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3日,位于老挝、越南和柬埔寨三国交界区连降暴雨,这样的天气在这个地区没有什么稀奇,当地的老百姓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20点左右,在老挝境内的一座在建的水电站——桑片-桑南内水电站却突然发生溃坝,大量的洪水在短时间内倾泻而下,迅速湮没了下游的13个村庄,其中有6个村庄受灾最重,一时间从村庄里传出吓人的惊叫和呼救的声音。
截止到27日,从水库中泄出的洪水已造成28人死亡,130人失踪,受灾人数高达13000多人。这次事故成为老挝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水灾,不仅震惊了老挝全国,而且成为当时的重大世界新闻。
那么这次溃坝事故发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暴雨还是大坝建造质量问题?
1、大坝的承包和建造
桑片-桑南内水电站,是老挝的一项重大水利工程项目。老挝地处东南亚,水力资源丰富,老挝近年来积极发展水电,原因很简单,因为水电是绿色电力,既能节约煤炭,又有利于环保。
这座水电站处在老挝东南部的布拉万高原,距离老挝首都万象大约550公里。这个项目在立项的时候按照惯例是搞了国际招标的,我们中国也参加了项目竞标。
众所周知,我们国家的水电建设是走在世界前列的,我们的三峡水利工程,堪称我国水电建设的经典之作。靠着一流的实力,我们在世界很多国家都搞了一些水电工程,我们的建设项目从来没有出过大的事故,从而受到各国的好评。
但是好的质量是需要资金保障的,我们对这个水电建设项目经过认真研究之后,给出的预算比较高。有一个国家给出了优越的条件,这个国家在竞标书中承诺,将在更短的工期内,花费更少的资金建成这座水电站。
这样的条件对于经济欠发达的老挝来说,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最终的结果是老挝抛弃了我们,而选择了这个国家的公司,这个公司就是韩国的公司。
但是众所周知,韩国在水电建设方面是不能跟中国相比的。老挝政府因为贪便宜而选择了技术不过硬的韩国公司,为事故埋下了隐患。
为了建造水电站,成立了Xe Pien-Xe Namnoy Power Company公司,这个公司是由韩国西部电力公司、韩国SK建筑公司、老挝国有控股企业和泰国Ratchaburi发电控股四家公司组成的合资企业。其中老挝国有控股企业持有26%的股份,SK建筑公司持有24%,韩国西部电力公司和泰国Ratchaburi发电控股分别持有25%。也就是说韩国的公司持有一半的股份,而建设电站使用的是韩国技术。
该水电站投资金额为10.2亿美元,将建设总装机容量为410兆瓦的发电机组,预计年发电量可达18.6亿度。该项目于2013年2月正式开工,预计2018年竣工。
这个水电站涵盖色贡河的两条支流桑片河和桑南内河,通过在流域内建坝形成三个水库, 然后通过隧洞把水流引入发电厂房。
整个工程建造了三座大坝:会马克安大坝、桑南内大坝和桑片大坝,另有5座副坝。会马克安大坝、桑南内大坝都是混凝土坝,桑片大坝是黏土心墙堆石坝。5座副坝为土坝,分别标注为A、B、C、D、F。
2、副坝溃决
2018年7月23日,水电站当地连降暴雨,大坝在晚8点时分发生溃决。
发生溃决的实际上是5座副坝中的D副坝,这是一座土坝,坝高16 m,坝轴线长770 m,坝顶宽8 m。
早在7月20日前,业主公司就已经发现D副坝出现结构缺陷,缺陷部位在坝顶,当时已经出现明显的裂缝和沉陷。裂缝既有顺坝轴线方向的纵向裂缝,也有垂直方向的横向裂缝。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故隐患,但是业主公司并没有立即通知当地政府。
据当地村民反应,早在溃坝之前,就有村民发现大坝出现问题,并向业主公司进行了反映,但业主公司也没有放在心上,既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也没有立即告知当地政府。
到了7月23日也就是溃坝发生的当天,业主公司向当地政府发出了告急信,要求政府紧急疏散水库下游的百姓。但是,当晚20点,就发生了大坝溃决,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百姓很难完成疏散,所以造成重大人员死亡和失踪。
当时的情况是,D副坝发生溃决之后,水库里的水迅速倾泻下来,先是流入桑片河,但由于河道狭窄,根本容不下如此大量的水流,于是洪水冲出河道,瞬间就湮没了周围的村庄。
灾难发生之后,老挝地方和中央政府立即组织力量赶赴灾区救援,老挝军方派出部队到受灾村庄展开搜救,同时老挝通过媒体报道了这次大坝溃决事故,并向全社会发布倡议,动员全国人民向灾区人民伸出援手。
得到老挝溃坝的消息,7月26日,我解放军医疗队就开赴重灾区萨南赛县,在那里开展定点收治和巡回疗诊,同时开展灾后防疫工作。
27日,解放军医疗队又派出防疫分队到灾民安置点前去指导防疫工作,对安置点的饮用水源、临时厕所的卫生状况进行全面检查,同时进行专业消杀。
同时我医疗队还帮助老挝建立多处医疗救护点,为更多的受灾百姓提供医疗救助。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国作为业主公司的成员,有很多工作人员在灾区现场,他们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而韩国派出的救援队直到5天后才姗姗来迟,他们做得最多的是推脱责任。
其实大坝隐患,业主公司中的韩国方面早就向韩国国会议员进行了报告,报告称,7月20日,D副坝中部出现11 cm沉陷。韩国西部电力公司发言人却这样向媒体说:“不清楚为何水坝部分结构沉陷、形成裂缝。不过,所有这些都在大雨情况下发生。”也就是说韩国公司把事故原因推给了大雨。
2、溃坝事故调查
事故原因当然不能由韩国人说了算,因为韩国人主持建造了水电站大坝,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承认是大坝质量问题造成了事故,而会把事故原因推给自然原因,从而摆脱理应承担的责任。
当然老挝人不傻,7月25日,也就是在事故后的第二天,老挝政府就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成立了灾情委员会,由副总理宋赛挂帅,该委员会有两大任务,一是评估灾害造成的损失,一是和电站建设方一起调查事故原因。
8月8日,老挝政府总理通伦·西苏里签发政令,组建了由副总理本通负责、多个部委的14名代表组成的事故调查委员会,该委员会将专门负责调查水电站溃坝原因。
该委员会对大坝的勘测、设计、建设等进行了仔细审查。为了使调查客观、公正、科学、准确,委员会还分别从加拿大、瑞士和摩洛哥请来了三位专家,组成独立专家组,对溃坝原因进行独立调查。这三位专家分别是国际大坝委员会的前任和现任的副主席和名誉副主席。此外委员会还从外国请来了观察员,对调查全程进行监督。
专家组对水电站的设计和建设进行了全面调查,最终于3月20日向委员会提交了事故调查报告。报告得出的结论是,事故并不是不可抗力所致,也就是说不是暴雨所致,而完全是技术原因造成的;因为副坝的基础存在高渗透性和易受侵蚀的缺陷,在水库的水位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大坝失去了稳定性,造成坝体崩塌,从而造成灾难性的无法控制的洪水泛滥;报告强调,溃坝原因确定无疑是副坝基础薄弱造成的,而主建方如果采取正确的措施,也是可以防止事故发生的。
这个报告从程序上和技术上充分保证了客观、公正性,韩国方面一直强调的大雨造成了溃坝也就不攻自破,并且报告明确了正是建设质量问题,才是溃坝的真正原因。
3、溃坝原因分析
关于造成溃坝的原因,是一个严格的科学技术课题,需要经得起推敲,经得起技术的检验,独立专家组的报告无疑达到了这一要求。
按照专家组的调查,坝体在渗流控制方面存在严重缺陷,当水库水位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坝体内部就会因此出现渗透破坏,于是坝体内部细颗粒流失从而造成坝顶沉陷。
但是韩国人却从自身利益出发,硬说是大雨造成了坝体出现裂缝和沉陷,其说法根本经不起推敲。老挝地处亚热带地区,而亚热带地区建造的大坝有很多,并非这一处,亚热带地区遭遇暴雨也是非常常见的现象,一个大坝如果设计上建造质量上没有问题,就不可能经受不住几天的暴雨。
土石坝的溃坝也是有规律可寻的,那就是这种坝型属于渐溃式的。也就是说,它不是瞬间产生溃坝的,而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在溃坝产生之前,一定会有一些迹象。事实上,主建方早在7月20日前就发现了裂缝和沉陷现象,这等于溃坝已经主建方发出了预警信号,而主建方也已经收到了这个信号,但是遗憾的是却没有采取补救措施。
而且附近村民也发现了坝体的一些异象,并通知了主建方,但是主建方却充耳不闻,或者也许是听到了,却仍然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这充分说明主建方缺乏应急处理措施。
从另一方面来说,老挝的气候特点是5至10月份是雨季,其余月份是旱季,雨季多雨这是常识,所以在水库设计上一定要考虑这个特点,也就需要有一个防洪度汛的设计。这就需要在设计之初就要考虑预留防洪库容。所谓防洪库容,就是在水位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要及时开闸泄洪,这样才能确保坝体的安全。
但是从事故现场的调查来看,D副坝溃决的时候,水库库容基本达到满库状态,而溃坝的时候,洪水先漫过坝顶,然后造成冲蚀溃决。
总之,这次事故原因,至少有两个方面,其一是副坝设计或建造上有严重缺陷,在结构上为大坝埋下了隐患,在水库水位达到一定高度时,导致产生裂缝和沉陷,这都属于结构破坏,而结构破坏最终造成了坝体的溃决。其二,项目管理也存在严重的漏洞,水库缺乏一个防洪度汛的设计方案,出现紧急情况又没有一个应急处理的预案,项目无论在安全管理还是应急响应上都有严重不足。
据可靠消息,大坝在建设过程中,主建方改变了原始设计,为了节约建筑材料,主建方擅自将坝高降低了6.5米,而且还改换了建筑材料,通过这一系列操作共节约了建筑费用1900万美元之多。
这次严重的溃坝事故,教训是惨痛的,留给人们很多思考。
作为老挝一方,国家由于经济方面实力不够,在水电站的建设上有成本方面的考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定要确保质量和安全,不能因为要考虑成本,而牺牲质量和安全。老挝政府被韩国的承诺迷惑住了,当初韩国承诺缩短工期和降低成本,老挝政府只看到了这两个诱人的条件,而忽视了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对于韩国,应该送他们一句中国的老俗语:“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技术上不过硬,为什么要揽下这项工程?这不仅关系到老挝的国家民生,还关系到老挝人民的生命,人命关天啊,怎么可以当儿戏?特别是为了省钱,居然偷工减料,就更是草菅人命了!
这次事故其实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中国向来被称为“基建狂魔”,我们搞基建,也讲究成本,也追求速度,但我们更讲求质量。这样的事故一定不能在我们的基建项目中出现。
听说记者在采访老挝受灾群众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后悔没有把这个项目交给中国,这反应了老挝人民对中国的信任。2019年据说老挝就把一个高铁建设项目交给了中国,老挝人终于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