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是我上一份工作的同事。
我俩同龄。她是销售口，我是策划口。
她是那种不惊艳，但看上去干净舒服的女孩子。
皮肤很白，脸上没有任何斑点、痘印、暗沉；
头发是黑长直，没有刘海，很顺滑有光泽；
1米58左右，骨架纤细，很瘦；
声音有点偏中性，有点冷，听起来很清新。让她和甜腻沾不上边。
有时会在左手戴一只桃花镯，晶莹剔透的粉色映着白皙纤细的手腕，好看极了，楚楚可怜。
她就是那种能激发男生保护欲的女孩子。
我也去商场试戴过一回。上手后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只好满心遗憾地摘下。
是的，我羡慕她。
1
我经常需要白白的配合，尤其是写报告的时候。
一般而言，销售口对调研数据的精准性不敏感，大多数时候都是差不多就行。有时候甚至会“拍”个数据给我。
这倒也正常，因为职业习惯受职业目标影响。销售的职业目标是把产品卖掉，而不是搞数据调研。
白白给我的数据也不算100%精准。但我一有疑问，她会马上安排人去重新调。既不推卸也不搪塞，很快能给到我。让我心里很舒服。
有一次大降温，她妈妈来送羽绒服。我这才知道她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一层。
北京孩子多多少少有一些主人公的自豪底气。这种底气让他们言谈举止间有种落落大方和自然流露的优越感（非贬义）。而白白身上就没有。
也是从这次送衣服，我得知她没有和父母一起住，而是和男友一起住。
2
我和她的距离拉近源自一次户外拓展。
我俩分到一个房间。结果刚到郊区，她就开始低烧。
我打车跑了很远，才买到退烧药。给她喂水、喂药、降温、送饭。2天的拓展活动结束，我们从普通同事变成朋友，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返程车上，她告诉我，男友岁数比较大，很有能力和魄力，很优秀。她很崇拜他，觉得同龄的男生都“很笨很幼稚很肤浅”。
说来有趣，我们关系的真正质变，竟然是一只包包。
女孩子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她们会因为都喜欢一只小物件，而引对方为知己。或许是这个小物件代表她们有共同的审美和品味。反正我认为是这样子。
有一天，白白背了一只粉色的轻奢包。不贵，1000多块。就是那种娇嗲的、想要被呵护的感觉，有一种公主心的矫情和脆弱。
那时的我刚从沉重的房贷压力中解脱出来，就喜欢这种抚慰人心的颜色和远离生存压力的物件儿。
我便和她商量：“这个包我很喜欢，也想买一只，你介意吗？”
她很爽快：“我包包多，这个是等人时一时冲动买的，也不是特别喜欢，你放心买吧！”
我买完以后，她再也没背过。
3
但从这以后，她买了包总要来和我分享一下。
也就从那时起，我慢慢知道了LV白色棋盘格的Neverful、Celine笑脸包、宝格丽蛇头包、香奈儿小羊皮、三格戴妃包……
她说她最喜欢香奈儿，因为特别女人。男友送她的第一个包就是香奈儿。也就是这个包，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那时的我一心攒钱还房贷，最贵的不过是一只GUCCI帆布包，还是朋友出国带回来的。从未想过背一万以上的包，更因底气不足，从来不敢逛奢侈品店。
这些包包的价格让我咂舌。
面对我惊讶+羡慕的眼神，她很平淡地说：“都是男友送的”
女孩子天生的敏感让我捕捉到那种平淡下极力掩饰的优越感和小骄傲。
我的内心生发出强烈的震颤：这与我平时背的包有天壤之别。我与她，完全是两种生活方式，两种云泥人生。
后来我才知道，对比后面的事，这根本不算什么。
那是一个夏天，下班后总监让我们都别走，出去团建一下。
到了地方才知道，今天是部门老大于总与朋友合伙开的会所开业之日。我正和同事A商量要不要给于总包红包，突然掌声与喝彩声爆发。
那是白白。
她穿了一条白色露背礼服，长度在膝盖以上，转身时就露出美好的薄薄的背部线条。头发盘起来，头顶戴了一只闪闪发光的小皇冠。锁骨上是一条精巧的钻石项链，像婴儿的泪珠。瘦长的脚上是一双璀璨夺目、纤细到让人心颤的银色水晶鞋。
我想到四个字：灿若晨星。
她走到于总身边，于总笑着很豪爽地挥着手说：“今天是会所开业的日子，也是白白的生日。大家好好吃好好玩儿！”
我瞬间被人群挤到一边去——部门的老人们飞快地涌过去，把她簇拥在中间，一边夸赞她美，一边拿出各式各样的礼物。白白被鲜花、礼物、人群紧紧包围着。
我突然发现，除了我，大家都准备了礼物。
我就这么尴尬地站在角落里。
我想起一周多前，刚刚过完的那个生日：
妈妈给我发了200块红包，远在上海的闺蜜给我打来了电话；
加班到8点的我去蛋糕店买了最后一块破了个角的小蛋糕，因为其他的都卖没了；
然后去味千吃了一碗豚骨拉面。因为去得太晚，汤有点凉了。
吃完回到家想洗个澡看个电影哭一哭。结果接到领导电话，说方案要改，明天一早就要。
我一边写一边哭，写到三点，点完发送趴桌上睡着了。
站在角落里的我，在那一刻清楚地知道：我的人生注定和她不同。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就好比她每周都要去克丽缇娜做美容，而我只能去找盲人按摩，以解救长期伏案工作而变形的肩颈；
就好比她每两周都要去木北做头发和头皮护理，而我顶多周末在家做做FINO发膜；
就好比她一直做法式美甲，而我从来不做。因为我每天要敲键盘、洗衣服，周末要买菜剁馅儿给自己做速冻水饺；
就好比她背大牌包很合适，因为她开车穿高跟鞋；而我每天穿平底鞋挤一个多小时地铁；
就好比她固定在一家品牌干洗店洗衣服，因为她的衣服都很贵，而我压根儿没几件需要干洗的衣服；
……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女孩子：一样的年龄、一样的公司、一样的职级……
现在才发现，原来她是白天鹅，而我……未来也能成为白天鹅……
只是我需要时间。
4
来公司半年后，于总开始让我参与投标。
有一次投标，于总、总监、白白、我都去了。
那时恰逢北京的秋老虎，热且闷。
投标结束后，于总让我们在大堂沙发坐着等一下，他和招标方聊两句。
等了一会儿，总监去洗手间，就剩下我和白白。
大堂的空调坏了，白白拿纸巾扇着，很不耐烦：“于XX怎么还不过来，有必要聊那么久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他！”
我惊愕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怎么对于总直呼其名呢？而且她的口气根本不像下属啊！
很快于总和她一起过来了，一脸疲惫。
善解人意的总监说：“白白，你给于总约一下良子。好好泡泡按按，放松放松。这两天投标这么累，千万别病了”
然后白白开车和于总走了。我和总监回公司。
到公司后，我满腹疑惑地问和我关系最近的部门老人儿A：“白白……除了本职工作，还兼任于总秘书吗？”
A瞪大眼睛盯着我，足足快半分钟，倒抽一口冷气，撇着嘴道：“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我一男的，说了显得很八卦。就等着你来问我，没想到一等就是半年！太后知后觉了你！”
白白是于总的小三儿，这在整个部门是公开的秘密。
白白大学一毕业就来了公司，不久他们就在一起了——“30多岁已婚男人对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办法多得很”。算来在一起已经5年了。
于总有老婆有孩子，老婆知道白白的存在。
“于总不怕老婆跟他离婚吗？”
“你傻啊！于总身家没上亿也有大几千万，离婚了他老婆到哪儿过这么好的日子！还拖个孩子！”
“那……白白长得也不错，又是北京孩子，为啥要跟着于总？找个同龄男孩子好好恋爱多好啊！”
“你是不是读书读多了？于总这么有能力的男人有几个！不好找呐！”
他又补一句：
“而且她到哪儿能有这儿过得舒服啊！职位给她了，客户也给她，工资拿得高，谁都让她三分，连总监都得嘘（北京方言，巴结的意思）着她”
“那白白不想和于总结婚吗？”
“怎么不想啊！不过于总不可能离婚”
“为啥啊？”
“他孩子都懂事儿了，老婆现在也不闹了，干嘛离婚，多麻烦啊！”
“那白白就这么和于总耗着？”
“也不是耗，就差个证，其他不都有嘛”
……
从A口中，我得知，这几年于总给白白买了不少包包、首饰、化妆品、香水，出国旅游也带着她。
白白的车子也是于总买的，不过是贷款买的，不是一次性付的；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于总买的，也是贷款。表面上说是买给白白的，但并没写白白的名字。
5
一年后，我找了更好的机会，离开了这家公司。A还在那里。
有次A有事找我，顺道聊了两句白白。
据A讲，白白现在30岁了，开始有些着急。想生个孩子（儿子）争财产。
从网上买了一堆排卵试纸，每天测排卵。和已育女同事天天交流，一发觉到日子了，就一遍遍打电话给于总，让他晚上一定要回他们的家。
算来这已是她跟着于总的第7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