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 |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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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
隔壁的女租客
比我晚来一个月
她网购了好几盒猫砂
我没见过她家的猫
连猫叫也未曾听见
上个月她又买了架钢琴
我依然没有听见琴声
昨夜我发起高烧
出了好几身汗
梦见一只猫在弹钢琴
一早醒来如释重负
2022.12.20
平安夜
裹紧平安夜被子的人
依然觉得冷
加盖一条也无济于事
迷迷糊糊滑入梦境
梦里也是一个冰窖
救护车呼啸而过
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过了今夜
就是圣诞
没有人游说
水深火热的人
突然冒出信奉上帝的念头
2022.12.25
边疆的泉水清又纯
我擦去
镜片上的水汽
他说他戴的眼镜
是防雾的
继而说自己是清澈之人
我不由调高了
耳麦里的音量
看他的两片嘴唇
上上下下
2023.2.10
沉默是金
吃晚饭时听一档三人谈节目
里面说到某某国
我插嘴说
其实某国最怕
某某国的火炮
他立刻追问
是什么型号的火炮
2023.2.13
最高的伞
最高其实是个网名，全称最高4.7
大年初五晚上在中山东二路565号五楼的包房里
最高是我的邻座
我们之间的交谈杂乱无章断断续续
我能记住的只有一件关于伞的事情
他说一个雨天绿灯亮了过马路时
一个伞阵在移动
唯一他前面的陌生女孩在淋雨
最高好几次想把伞撑在女孩的头顶
最终没有付诸行动
我回应他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不过我做了你想做的事情
女孩很快察觉
然后婉言谢绝了我
她说她包里有伞
她就想淋会雨
2023.1.28
帽子
我进入鸽子巷
没有一只鸽子起飞或降落
我从衣兜里伸出一只手
把羽绒帽拉下
露出一顶蓝色棒球帽
是梦小鹿送我的
我一年四季都戴着它
2022.12.22
温度计
妻子感染病毒开始发烧
夫妻俩继续一起睡
半夜里丈夫会起一次床
用手指放在妻子的额头试一下体温
三天后妻子退烧丈夫开始发高烧
半夜里妻子就在被窝里用脚碰一下老公的腿
试一下老公的体温
服下退烧药后过一段时间
妻子会再用自己的脚碰一下
老公的腿
2022.12.26
书房里的问答
走进书页的人
我无法和他们一一握手
风翻动书的声响
有些尖锐
和吹动树叶不大一样
午间醒来的女人
跟我道“早安”
问外面风很大吗
“比昨天要大一些”
我关上窗户
掂了掂自动合上的书
2023.1.24
女儿梦
她蹲在二楼楼道的拐角处
七八岁的模样
我下楼至最后一级台阶时
她起身迎上来拉住我的手
叫了声“爸爸”
我问：妈妈呢
女儿说，我们走散了
第二次我们一家三口出行
女儿挽着母亲的胳膊
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样子
母女俩站在一旁微笑着
看我和一位老邻居攀谈
二十三年前
妻子因牙疼
服了几颗甲硝唑片
无奈打掉的二个多月大的胎儿
肯定是个女娃吧
2023.2.5
卧室
一张双人床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另一个枕头
应该在衣橱里
梦小鹿去了卫生间
我努力抑制
打开衣橱的冲动
2023.2.12
一棵树的名字
这棵大树的名字
半年前枝繁叶茂时我不知道
现在叶子都落光了我依然不知道
我看见
一只野兔飞奔而来
砰的一声
撞倒在大树下
一个陌生男人蹲下身子
把兔子拎起来
兔子身子软塌塌的
我对他说你能叫出这棵树的名字吗
那人朝我摇了摇头
我摸了一下兔子的身体
确认它已经死了
我用石片在树下刨了一个坑
在天黑之前
把兔子埋在了这棵树下
2023.1.20
小杨生煎
诗人老杨下了高铁
走在上海的大街上
离晚上聚餐的时间还早
他左看看右瞧瞧
在找小杨生煎
他感觉有点饿
想吃几个生煎垫垫肚子
走了约一里地
老杨并没有找到
朋友口中的小杨生煎店
不知是信息有误
还是他走错了方向
对面有家小杨馄饨店
马路上有一座天桥
过不过
老杨站定在那里
犹豫不决
2023.1.26
比喻
“三个黄花闺女
你只要逮住了其中一个
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教练不得已叫了暂停
对低着头的队员说
教练喜欢
把场上出现的机会球
比作黄花闺女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恨不得自己上
2023.2.7
白鹅
张三提着一只白鹅去赶集
正是盛夏
张三看上去比鹅清瘦
前面河水湍急
木桥几天前被洪水冲毁
张三只得涉水过河
张三先是把鹅扛在肩上
在河中央又把鹅举在头顶
他顺利地过河上岸
一个时辰后张三提着白鹅
又出现在河边
集市上没人看上他的鹅
张三下水
水流依然湍急
他先是把鹅扛在肩上
又把鹅举在头顶
在河中央张三突然停住
放开了鹅
2023.1.23
作者简介
黄沙尘，男，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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