去欧洲旅行的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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