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 | 2021猫系列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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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能够写出
生灵的美好可爱
——伊沙
01
我家猫小白
来家三个月后
回了一趟娘家
已经不认得其母
朝母亲龇了一回牙
母亲也不认得
长大了一倍的它
但又似乎记得点什么
一直嗅遍它全身
还舔它的爪子
02
从娘家回来之后
我家猫小白
所做的第一件事
便是到我家各处
巡视领地
03
我家猫小白
常在窗边看风景
有时候
我陪它一起看
指给它看
这是人类
这是植物
这是小湖
这是小亭
这是宠物狗
这是流浪猫
它的同类
今天它将猫叫
切得很碎
短促有力
我听了半天才明白
它是在模仿鸟鸣
04
我家猫小白
引导我去注意
近前或远方
低处或高处
那些细小若无的声音
那些被简单粗暴的
人类中的酸文人
统之为喧嚣的
具体的存在
05
我家猫小白
的心爱之物
包过鱼的塑料袋
它可以钻进钻出
玩两天
一顶散发着
大海气息的
天国的帐篷
06
凌晨四点
我和儿子
起来观球
吵醒了
睡在沙发上的
猫小白
它一直冲我俩叫
我俩终于明白了
它的意图
领它到妻的房间
看了看
嗅了嗅
又出来
它躺在地毯上
再也不叫了
呼呼大睡
07
我家猫小白
回娘家与其母
相见不相识
对手机上
母猫呼唤小猫的
猫语软件
却毫无抵抗力
满屋子找妈
08
看一眼貓的眼睛
你的诗
就不该是一根直肠子
09
不养猫
怎知道
爱看风景的猫
是个现成的
事实的诗意
昨晚
我在我家猫小白
瞭望时间
随之望向窗外
它向上看
我看见了
夜航飞机红眼眨眨
它向下看
我看见无边黑暗
它肯定视之有物
没准儿还有同类
在夜游
10
小白小白
摇铃吃饭
这个夜猫子
夜里起来玩
摇铃唤我们起床
陪它玩
11
正月十五元宵节
从我家猫小白的
观测点
可以测出焰火的大小
窗上
地板
床下
12
我家猫小白
一点面子
都不给我留
妻干家务活
它视若平常
当跟屁猫
我干家务活
它杏眼圆睁
只是吃惊
13
春江水暖鸭未知
小区四下猫叫春
对于我家猫小白
正在发育的小公猫
是个不小的诱惑
14
我家猫小白
经常凭窗
看着风景
便睡着了
就好像睡眠
可以消化
风景
15
就像带孩子一样
你永远不要
摸拟童声
与孩子对话
该说什么说什么
孩子的语言能力
就会发育得快
面对猫咪
也是如此
你永远不要
摸拟猫叫
与之对话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它的猫语
就会丰富多彩
16
窗外冬青下
走过一只
黑色流浪猫
我一拍我家猫小白：
＂快看，来了个剑侠
你只是家丁＂
吴雨伦接话道：
＂没事儿，我们家丁
可以见到剑侠的重孙子＂
17
我最烦中i国人
爱封阳台
让阳台消失
让室内可怜地
扩大了一点
但是有了猫小白
为了它的生命安全
我决定
打个电话
明天开封
18
儿子离家外出工作
猫小白昨晚
就在门口蹲守着
今早又去蹲守
唯物论者说：
猫相当于两三岁孩子的智力
唯心论者说：
动物是通灵的
19
猫要主导
与人的对话
它叫你
你必应
你叫它
那可不一定
它想应则应
不想应
甩一下尾巴
表示听见了
何饶舌耳
休要多言
彻底不想应
便做沉默猫
20
今早起床
猫小白一见我
抱着我的腿
就咬我的脚
我这才想起
它这是报复
今晨更早时
它曾叫过我
要我供早点
没有叫醒
它睚眦必报
21
当外在的动静
来得比较大时
猫小白是朝
桌下、床下
沙发下面躲
潜台词
很明显：
＂天塌下来你们人顶着＂
22
猫小白
在睡眠中
四蹄抓狂
我以为的
奔跑之姿
原来是
交媾之态
哦，为应春景
猫做春梦
23
自打猫小白
进入我家之后
我的手面
时有新伤
问题不大
那伤痕
比我常发欢笑的
声带窄多了
24
自打养了猫
妻开始反对
我再使用
＂低等动物＂一词
25
春天大踏步走来
冬装闲置在
屋子的一隅
我家猫小白
一头钻入其中
嗅着我的气味
回笼觉睡得
更加甜美
26
当猫小白
不能领会
我的意图时
我爱说：
＂你看人家狗
多聪明！＂
27
昨晚猫小白外访
在别人家的地盘上
欺负了别人家
名叫唐僧的猫
我知道什么因素
让它占据上风
它还有俩蛋蛋
唐僧已经没有啦
28
封阳台工程开启
门外传来第一声
刺耳的电钻
吓得猫小白
闪电一般
蹿到家中最远端
第一次
我觉得动物
奔逃的样子
很帅
29
停止供暖首日
猫小白在地板上
所卧之处
必是管道通过的地方
它将体内残存的暖气
献给猫
30
按照原来的计划
猫小白今天
该回娘家探母
但妻临时改了主意
把它留在家里
等我下课回来
理由是：
＂它妈又生了一窝
无暇顾及它了＂
31
写作时
若放入猫小白
我的文稿上
将会出现一些
神秘的符号
书法时
若放入猫小白
我家地板上
将布满黑色的爪印
像外星人入侵后
地球生物在投降书上的盖章
32
雄鸡一唱天下白
猫小白小爪伸入被窝
挠我脚心让我笑醒
33
猫小白会说＂玩＂了
咏叹调一般的＂玩＂
仿佛它的猫生宣言
34
我家猫小白
属银渐层猫
祖籍英格兰北部
所以它该算
华籍英裔猫
持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
陕西省西安市户口簿
操汉腔猫语
35
猫粮比人粮
储备得还要多
似乎日子才正常
心里才踏实
硬要找理由的话
人还可以
上街吃馆子
居家叫外卖
猫粮是
猫的惟一
36
一只大鸟
飞掠而下
猫小白
朝其龇牙
虽隔玻璃
不会有战
但是态度
还是有的
37
我家窗玻璃上
已有三处
鸟屎印
这是猫小白
胸怀小区
放眼世界
与鸟鸣
对话的结果
与自然接轨
的回报
38
雨过天晴
黑乌鸦空军
没有来袭
猫小白
望着窗外
有点失落
39
阳台之上
一围土地
种上辣椒
猫小白
就不在上边
撒尿圈地了
40
在猫的眼里
主人常呆之处
便是最舒服的地方
这个中午
小白为自己选择的
午寐地点
是我书房的坐椅
41
什么是猫
猫是什么
它与你头抵头时
眼睛都是神秘的
42
猫小白
一早起来
就望向窗外
我顺其目光
望出去
是对面楼侧
一辆塔吊
正在开工
（2023）
编者按：本期原稿共67首，小标题均为《动物诗志》。为便于阅读，精简后编号。
作者简介
（伊沙和“猫小白”）
伊沙，当代诗人、作家、 翻译家、编选家。
选编 王小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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