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廿九。
我对过年的乐趣,停留在1993年。
93年之前,北京的春节还可以放鞭炮,大人们会用手拿着放二踢脚,小孩儿会在放过的挂鞭里找还没有炸的小炮儿,把没有捻儿的掰开,立起来中间架上有捻儿的,呲花加一声炸响,称为机关枪架大炮。
烟花是不多的,所以隔很久才会很舍不得的放一个,看着它绚烂多彩的燃放,很开心。
那个时候的除夕夜过后,大街上是堆满了烟花炮竹碎屑的。
93年之后,北京禁放了。
于是过年变成一种纯粹的形式,一家平时也随时可以见到人,在这一天聚在一起,吃一桌平时也可以吃的饭菜。
此后30年,虽然中间一度又可以放炮放花了,但人们似乎已对此很难再重燃往昔的热情,我这个北京人对过年再无感觉,走过场似的聚餐吃饭、吃完回家,有时连春晚都懒得看,也不会等到12点,直接上床睡觉。
无所谓团圆,也不觉得特殊,年无年味,除了从拥堵不堪变得通畅无比的二环路使得这日子口儿略显不同。
随着岁月的流逝,能再坐到桌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今年我自己在海南过年。
我旁边有个利国镇,去了才发现,原来乡镇的年如此热闹。
往日并不人声鼎沸的街道已经有水泄不通的感觉。
集市里挤满了人,卖春联的、卖鞭炮烟花的店铺人头攒动,我也买了点菜和肉。
路过一篮鸡,毛色鲜艳好看的鸡,想要不要买只鸡回去炖。挑鸡的时候,我看着转动的小黑眼珠,想到无论挑了哪只,它都将因我的选择而亡,我挑不下去了。
有人挑了只母鸡,被抓着翅膀从鸡笼里拎出,两只脚捆在一起,扔在放血拔毛的摊位前,它挣扎着试图跑,但脚被捆着跑不动,蹿了两下就摊在地上,旁边还摊着几只鸡,谁也跑不了,这是过年属于它们的命运。
往回走的路上,看到有人手里倒拎着鸡,有的是鸭,还有电动车前脚踏板放着黑山羊的,年味打满,满载而归,鸡鸭鱼肉、丰盛饭菜过大年。
如果不是因为试图挑鸡,我的关注点也会在年味上,现在看到的却是所有的活物都被捆着脚。
路边一只被套着麻袋的羊扔在店铺门口,店铺老板的小儿子跑过去,看了一会儿,拿了几片树叶伸过去想喂。这是人类幼崽的本能吧,看到生物,先想喂养。
黑山羊不吃,而是凄惨的叫了起来,声音又大又悲怆,把小孩儿吓了一大跳。小孩儿的爸爸走过来拉开儿子,说离远点它会咬你,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红的口水,他刚嚼完槟榔。
除夕夜,黑山羊变成美味上桌的时候,这个孩子如何把两者画上等号?
我爱吃肉,又心软,既无法亲眼去见从活物变成食材的过程,又会对菜肴大快朵颐。
脑子里一直有个疑问,这里的鸡鸭鹅和牛羊,都是散养的,它们从不想跑么?即便看到同伴被宰杀也不会恐惧么?是因为脑子太小不够想生死的问题,因为没有野外生存能力适应了有人投喂的生活,还是因为对家有天然本能的归属感。
也许一切生物,都会有这样的共性,遵从当下安逸和从众,没有思考能力。
我可能是小说看多了,看了《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就以为真的会有想跑去山野的家猪。
无论怎样,这里的年味和北京不一样,人们期待一年一度的团聚,杀鸡宰羊,烟花满天。
海南开始预约制了,进出海口港口的车辆,要提前预约,有想开车进出的朋友,务必提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