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ire |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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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汽车开走后
站台上出现一个小伙子
理了理双肩包
左右看看
像是在找路
然后他朝右边斑马线走去
二十岁出头的一个智人
一副开始闯社会样子
自己走在街上
没有发现我看着他
可能性
有可能那个人
还生活在这个城市里
我进入城市的时候想起往事
但太多不确定性了
超出了我的理解
二十多年后
城市人口迭代了30%
我的朋友还在不在
我不知道
也联系不到
谁来感受和感动？
对面居民楼外墙
窗户下面晾着的裤子
在随风飘摆
让我指给你看
黄色的外墙
蓝色的窗帘
灰色的裤子在随风飘摆
洗手台旁边
挂了一张绿色的毛巾
不知道是谁挂的
平时是一张褐色的毛巾
昨天还是一张褐色的毛巾
今天早上还是一张褐色的毛巾
不晓得谁把褐色毛巾收走了
换上这张绿毛巾
想摸没摸到
黑暗中
那种真正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
我觉得旁边有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
我就伸手去摸
但什么都没摸到
我觉得不是因为什么都没有
只是我什么都没摸到
那个我感觉到的东西
还是在那里
完全没有声音
我看向窗外
视线从屋内
转向外面的花园
路灯打在鱼池上
有红色的锦鲤在游动
从我转动脖子
到看见锦鲤
以及锦鲤的游动
都完全没有声音
在院子里
坐了很久
低着头想一些事
做了几个决定
发现有风
开始感受、描述和解释
被风吹到的感觉
气压之类的
北半球南半球
西伯利亚和印度洋暖流
哥伦布在海上航行
季风就是
季节一到就会吹的风
自转
公转
银河系在旋转
三叶虫和恐龙出现又消失了
都是心理活动
心理活动了好久
然后抬起头来
看到桌上有瓶花
白色的
又升起一点平和的歉意
它们在那里很久了
我一直没发现
等我发现的时候
花瓣已经蔫了
Helen快两岁了
Helen跑过来
举着一个小球
递给我
说爸爸
小球
然后她又跑开了
我是坐在沙发上的
看她们在客厅的地上玩
这是昨天晚上的事
已经过去了
如果我不写下来
这件事就会
和其他没有写下来的事一样
消逝了
一个指头大的树洞
里面有只蜗牛
洞外有蜗牛爬过的
发亮的痕迹
我拨了一下
蜗牛已经死了
壳是空的
不久前
它爬进树洞
之后不久
死在了里面
地上有个蛾子
特别漂亮
和我小手指头一样大
黄色的翅膀上面有
褐色的斑点和纹路
泛着光
美得像是上帝自己亲手做的
应该就是上帝亲自做的
因为所有的蛾子都是
上帝自己亲自动手做的
它一动不动
用手指戳它它也不动
应该已经死了
后来我确认它已经死了
落叶诗
微风过处
落叶纷纷
很多叶子落下来
漫天飞舞
其中一片
朝我一路翻滚
穿过其他叶子
拍了一下我的左肩
灰尘落在杯子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的
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应该落了很久
一粒一粒地落
落在杯子上
落着落着
杯子上就积满了灰尘
薄薄的一层
很均匀
我们家有只蚂蚁
下午我看到它
从窗台上爬过
爬过窗台
沿着墙根
朝灶台爬去
树枝在墙上的影子
也是树枝的形状
有些清晰
有些模糊
有些相互重叠
重叠的部分颜色深一些
树枝摇晃的时候
它的影子也在摇晃
像是也被风吹到了一样
沙发垫上的褶皱
几根粗的
几根细的
形成美妙的阴影
加上垫子布料的纤维
组合出更加细腻丰富的光影变化
盯着它
只是盯着看
反复练习
在黑暗中写诗
句子是唯一的光源
有时候只是一个词
的微光
照亮了事物
有时候是整个句子
句式组合起词语
照亮了周围附近
一边写
我一边确认世界
写下这个句子
树下有张椅子
椅子就出现
被照亮
从黑暗中浮现轮廓乃至细节与此同时
树垂下枝条
在黑暗中
作者简介
华楠
曾用名一闪，出生地贵州
紫蝶丫头
首部个人诗集《暗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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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编 王小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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