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还珠寄浮生•此心不改当年愿

第八章

“五阿哥,五阿哥,格格说了,要五阿哥亲手煮一碗水晶莲子羹给她送过去”明月急匆匆地跑到永琪的书房,竟然连行礼都不顾及了,喘着大气向永琪说道。

永琪身形一振,立刻从坐椅中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真的是格格说的?”

“千真万确,五阿哥,格格刚才在院子里吩咐明月了,请五阿哥速速去吧”明月头如捣蒜,急得不行。



永琪端着刚刚做好,还十分烫手的水晶莲子羹,快步来到了卧室门前,连手指烫红了也毫不在意。本是一步也不得耽误的,但是到了门前,永琪却又突然顿了一下,腾出一只手,轻轻叩了一下房门。“小燕子,是我”,永琪的声音已然泛着沙哑。

“进来”小燕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判断不出任何情绪。

永琪这才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正端坐在梳妆台面前的小燕子。

小燕子素来不喜装饰太繁杂的衣服,今日却是例外。只见她身着一件桃粉色的束腰寝衣,腰间还缠着一朵大大的,细绢拼成的桃花。永琪就停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正专注地对镜梳发,并不转身看他。

永琪是多么想一步上前,把她拥在怀里啊。这几日,两人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好似隔着千里万里,不得相见。他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小燕子了。

永琪心中苦涩翻涌,却依然轻声道,“小燕子,水晶莲子羹我做好了”永琪小心翼翼地把碗端到小燕子面前,放在梳妆台上。

小燕子放下手中的梳子,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看到他烫红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又开口道,“永琪,你喂我吃吧。”

永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默然端起碗来舀了一勺送到小燕子嘴边。小燕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一口将一整勺莲子羹吞下。小燕子看起来胃口很好的样子,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芥蒂。

“永琪,糖放多了”,小燕子神色平常地说道,“没有咱们成亲那晚的好吃”

“那我去重新煮一碗”永琪赶忙应道。

“永琪和我一起吃,”说着小燕子就站了起来,把永琪按下坐到椅子上,自己再坐在了他腿上,又将碗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凑到永琪的嘴边。永琪目光痴痴地追随着她,双手自动环上她的腰,低头,也是一口吞下了一勺莲子羹。

就这样,两人互相喂着,就像成亲那一晚一样,你一口我一口把一碗水晶莲子羹吃完了。

“再吃点别的好不好,我给你做,”永琪目光中有热烈的关切,眼中也只有她倩丽的面容。

“不吃了,”小燕子淡淡地摇了摇头,往他肩上倚了过去,“永琪,我想睡觉了。”

“那就休息吧,”永琪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轻柔地像是在哄一个婴儿。又把她打斜抱起,放到了床上,先帮她脱了鞋袜和外衣,才又脱了自己的外衣。

永琪正准备躺下,小燕子半起身倚了过来,依偎着他的胸膛,抓过他的发尾,细细玩着。一时间,两人都未发一言。

时间要是凝结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永琪,我好爱你,你知道吗,”小燕子打破沉默,说出了她一直埋在心中却羞于表达的真情实谊,“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我不想这样。”

永琪激动地搂紧了她,将她的头贴紧了靠在自己的心口,郑重地说道:“小燕子,相信我,我是多么爱你,我的心中也只有你,不管任何时候。”

说着,永琪就从怀中掏出了补好的玉佩,轻轻放到她的手心,又伸出自己的大手将她的小手包住,轻轻摩挲着她手背的肌肤。这样一来,永琪才感到冰冷的心口重新有了跳动的温度。

尽管玉佩上多了好多道或深或浅的裂纹,但是毕竟又是一块完整的玉了。这是耗费了永琪好几个晚上的心血,一点一点修补好的。

天荒地老,瞬间即是永恒。

小燕子感觉到玉佩在手心的温度,眼波更是柔软下来,凑身上前,单手搂住永琪的脖子,昂首亲吻永琪的唇,两人皆是喘息不已。

永琪扯开小燕子腰间的细带,将热吻转移至她光洁的颈。身子也压了下来,小燕子婉转承欢,两人亲密融合,就像成亲的那一晚那样。


云雨初歇,小燕子抱着永琪的腰说,“明天,要去木兰围场陪皇阿玛狩猎吗?”

“我不去了,我在这陪着你”永琪将环着她腰的手臂收紧,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

“你可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要是待在家里不去狩猎大家该笑话你了。再说,万一有人射伤了小鹿和燕子怎么办,你答应过我的,以后狩猎的时候再也不猎小鹿和燕子。”

“好,都听你的,我去围场保护小鹿和燕子,给你采围场里最美的花回来好不好,”永琪在小燕子的耳边轻声喃喃道。

“嗯,”小燕子应了声,闭上眼睛,抚着永琪的脸庞说,“永琪,睡吧。”

她温柔的话语是他最好的催眠蛊,不一会儿,永琪沉沉睡去,小燕子却睁开了眼睛。窗外一片浓重的漆黑,房内只留了一盏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似明似灭。

小燕子美丽的双眼里盛满了泪水,一碰就要倾泻而出。

小燕子心中感慨无限:

永琪,我看到景阳宫布置得好美,就像当年我们的新婚夜一样。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其实,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我只是误闯入你生命的一只小燕子,因为你是那么完美,完美得让我担心我随时都会失去你。这个皇宫不属于我,你也不属于我。然而,我是那么地贪心,那么地小气,小气到心中只能容得下你和我。如果非要再多一个人,我宁愿选择放弃。

永琪,你应该,走一条最好的路。我们本来就是云泥相隔的两方,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你会找到更加契合你的人吧。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然而,我终究是深爱你一场,哪怕灰心至此,也愿意将此一生坦诚奉献与你。至于同生共死的壮烈,我不需要你参与。

今夜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希望留在你我记忆里的,仍然是最美好的时刻。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以焉哉。

当日之言,注定要成为一场旧梦了吧。

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我始终没有办法成为像令妃娘娘,夏雨荷那样的贤惠女子。即使勉强留在你身边,但是只要想到你很快就会执起另外一个姑娘的手,和她拜堂,和她结发安床,还要和她共枕而眠,以至生儿育女。我心中就只会嫉妒,只会发疯,长出伤人伤己的毒刺。

与其那样,心怀郁郁,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消磨往日仅存的几丝温情,不如此刻就放手吧,尚且你我还能记住今日彼此相爱的模样而不至于成为一对怨偶。
第九章

“明月,你回房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了,”小燕子对正在帮她整理床铺的明月说道。

“格格,明月还是守着您吧,等您入睡我再离开。今晚五阿哥要在围场过夜,没人照顾您安寝啊,”明月一边铺着被子,一边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在这里晃来晃去,我才真心睡不着,快回房吧。”小燕子轻松地说道,眼中怅惘的神色一闪而过。

明月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听着小燕子这样说了,便也答应道:“那请格格早点休息吧,我这就回房去。”

小燕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明月便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地带上。

明月一出门,小燕子的眼神就像被乌云遮住的晴天一样,瞬间黯淡下来。小燕子沉重地呼了口气,打开柜子,将之前就写好的信放在书桌的砚台下面。小燕子又解下自己腰上的玉佩,放在灯下仔细端详,久久地移不开眼神。这本来是一块世间难寻的宝玉,现在却是裂纹纵横错落,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无法强求吧。在泪水就要蔓延之前,她终于还是把玉佩放在了信的旁边,吹灭了屋内的灯火。

窗外忽然开始电闪雷鸣,狂风乱作,吹得她衣袂忽上忽下。小燕子轻轻打开房门,凝神聚气使起了轻功,翻过了景阳宫的围墙,便往平云湖的方向走了过去。

平云湖边夜风更是袭人,湖里也只剩下了一群枯荷。小燕子站在湖边,任凭狂风吹乱她的发丝。她抬起眼,看到了挹翠阁,又咸又热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就流到了她的嘴里。

她如何能够说服自己,去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自己唯一的挚爱呢?她知道永琪不会让她走,可是即使让她走,天地如何广阔,她又能走到哪里,才能走出对他无尽的依恋和挂念呢?同心而离居,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忧伤以终老罢了。不能留,也不能走。或者,此生便到此为止了吧,能够遇见他,已经耗费尽了她此生所有的福气。进宫之初她就知道,他是阿哥啊,他会有无上的荣华,他必定不能只属于她一个人,所以她才会尽早地驱逐掉自己心中的绮念,把那个绣球抛给他,只希望他能够拥有的所有都是最好的。然而,后来他对她那样真心真意,让她全然再不能顾及其他,虽是知道一场飞蛾扑火,她也无法不靠近他,飞往此生最温暖的火焰。

世间哪有侥幸事,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小燕子胸口开始作痛,一阵阵加剧,痛地她几乎要弯下腰去。小燕子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敢再去想,痛至这般,亦是源于他与她珍贵的缘起。小燕子集中身体中所有的力气缓缓向湖中央走去。


小燕子的脑海中快速地闪现过往的面孔,小时候在尼姑庵和小乞丐打架,后来遇到柳青柳红,大杂院的老老小小,再就是遇到了紫薇金锁,进了皇宫啊,遇到了皇阿玛,令妃娘娘,恶狠狠的皇后容嬷嬷,不过她们现在已经很和善了。还有明月彩霞小桌子小凳子,城门口那个人高马大又难缠的侍卫,对,就是这些人了,没有其他的了。没有那个如同从天而降般的清贵少年,闪着一双璀璨的星目,铿锵有力地说相信她不是刺客,焦急地将身受重伤的她稳稳得抱起,后来又经常帮她打抱不平,明知自己犯了欺君大罪也还是向着她,熬夜给她写成语大全,陪她风里来,雨里去,揭开她的红盖头,对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没有,一切都没有,没有他,再也没有他。就在这里结束吧,就在这里忘却所有吧。

“永琪,永别了……”

冰冷的湖水在小燕子的身下蔓延开来,她仿佛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天空中大雨倾盆而下,打在她的脸上,一片湿润。然而她已经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冷,双眼干涩而流不出泪水,是因为她已经为了他流尽了一生的泪水。

雨越下越大,湖水越来越深,小燕子感觉自己沉重的身体忽然轻盈起来,好像飘在了空中。难道自己的灵魂真的是一只小燕子吗?所以哪怕选择了投湖这样的归宿,依然可以飞到空中。

天边一道红光乍现,半边天像是烧红了一样,雨势却更凶。


明月刚回到房里,看到外面电闪雷鸣,就立刻想起每次格格碰上这样的雷雨夜,胸口的旧伤都会有些复发,被搅扰地睡不好觉。眼下五阿哥不在,自己还是应该给格格去点些安神香才好,于是赶忙又从前院折返赶了过去。

“格格,外面的雷声太大了,格格可睡下了?”卧房一片漆黑,明月轻轻地敲了敲卧房的门。明月正欲再提高一些音量,却听到一声重响,似乎是花瓶掉到地上的声音。明月心里大惊,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重。

明月顾不了许多,大力地拍着门,“格格是否已经入寝,格格请开门”

明月拍了很久,除了风声和雨声,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明月的脑中一下子浮现出格格最近时常让她觉得揪心的眼神,顿时更加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彩霞和小桌子,小邓子听到声响,都赶了过来。“怎么了,明月,你在喊什么呢,没看到格格都睡下了吗?”小桌子压低声音数落着明月。

“格格不在房内,我已经敲了很久的门了,怎么办啊?”明月着急得全身发抖,急忙说道。

听到明月的话,几名下人一下子也慌了,一起拍门,大喊着,“格格,请开门啊。格格,快开门啊。”

彩霞急得泪珠直往下掉,忙挥着手说:“这样不行,小桌子,小邓子,你们快想办法把门撞开吧!”

小邓子立刻跑去前院找来护院的侍卫,说明了情况后,几名侍卫合力用剑把门砍开,小燕子果然不在房内。

明月看到书桌旁掉落的花瓶,砚台下压着一封信。旁边还放着格格最心爱的碧玉。
明月管不了许多,把信拆开一看,大惊失色,“不好了,格格出事了,我们快去挹
翠阁找格格。”

几位下人顿时慌作一团。

明月又对小邓子说,“快去找晴格格,让她通知五阿哥。”

大雨中,景阳宫的下人侍卫全部出动,在挹翠阁附近搜寻着,不停地喊着,“格格,你在哪里?”负责夜间皇宫巡逻的江总领看到这边动静颇大,赶忙来询问事由,得知还珠格格可能在附近失踪了,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召集了三队夜间巡逻的侍卫,分头搜寻还珠格格。

明月看到挹翠阁面前的湖,心里闪过格格这段日子近乎绝望的表情,一丝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里。“不会的,不会的,格格您一定平安无事”她一边念叨,一边往湖边走去,四处搜寻着,地上湿滑一片,她差点被绊倒。就在那一刹,她看到草丛里有一支隐隐发光的珠钗,“啊”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这是格格今日早上用的朱钗,她亲自帮格格戴上的。

“快来人,快来人,”明月惊得一把丢开手中的伞,竭尽全力地大喊着,下人和侍卫们一下子朝她聚拢了。

“快,快,救格格,格格可能投湖了,”明月手上握着小燕子的朱钗,双手不停地颤抖。


看到明月手上的朱钗,江总领也惊得脸色发白,赶紧发话,“一队的侍卫立刻下水在湖东面找,二队的侍卫在湖西面找。三队的侍卫赶紧找船来,动作一定要快,快。”

侍卫们分秒不敢耽误,一个个跳下水在湖中搜寻。三队的侍卫也是立刻就把船找了过来,顿时,平云湖里,到处都是侍卫的身影。

“找到格格了,”平云湖东面船上的侍卫大声喊道,几名侍卫立刻从水中爬上了船只,不一会儿就合力把船划到了湖边。

“格格,格格,你怎么样?”景阳宫的下人们慌慌张张跑过来,只见小燕子双目紧闭,脸色乌紫,全无生气。

“快救格格,快救格格,”明月大喊着,“快把格格带回景阳宫。”

侍卫们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刻把小燕子抬回了景阳宫。
停在这里对不住了,可能今天发帖太多,发不上来了
第十章

胡太医闻讯也是一路急跑赶到了景阳宫,看到小燕子这个样子,他心想大事不妙,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果然已无任何气息。

令妃,晴儿闻此噩耗,均是惊骇万分,着着便装就赶来了景阳宫,衣服都已经打湿了一半。

“小燕子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令妃不敢相信,伶俐可爱的小燕子竟然会做出投湖如此惨烈的举动,

“胡太医,你必须要救活格格啊!”

“老臣该死。虽然格格..溺水不多时已被侍卫救上来,可是毕竟格格是血肉之躯,眼下气息全无,臣无力回天。臣罪该万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晴儿脸色发白,惊得差点要往后栽了下去,“小燕子不会有事的。”

胡太医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不停地说:“老臣无能,老臣该死。”

“晴儿,快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宣到景阳宫来,”令妃稳了稳身子,强装镇定地说道。

不多时,太医院的太医悉数到达了景阳宫,有夜里当值的,也有宫外领命赶来的。但是,任凭满屋子的太医都医术精湛,也无法从阎王爷的手里把小燕子抢回来啊!一时间,太医们全部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名年轻的太医忍不住上前,向胡太医深深地作了一揖,说道,“胡太医,您在太医院资历最长,又是景阳宫的御用太医。眼下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人命在天,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啊!”

胡太医叹了口气,也是无可奈何,“任是神医在世,也无法起死回生。让老朽去说吧。”

此时门外聚集的人更多了,老佛爷也在宫人的搀扶下赶来了。紫薇尔康也从宫外匆匆赶来,同来的还有萧剑。

胡太医走出房门,再度拜跪下,“臣等已尽全力,实在无计可施。请太后,令妃娘娘降罪。”

“不可能,你们到底对我的妹妹做了什么!”萧剑几乎要决眦而裂,他不能相信,他费尽心血,找了数十年才找到的妹妹,竟然就这样无缘无故地丧命在他最痛恨的皇宫里。

他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一把推开胡太医,跑进了房间。听了胡太医的话紫薇踉踉跄跄也要跟上前,尔康搀着她,不住地安慰。

太医们看到各位贵人进来,立刻全体散到两边跪下,头几乎低到了地面上也不敢抬起。

萧剑看到床上脸色煞白几近透明的小燕子,五脏六腑都像是掉了个个一样,“小燕子,阿慈,我是哥哥,你快点醒来。天大的事都有哥哥为你撑腰,你不要害怕,哥哥一定会救你!”

一向淡漠的萧剑此时已经涕泪纵横,紫薇也是完全没有了以往大家闺秀的风度,泣不成声,“小燕子,小燕子,我们是姐妹啊,说好的同甘共苦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屋的下人更是全部跪下,哭声此起彼伏,“格格,格格。”

此时,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穿破了大家的哭声,“小燕子,小燕子你在哪里?”原来是永琪回来了,永琪一接到消息,几乎是要把马鞭抽断,半口气也不敢停歇,发狂地奔了回来。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溅满了斑驳的泥水,手中的马鞭还来不及放下就冲进了房来。

乾隆带着亲卫队,亦是快马加鞭地赶回宫中。

“五阿哥,格格投湖了,太医说没有办法救回格格,奴婢不信,五阿哥你一定要救救格格啊!”看到永琪,彩霞跪着向他嚎啕着。

永琪一个踉跄,基本上是跪倒在了小燕子的床前。这是他的小燕子吗?她紧闭着双眼,睫毛上都几乎布上了一层霜,一脸惨白,完全没有一丝血色。

永琪猛地扑上去,抱住小燕子,只觉得她像是冰窖里出来的一样,浑身一片冰凉。

“小燕子,你不要吓我,你醒过来,醒过来,”永琪不断地念着,他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小燕子会抛下他而去。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双手会不停地颤抖。

“我不娶绛悠,我不娶绛悠,我只有你,我只要你,我只爱你啊,小燕子,”永琪热泪滚滚,就像快要燃尽的蜡烛一样不停地淌落在小燕子的脸上。

看到永琪这个样子,紫薇更是伤心到不能自已,却又不敢再放声哭泣,只能靠在尔康怀里,转而低低抽泣。

乾隆带着亲卫队,亦是快马加鞭地赶回宫中。

乾隆此时踏进房内,看到床上的小燕子,甚是震怒:“你们这群废物,连格格都守不住吗,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

听到这样的话,箫剑心中更是又痛又恨,他的情绪已经到了沸腾的极点。他冲上前一把拎起永琪,拳脚相加,“你怎么还敢过来,如果不是你朝三暮四,如此下作,负了妹妹,她怎么会绝望到去投湖,我要你给她陪葬!”

一群人乱作一团,“还不快把那孽贼拿下”太后惊得连连退后,没想到这个箫剑如此大胆,竟敢当着自己和皇帝的面对皇家的阿哥行凶。

萧剑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狂野咆哮,永琪则像是失了魂的木偶一样任他殴打,半点没有还手。屋里的人竟然一时没有人能制止住他。

“箫剑,住手啊,小燕子会心痛的,”只见晴儿纵身扑倒在箫剑身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大声喊道。箫剑已经气红了眼,正要发力踢开缠住自己的人,听到是晴儿的声音,才勉强停了下来,牙齿都几乎咬碎。

永琪却貌似毫无痛觉一样,虽然已经被箫剑揍得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口角都流出淤血来,却还是一步一步爬到了小燕子的床前,双手握住她的手,想把一丝温度传递给她。

“小燕子,我是永琪,我错了,我错了。你醒来啊,惩罚我,用剑刺死我,用箭射死我,怎么样都可以,求你醒过来啊。”

“永琪,节哀吧,小燕子如此善良,如此爱你,她一定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快乐的世界里,你放开她的手吧,让她无牵无挂地走吧,”令妃娘娘也是十分不忍心,掩着泪开口劝永琪。

乾隆心惊到无语,这些年他渐渐苍老,已然没有往日的雷霆之势。太后是他的母亲,他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愿。没想到这样一念之差,竟把小燕子逼到这样的绝路上。

“五阿哥,这是格格留下的,” 眼睛已经哭肿的明月挪动着跪到了小燕子的床边,她好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粗心,她应该坚持留在房内守着格格才对。

永琪眼中已是一片涣散,他缓缓转过身拿过明月手中的信和碧玉,信上面写着:

“永琪,我要走了,你毕竟是一位阿哥,而我,只是一只小燕子。”

信的下面,是小燕子画的一幅画:一座亭子里,一位阿哥长身玉立,花团锦簇。而一只小燕子,孤零零地飞走了。亭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挹翠阁。

全世界在他眼中都已然坍塌,所有的人事都不复存在。“生便同衾,死便同穴,”永琪心中只剩下这残存的意念,他喃喃念道,“小燕子,是我负了你,我不该把你带回皇宫。是我害了你,该死的是我”,说着便迅速抽出贴身的匕首。

“永琪不可,”尔康早有防备,更快速地抢过了他手中的匕首,点了他周身的大穴,让他一时动弹不得。只见永琪双眼乌青,男儿热泪滚滚流动,每一滴都滴在小燕子冰冷的手上。

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乾隆心口隐隐发痛,小燕子,是他真心疼爱的女儿;永琪,也是他最喜爱的儿子,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呢?

太后此时也微微发颤,晴儿在旁边扶住她,泪水却流个不停。太后此时心里懊悔不迭,其实她对小燕子并不是全无感情,每次她甜甜地唤她奶奶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一种亲人之间的温暖。可是,既然知晓了她的身世,作为皇家的太后,怎么能够不防患于未然呢?所以,尽管她那样冷酷地逼迫永琪娶绛悠,何尝不也是有几分心软,未尝想要取她性命。没想到,小燕子,竟然刚烈至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十一章

“臣妾有办法救小燕子,”皇后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如今的她只是把头发简单盘起,连旗头都是用了最朴素的,也只着了一身青衣走了进来。

“皇后,你说什么,小燕子已经没有了气息了,你如何救她?”乾隆吃惊地看着她。

皇后并不回答乾隆的提问,只是望着尔康说了句:“尔康,快给永琪解穴。”

尔康迅速上前给永琪解开穴道,永琪立刻伏倒在地,重重地叩首:“求皇额娘快救小燕子,永琪感激不尽。”

“大家尽快散去,只留永琪和胡太医在此便好,小燕子亲兄长也留下吧。”皇后冷静地说道

“皇后,你到底用什么法子,你有把握吗?”太后上前问道

“臣妾尽力一试,无论怎样,难道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皇后不置可否。

虽然在场的每个人都焦心不已,但是为了小燕子的一线生机,大家都迅速退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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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再把了把小燕子的脉搏,抬眼问道胡太医:“胡太医,可会古法换血?”

“臣不敢。”胡太医大惊失色,顿时跪下。

“救人有何不敢,出了任何岔子都有本宫和五阿哥承担。”皇后沉着朗声道。

永琪一把拉过胡太医,“胡太医,不要顾虑其它,快快救小燕子,”永琪想起曾在医书上看过古法换血,需要救人者在自己手腕动脉处开口放血,由内力过推,以金针为引,导入患者心口处,若患者心气复温,则有可能令患者恢复微弱气息。然此法对输血者损耗极大,而且若医者有任何差池纰漏,输血者也可能血气两伤,当场身亡。输血者也必须是患者心头至爱至亲密之人,才有一丝可能使心气相接,不产生血液排斥反应。只是这种方法只在野史奇谈中有所记载,风险极大。

然而对于永琪而言,只要有一丝希望救活小燕子,他都甘心赌上自己的性命一试。永琪立马抽出匕首在自己手上划开一刀,血液喷涌而出,永琪勉力以内力相控,胡太医这才赶忙抽出金针,将永琪血气牵引相接到小燕子心口之处。

箫剑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听闻过这种医法,看到永琪如此毫不犹豫为妹妹割腕换血,立刻也是凝聚了全身的内力,将手掌贴在永琪身后缓缓输送内力给他。

如此还未过一盏茶的时间,永琪已经脸色泛白,满头大汗, “小燕子,不要抛下我” ,永琪心中唯一的意念支撑着他。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身体也有些发冷,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拼了命将血气输送到小燕子体内。他全心全意只想救活小燕子,对他而言,不要说以血换血,哪怕以命易命也不会犹豫半分。

小燕子眉头突然微微一动,皇后心头大喜,”小燕子有救了,快给永琪止血,胡太医。”

永琪却目光执着地盯着小燕子,即便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要抽尽了一般,还是不肯放下手来。身后的萧剑亦是丝毫不敢放松,额头上汗如泉涌。


皇后又从袖口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送入小燕子的口中。这颗红色的丹药是她在入宫之前父亲交给她细心珍藏的家族宝药,她手中仅此一颗。皇后乌喇那拉氏在未入宫前其实非常热爱医术,只是耐于身份所困,进宫后便难得提起了。小燕子紫薇他们对她不计前嫌,保下了从小陪在她身边如同母亲一般的容嬷嬷,她甚是感激。虽然乾隆这些年风流不改的习性让她已经完全放弃了争宠之心,深入简出的她听闻小燕子溺水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格格有脉象了,奇迹啊,真的是起死回生啊。”胡太医摸了摸小燕子的脉,发现小燕子已经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脉象,这性命竟是真的从阎王爷那里抢了回来,不禁惊叹连连。

听到这话,永琪才终于放下手来,也根本不顾及自己右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一下子坐到了小燕子的床前,隔着被子用左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住地念道,“小燕子,谢谢你,小燕子,谢谢你。”

胡太医却在一旁赶紧拿出了药粉和纱布,包扎住永琪的伤口,才让他不至于血液倒涌。

永琪低下头头抵着小燕子的额头,“小燕子,对不起,对不起。” 他是多么庆幸又多么痛恨自己啊,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她。看着此时眼前还未苏醒的小燕子,永琪心里已经把自己狠狠地鞭打了一百遍。
终于发上来了这几段我改了很多次求安慰,感觉有点自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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