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永琪，我要…报答你，” 虽是不容易，小燕子却还是踮起了脚尖，将自己的双唇柔柔地贴在了他的双唇上。她微微睁着眼睛注视着永琪的双眸，那里面有她热爱的光芒，执着而温厚，照亮了她今生的道路。
今日在令妃宫中，令妃让房里的老嬷嬷给她讲了许多养胎的一些小法子。末了，在宫中待了多年的老嬷嬷又再给她讲了一些孕中房事的注意事项。老嬷嬷只见惯了宫中男人喜新厌旧，孕中的女人很多都因情事上不能让丈夫尽兴，而被冷落。嬷嬷见小燕子亲切可人，便也从心中敬爱这位还珠格格，更是把自己多年的经验倾囊相授。永琪对小燕子向来呵护有加，小燕子本是没有在意这些的。可是,听到老嬷嬷讲男人都忍不住去找其他女人纾解，小燕子虽自当是信任永琪绝不是那般人，可是也才隐约反应过来,永琪应该是为了顾着她,忍耐地很是辛苦，便也仔细听了嬷嬷的话。
自怀孕以来，永琪都是把小燕子当了瓷娃娃一样爱护，情事上更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欲望。近来，见她身体状况稳定了一些，心里也是有了些旖旎的念头,却也还是更加顾念小燕子的身子,从未和她明说。眼下，面对小燕子的主动“邀请”，永琪有了些蠢蠢欲动，却还是扶着小燕子，让她先坐到了梳妆台前，
“我帮你梳头啊，小燕子,”永琪想起那日,她也是坐在梳妆台前,穿着一件桃粉色的寝衣,像极了二日成亲那日的场景。说起来,有时候他不是很希望小燕子恢复旧日的记忆,尽管现在的小燕子已经知道了事情所有的缘由,也不再介怀。但是，毕竟对于那些惨痛的往事,她没有真实的记忆,若是哪一日她真的全部记了起来,那么………
发有千千缕,情有千千结。爱她,便总想给她最最好的,舍不得她受到一丝委屈。
永琪拔下小燕子头上固定旗头的簪子，细心地捋开盘绕其中的发丝，生怕扯到了小燕子的头发。待把旗头拆下了，永琪又将她的珠钗拿下，黑发如瀑，一时倾泻在她的胸前，这样一来,小燕子的脸儿看起来更显丰盈而柔润，一如当年，他初见她时，灿若桃李，明如朝阳。
十指为梳，永琪的手指划过小燕子的长发，抚摸过她的头皮，让她觉得全身都有一些微微发麻的战栗。
看着镜中的自己, 小燕子觉得有一点点陌生似得，她发现了自己的眼中竟然有了无数点作为妻子和母亲的柔婉和静雅。她又看到身后的永琪,那样细致的动作,那样专注的眼神，她的心,如同快要到达归岸的小船,在无边无垠的海洋里,被一片安然环绕。
原来，只要有他在，现世安好，平安喜乐，都不是奢望。
小燕子转过身子，主动搂住永琪的腰，又仰头看着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意满满。永琪则也是迎着她的目光,抬起她肉嘟嘟的小下巴，轻拢慢拈，低下头在她唇上流连吮吻，轻柔而又缠绵。
小燕子被永琪搂着，来到他们的床前。他们为彼此宽了衣裳，便在床上并排躺下。
“永琪，我好想想起来我们以前的事….”小燕子望着永琪，讷讷地说道。她曾经畏惧过重启记忆,总是担忧其中会有自己不能承受的晦暗。可是如今她已然明了,现在的她坚定不移地爱着他,不管过去有过任何好与坏,都应该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永琪稍起身，又把小燕子妥帖地放进自己的臂弯里，俯下头，抚着她凸起的肚子，一遍遍地亲吻她，无比温柔的，耐心的，“会想起来的，我会帮你，帮你想起来……”
此生何其有幸兮，得此良人兮！
夏日的晚风温温地吹得人心头荡漾，卧房外的树儿枝叶繁茂，在夜风中轻曳慢舞。月儿，羞涩地躲进了云里。夜，深了……
红帐落下，人影交叠，轻喘细语，香汗淋漓，屋内一对儿相爱的人儿，十指相缠，欢情正浓~~~
第四十七章
十月怀胎，一朝瓜熟而蒂落。
紫薇都早已出了月子，算算日子，小燕子应该也还有小半个月就要临盆。这肚子，却倒真是比一般的孕妇要大上不少,到了这最后的时日，小燕子几乎已经走不了几步路就会脚肿，只好是歇在了屋里。景阳宫众人，皆是和永琪一样，又激动又紧张，每天忙忙碌碌，为小燕子张罗这样那样，如临大敌一般。
这天夜里，小燕子从沉睡中醒来,总觉得下身有一种沉沉欲坠的感觉。她睡不着了,却也不想扰醒永琪,便在那愣愣地盯着床顶看。到了后半夜，小燕子感到身下突然一阵阵痛了起来。想起紫薇跟她交待的话，小燕子心里一惊：这孩子，怕是要着急出来了。
一旁浅眠的永琪也听到了她隐忍的痛呼声，忙起身问她：“怎么了，小燕子？”
“永琪，开始痛了，我不知道….痛啊，”小燕子这头一遭儿生孩子，必然是要大痛一场。她掐着身下的被子,看到永琪醒来了,她再也忍不住地喊出声了。
“别怕别怕，小燕子，我马上去叫产婆，”永琪虽然也有心理准备，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慌了神，却还是努力冷静下来。他抓了外衣披上身来立马朝门外大喊了一声，“快来人”。
明月彩霞知道格格这些日子就要临盆，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听到五阿哥的喊声,一下子就冲进卧房里来了。
“明月去把偏殿的产婆喊过来，彩霞让小桂子去传胡太医和何女医，”永琪按下心中的慌张，镇静地吩咐道。他旋而又回到了床前,握住小燕子的手,只见小燕子额头上已经痛出了一排汗珠，永琪心里更是如同被猫爪挠着,焦急万分却无计可施。
“小燕子，产婆马上就来了，不会有事的……”永琪只能不住地安慰着她，可是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那里趁受阵痛的一波波折磨，拿着帕子帮她擦去头上不断沁出的汗珠。
偏殿的三位产婆经验十分丰富，一接到明月的召唤立刻起身，吩咐景阳宫的宫人各自忙碌准备开来，又七嘴八舌地把永琪请出去了产房。
“荣王爷，您快出去吧，这里是女人生孩子的地方，一身血污您沾染不得啊。”
“荣王爷，你站在这里，奴婢们动身不开啊，您且在外面静静候着啊，这阵痛得有好几个时辰呢，您在这里越慌王妃心里越怕啊。”
满屋子的产婆和宫女们左推又搡的，永琪只好出门去等。他就站在卧房的门外，来回地走着，地面都要被他踏穿。就这样煎熬着过了四五个时辰，永琪觉得像是等了一辈子那么长。黎明已至，旭日东升，宫外的尔康，紫薇，萧剑，晴儿，宫内的令妃也匆匆赶到了景阳宫，一大堆人在外面簇成一团。
“永琪，小燕子胎象很稳，第一个孩子是要费的时间长一些的，你别太担心，”紫薇早上一醒来便听到宫中传来了消息,说小燕子要生了，也是立刻喊上了尔康带自己来宫中。虽说她自己已经平安地生了两个孩子，可是也深知其中的苦痛。只是她看到永琪急的快要发疯，也只好是寻了好话安慰他。
就在这时，“啊，好痛…啊……”，小燕子凄厉的叫声隔着大门还是传到了永琪的耳朵里，永琪心急如焚无所释放只能大力地捶了几下房门外的墙面，不顾众人的阻拦，又想再次闯进卧房。令妃娘娘赶紧拦在了他面前，“永琪，你要冷静，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这般。你是王爷啊，进去陪产实在不合礼数。何况,你现在进去了,里面更是要乱成一团。何女医都说了小燕子胎位很正，不会有事的。”
永琪颓然地退后，他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小燕子在喊啊，她一定很痛吧。她又在为了自己受苦，为了自己受罪，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她减轻一丝疼痛。
时间过得极慢，永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只能继续在门外转来转去，“啊….痛….”小燕子的叫声越来越尖锐，就像是玻璃渣一样刺在他的心上。永琪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推开了大门，冲进了卧房。
永琪奔至床前，只见床上的小燕子汗流如注，平日白里透红的俏脸此刻也是一片蜡黄，永琪惊得一时全身发软，一下子跪到在她的床前，抓住她的手，“小燕子，是我，是我。”
小燕子已经痛地意识不太清醒，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全身都像是要被拉开一样，她不禁狠狠地掐着握着自己的手，才能分散一丝丝痛觉。
旁边的产婆看到了，惊呼：“荣亲王，你可快点放开手啊，王妃此时神志不清的，待会儿得把您掐伤。”
永琪却完全不理会产婆的话，依然任由小燕子掐着他的手：“小燕子，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你使劲地使劲地掐我吧，把你的苦都分给我吧。”
小燕子耳中全是混乱的声音，产婆把一条温热的毛巾塞到她嘴里，怕她把牙齿给咬坏。她呜咽着，她好痛，她感觉自己要崩裂开来，这时候眼前一阵金光闪过，向着一处汇聚越来越亮越来越巨大。
“小燕子，我是永琪啊，你别怕….我陪着你，我陪着你啊……”
永琪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她听到他在喊他，她感到了他掌心的颤抖，她想起来了，那些尘封的往事，扑面而来。她从小四处流浪，她到了大杂院，她学武卖艺，她误当格格，她遇见了他。他为了她冒险劫狱，浪迹天涯，抛下大好前途，只为了她。他不在乎自己不会念诗，不会说成语，他说这世上任何的天仙佳人都比不上他眼中的她，他将自己迎娶进景阳宫，无限爱护，无限宽容..........
又一波剧痛袭来,啊，好痛，她真的好痛。她好怕死，她不想死。她的永琪在看着她，她不要再离开他，不要他再难过，不要他再心碎，不要再把他抛下在这孤独的人世啊…………
第四十八章
如此一来，又折腾了快两个时辰，婴儿的啼哭声才终于响起了。然而，却不止是一声，而是两声-----原来，小燕子怀的是双胞胎，两个都是声如洪钟的小王子。
“哇哇哇哇，”两个肉团似的小家伙终于来到了这个人世，产婆们赶紧小心清洗了用布包好了两个小婴儿送到永琪面前：“恭喜荣王爷，天大的福气啊，王妃生的两个都是王子啊！”
永琪眼中早已是热泪盈眶，他看了眼这两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想着小燕子受了这样大的苦，拼了命地给他生下这两个孩子，这两个与他俩骨肉相连，血脉相通的孩子。
“何医官，小燕子她怎么样，她会不会有事？” 看到床上早已经筋疲力尽万分虚弱的小燕子，永琪却顾不上抱一抱孩子，焦急地问着旁边的女医。
“五阿哥不必担心，格格是顺产，眼下只是太累了，让格格好好休息几个时辰便是了，”何女医边说又边给小燕子喂了几颗早就准备好的补血金丹，永琪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下来了一些。他挨着小燕子的身子，坐在了床沿，又仔细地用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也顾不得让太医来瞧一瞧他手上被掐出来的淤伤，便还是握着小燕子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默默地等待她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小燕子终于觉得仿佛被榨干的身体里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床边的永琪，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注视着她。
“永琪…”小燕子微微睁开了眼，声音也十分微弱，身体中的痛还没有完全消散。
永琪看到小燕子醒了，喜不自胜，握着她的手吻了一遍又一遍：“小燕子，你受苦了，你终于醒了，我好对不起你…..”
“又说傻话，”小燕子眼神柔和地望着永琪，痛归痛，可是她心里的欢愉更多，“生孩子都是这样啦，是好痛啊，可是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永琪，我们的孩子啊，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我简直想抱着你转几圈，”永琪细心地帮她把碎发捋到耳后，“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刚才听到了产婆说是个男孩儿，快把我们的小永琪抱来给我看看，”小燕子心中感动满满----为自己心爱的人生育子女，经受再多的痛也是值得的。
永琪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笑着对小燕子说：“是小永琪一号和小永琪二号。小燕子，你真的好伟大，你为我们生了两个小宝贝。”
“真的吗，两个小永琪！”小燕子大喜过望，身上的痛也仿佛没有了一样，她让永琪把她扶起来，靠在了枕头上。
此时明月和彩霞一人抱着一个婴儿，走进房来，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格格，你太了不起了。快看看，您和王爷的两个小王子。”
永琪接过孩子，和小燕子一人抱着一个。小燕子看着襁褓中此时已经安然酣睡的两个小肉团，心中满是喜悦和幸福。她将吻轻柔地落在了每个孩子的额头，她爱他们，他们是她与永琪盼了好久的孩子，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是他们真情的延续。
好一会儿，小燕子才把孩子放在自己枕边，又让明月和彩霞先出去了。
“永琪，永琪….”小燕子靠进永琪的臂弯里，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心中沸腾的愉悦,只能一声声地喊着她的永琪------她珍爱的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父亲。
“我在,我在这里,小燕子….”永琪低头抚着她此刻已经慢慢恢复红润的脸庞，微笑地看着她。小燕子看到他的手上全是青紫的掐痕和指印，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痛到神智不清时，毫不留情地掐他的手，小燕子又惊又心疼，“看你，怎么都不知道躲开来啊，手被我掐成了这样，怎么写字，练剑啊？”
“和你经受的痛比起来，这点算什么，没事的，待会儿就好了….”永琪温柔地安慰着她，半点不在乎自己手上的伤。
小燕子只好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看着这个一路无条件地保护她，守护她的男人，眼中有泪光也有笑意：“永琪，你的马背上是不是还是只有我的位置？”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要在鬼门关转一圈，可是她却觉得，她不是经历了死亡的威胁，而是重新活了过来，重新找回了那些与他共有的记忆。她的永琪，为她默默地承受了太多，付出了太多。她找回了过去，也找回了真正的自己。那些伤心与误会，都不值一提。她记得的，只有那一幕幕动人的画面。
永琪一惊，呆呆地看着小燕子，“小燕子，你，你说什么？”虽说萧剑和紫薇对小燕子讲过以往的事情，可是这句话，是他当年在草原上对小燕子许下的定情誓言，这世上只有他和小燕子两人知道，莫非……..”
“永琪，我都想起来了，我是你的，现在的我，还有以前的我，都是你的，”小燕子看着永琪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以后也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
“小燕子…….”,永琪眼眶一阵发烫,喉咙也是一阵发涩。他一箭射来的小燕子，他一见钟情的小燕子，他契阔生死的小燕子，终于终于，再次完完整整地回到了他身边。千种滋味,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永琪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小燕子的双手之中，男儿的热泪瞬间濡湿了她的双手。他今生至此,甚少流泪,记忆中只因他亲身额娘过世流过一次泪,再就是小燕子险些丧命那晚。此刻,他热泪滚滚,全部流在了她的指间。
“永琪,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别哭,”小燕子心疼永琪对自己太过痴情,心疼他爱得太过忘却自我。小燕子低下头,靠在他的颈边,一声声地抚慰着他。她知道,她都知道,他是这世上最坚强的男子,却是为了她付出了所有的柔情。她爱他,不只是要在他的庇佑下躲风避雨,也要成为他的晴窗一扇,收容他所有只在她面前展现的脆弱与孤独。
~~~~~~~~~~~~~~~~~~~~~~~因为深爱,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