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京金 | 本能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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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测试
“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示意我选否。
“异性对你仍具吸引力。”
对一个年近七十的人来说
当然还是否定。
“常幻想结束生命。”
呵，又一个
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替他抢答
否。
“这个，”
父亲沉吟着
点点头
“倒是常想。”
我别着脸
愣完一秒
又愣
一秒
拖动鼠标
重新选择
是
科学已死
诺贝尔奖得主
杨振宁相信
奇妙的科学规律背后
都存在着造物主
这与我母亲的想法
相暗合
在我试图说服她
中医并非科学时
母亲仿佛先知
向我宣示神谕
“你就是过于
迷信科学”
风水宝地
面对浩瀚陵园
始皇之心
万世而不朽
当爷爷
面对脚下
关系着后代福荫
的两平方米土地
笑出一脸褶皱
他很清楚
世上并没有
长生药
娃娃鱼
一九九五年
渝东南的一个村落
野生娃娃鱼
一斤能卖大几十
郝大财在桥洞下边
游泳时
逮到一只
他拿这笔钱
去计生办
为刚出生的
第二个女儿
缴了罚款
妇女节
上学时
同桌故意
祝她节日快乐
气得她抬手便打
他只是笑，并不去躲
打着打着，她突然
不打了。一转眼
她已到了
能坦然庆祝这一天
的年纪
突然感到想哭
车子一边摇晃着
前行，一边
播放一首
特别庸俗的歌
一首我年少时
曾扬言
爱听这个的，赶紧拉黑我
的歌
可她刚一开口
我就感到想哭
不是因为失恋
（上次失恋还是四年前）
也并非处境可泣
（我曾无业游荡过三年）
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是感动
感动到想哭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了
惧命
电脑的桌面一隅
存放着载有我命运的
word文档：
《xxx的命运及事业走向》
这几年我混得不好
每次打开电脑
我都强忍着好奇心
不去打开它
我很害怕
怕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正如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
对命运的恐惧
我也恐惧着
我的吉普赛母亲
早已心知肚明
的真相
观音之死
小时候拜观音
外婆总提醒我
别踩着菩萨脚下的
香纸灰
于是我就
拼命地踩
拼命地踩
仿佛一场冒险游戏
当晚我便因腿疼
向观音告了饶
从此对她毕恭毕敬
等到我年纪稍长
终于发现了
过度运动会导致腿疼
的自然规律
作起揖来
就不再那么标准了
健身房里的西西弗斯
又一次失恋后
那块冰冷的铁
被她一次次地
举起来，又放下
那双矫健的腿
在履带上
争先恐后似的
原地踏步
只为在死之前
能保持住
并不能决定她
该上天堂
还是下地狱的
美妙身材
倾城
望着隔离酒店外
一对 又一对行人
等待着
她怎么还没有
如约
而至呢
我吸入一口空气 吐向窗外
任由病毒 涌向
四面八方
叛变
夜幕将至
猪们撞破围栏
冲向街道
欢腾地在马路上
奔驰
将困倦的车流
撕开一个个口
从中流动
几个回合后
猪们停在路边
围观的人群之间
前驱下沉
怒目，瞪向
这个世道
哼哼
哼
多么自由而诗意
多么愤怒
且革命
的猪！
我一边歌颂着
一边瞒着它们
拨通了报警电话
相对论
比如破碎的镜面
又聚在一起
比如一江春水
向西流
比如说出去的话
回到你的嘴里
这些都是
让时光倒转的理由
当想起那些
困在时代的
猪笼里的日子
你却祈求：时光啊
可千万别再
流回去了
作者简介
刘一手，生于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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