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


9号我回来的时候,我妈给我做了4个菜,还买了一堆的水果面包牛奶。这4个菜我吃了2天才吃完,买的东西还剩一大堆。
今天她又跑过来,给我做了饺子和包子,还又买了一堆吃的。
每次她跑来,怕密接也不敢进屋,隔着门递给我就走了。忙活一整天,拎着东西坐公交跑老远,就为了把东西给我,连一分钟都不到,走的时候还一边下楼一边嘱咐着,无非那些吃穿之类的。
我的公众号,阅读排在第一的永远都是她,可她虽然看的很多,关心的角度却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关心我吃了啥玩了啥,她只关心我饿着没、冻着没、累着没、还有钱没……她会从我文字的蛛丝马迹中探寻我的身体情况,然后叮嘱我并隔三差五的就给我微信里转钱。
我总跟她说,我还有呢,我没有的时候会跟你说的,她也听不进去。
这世界上能这样对我的,只有她了。
我后脑勺有块很大很尖的反骨,我从小叛逆,也最不愿意被限制在别人划好的条条框框里。
偏偏我父母对我从小就是传统的打压式教育,我妈说的最多的就是你看看人家谁谁谁,我最烦这句话,有一次楼下有个小孩找我玩在我家吃饭,因为他吃了瓣蒜而我没吃,我妈用这个事教育了我十几年:你看看人家就吃蒜。因为他吃蒜他就是榜样就比我强呗,从此我坚决不吃蒜。类似的事很多,让我觉得毫无道理,也就养成了顶着来的习惯。
我爸是绝对的权威式教育,他常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还说家有千口主是一人,他说的话我必须要听。在我小时候他会揍我,拿着笤帚抽我。他最后一次想打我是哪年我忘记了,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比他矮,还因为玩杠铃练了一身块儿,他想打我被我抓住了手腕儿,他想动没挣脱动,我仿佛记得那一刻他眼神的黯淡,他知道他揍不动我了,从此他再没有过揍我的念头。
他们想管束我,让我听话,我又不喜欢听话,尤其是听必须要吃蒜这样的话,所以我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上了大学,我就迫不及待的搬出来住了。其实1999年扩招,大一那年北京生源是没有宿舍的,大二才给分配了宿舍。但我还是跟家里说去学校宿舍住,然后跟哥儿们儿在外面租了一年房子。人大西门紫金庄园的一个地下室,还没厕所大的一间屋子,只能放下一张上下铺。那里潮湿黑暗不通风,关上灯伸手不见五指,蟑螂横行,我买了一个劣质刺鼻的柠檬味固体空气清新剂,后来的很多年,我一闻到那个味道,就马上觉得自己回到了那间狭仄的地下室,我人生的第一处自由之所。虽然它的条件是如此恶劣,但对于18岁可以逃离父母束缚的我来说,那就是天堂。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打压式教育下长大的孩子,往往会很自卑和懦弱,但我是奇葩,我走向另一个极端,自大和狂野,内心深处爱谁谁。我不愿意听父母的说教,更不愿意依赖他们,从此之后我的人生决策中,再没有听过他们的反对声音。
他们虽然也还总是会说我,但往往他们说一句我驳一句,说着说着就会吵起来。所以后来我干脆很少回家,虽然都在北京,除了逢年过节,即使我住的地方和他们住的地方只有15分钟的车程,我也从不去看他们。
我从不以为然,我年轻而自负,在这个世界撒着欢儿的闯荡;他们似乎也默认,可能也是因为我是个男孩儿。
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也从没有过对他们的怨恨,我们仅仅是不那么亲近而已,我知道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我们都不懂得去如何表达。他们在我需要时给了我很多的支撑,比如买房,但在很多事情上,我说服不了他们,他们也说服不了我。
后来我折腾了很多,起起落落。在我可能遭遇人生劫难时,有一天在父母家,我爸对我说,这个事他帮不了我,如果这是我命里一劫,那就面对吧,无论什么时候,家永远都在。那一刻,我反而释怀了,不再害怕。我离开很久回到家的那一刻,我妈见了我第一面就抱着我大哭,从此她说只要我身体好就怎么都行。
我的情绪和状态不好,他们理解不了;我选择浪迹天涯,以梦为马、笔耕不辍,试图说服他们认可,不可能的。就像过往几十年一样,我做我的,我们谁也没法说服对方。
他们仍一直在我身后。无论最终怎么样,他们永远是我的港湾。
我还能扑腾的日子也不多了,妈妈已满头白发,我爸也明显见老,不管我折腾成啥样,当到了他们需要的那一刻,我会放下一切回来,守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把这几十年落下的都补上。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