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交响曲



写在前面的话:大家感恩节快乐!今天的故事来自一位粉丝的投稿,看过后非常感慨,也觉得正能量满满。其实这个故事本来排在另几个故事之后,但因为我觉得它还挺契合节日气氛的,就专门提到前面来发。
因为被叮嘱一定不要泄露当事人隐私信息,我做了一些细节上的修改,不影响剧情。另外,为了文章更加丰满,我自行添加了一些细节,如对话、心理活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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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第一乐章 命运的敲门声
戚锗刚来M国时,身上只有500美元。
不是低估了这边的花销,而是家里的情况不是太好。中学的时候,凭实力从外地考到了省会最好的高中,之后又凭借毅力和努力,考取了国内最好的本科院校之一。随后DIY申请出国,也收获了名校X大的全奖offer。
整个过程,戚锗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来到M国,尽管节衣缩食,但500美元依然很快就花光了,戚锗只能到处向别人借钱,等第一个月奖学金发下来之后,才有所好转,算是撑过了起初那段窘迫的日子。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很兴奋,因为这可是X大啊!M国的名校!无论是师资、生源,还是仪器等硬件条件,都是世界顶级,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自己的科学之梦必定能得到实现。
然而与很多读博的小伙伴一样,戚锗忽略了一点:有的时候,不是单纯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不幸遇到了一位极品导师。
甲导师名气挺大,成果也一箩筐。从学术角度来说,的确是有实力的——当然,没实力也坐不进X大办公室嘛。
这时候戚锗犯了一个大多数小伙伴都会犯的错误——选导师时只考察了方向是不是对自己胃口,导师是不是牛X,结果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导师的人品。
这位甲导师,压根不让戚锗做正儿八经的研究工作,整天就让他“做打字机的活”——这是爆料粉丝的原话,具体什么活儿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自行想象一下,估计就是类似于打字这种毫无智商需求,又不需要技巧的东西。
同时,因为我们亲爱的甲老师年纪大了,还经常让戚锗同学给他按摩——Excuse me?当然,比起王攀对陶崇园说的那句令人作呕的话:
“坦荡荡说出那六个字。”
我们还是要庆幸甲老师仅仅是让戚锗同学做了个人工马杀鸡而已。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戚锗通过两年时间变成了专业打字员+按摩师。这期间,他也不是没反抗过,为了实现自己勇攀科研高峰的理想,戚锗试图去别的组学习一些技术,做出一些成果。结果呢?当然没成功。
自己的打字机+按摩师怎么能轻易跑掉呢?甲老师大发雷霆,把戚锗同学骂得体无完肤,而且——是的,还有而且——居然还动手打他。。。
我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面:一位年近七旬的花甲老人,气急败坏地扬起枯瘦的右手,使劲儿朝着1米77的壮小伙子身上打去……小伙子不敢躲避,只能微微侧着头,下意识地缩着脖子,任凭老甲在他身上发泄着怒火。
“还挺疼。。”戚锗边挨打边悲催地想。
小伙伴肯定要发问了:这这这么变态的导师,不跑还等啥?举报他!
没错,戚锗同学在又一次挨打之后,实在受不了了,联系了某位外地的导师(依然属于X大),得到接纳后,戚锗同学跟奇葩的甲导师正式说了拜拜(这次不知道有没有挨打),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PS:这位甲导师在戚锗离开后,被多位学生举报,最后被迫停招学生,退休了。
PS2:甲导师一把年纪了,在学术生涯前几十年怎么都没事呢?应该那时候还比较正常,年纪大了情绪就不大对头了?我见过很多年轻时候特别苛刻严肃的老师,年纪越大反而越和蔼可亲了。这位。。只能说戚锗同学运气实在有些不大好。
 
第二乐章 难以逃脱的厄运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生如梦,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
生活远远比戏剧更加精彩。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就是命!
嗯,戚锗同学可算是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含义了,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上一章说到,戚锗联系好外地的新导师乙,信心满满,准备重振旗鼓继续追求自己的学术理想。他在奔向新实验室之前努力学习,补充两年来因为奇葩甲导师落下的知识,同时租好了乙导师所在城市的房子,订好机票,然后满怀期待地开始倒计时自己新生活的开始。
然鹅——
你们肯定猜不出来发生了啥,这情节要是写到小说里都会被读者骂“太假了”。
某天,戚锗正在家里看M国新闻,结果他突然发现了电视上有个名字有点儿眼熟?
下一幕,他屁股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乙、乙、乙导师,因为XXX罪名,被逮捕坐牢了?!
我!@#$%^&*())_+=!!!!
此处略去戚锗的心理活动一万字,你们可以直接求解戚锗的心理阴影面积。
于是戚锗只好又踏上了寻找导师的道路。
(我不过就是想静下心来专专心心地做科研,咋就是不让我消停呢?!泪奔~~)
这一次,戚锗找到了导师丙。
丙人很好,但是方向与戚锗想做的方向不太一致。咦,这样为什么要选丙老师?咳咳,戚锗已经不是可以到处挑挑拣拣的新生了,又迫于时间上的压力,有老师愿意接纳自己就是万幸了。
丙老师是做理论的,戚锗想做实验。这样的话丙老师很难提供戚锗所需要的条件。于是戚锗只好完全靠自己,去写邮件找别的教授寻求合作,去人家实验室联系合作实验什么的。有的教授完全不搭理他。
好容易有教授准许他过来做实验,结果戚锗兴高采烈地做了一段时间实验,数据什么的都提交给了合作教授,然鹅——
最后论文发表出来,没有戚锗的名字。
戚锗这个郁闷哟,这不是白白给别人打工了嘛?!
这时候已经博士四年级了,同级的小伙伴们有些人都好几篇文章了,然而戚锗一篇都没有,他着急啊,焦虑啊,再加上导师与自己方向不一致,别的教授又是这么个不理/利用的态度,戚锗简直绝望了,他后来对小师弟说:
“当时差点儿就撑不下来了。”

 
第三乐章 扼住命运的喉咙
戚锗终究还是撑下来了。
支持他的,还是从小到大那股韧劲,不服输的精神,和对科学的追求。
那段岁月,真是很不容易。
戚锗联系了很多教授,只有一两个教授是真正给他公平的机会去做实验。因此,戚锗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其中有一个实验室在外地,戚锗就每天凌晨两三点起床,三四点到火车站坐火车前往外地,差不多七八点抵达,之后就开始做实验,一直做到晚上,再坐火车回去。
就这样连续做了好几个礼拜,终于得到了很好的结果,发表了出色的文章。
(为什么不临时在当地租房?我也不知道,猜测一下,可能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好好找房源,而大部分房子都需要签一年,所以最后选择了来回坐火车这样辛苦的两头跑)
这个文章中,戚锗为了不让别人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跟甲导师闹翻,所以还不得不在一些文章中添上甲导师的名字。
后来,戚锗终于陆陆续续地攒够了文章,虽然延期毕业,但是他却以出色的表现,获得了系里的奖项。这其中的苦楚,不是当事人就很难体会了。
毕业后找博后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戚锗的前导师甲是领域中的大牛,他完全不支持戚锗(闹翻了嘛,说不定还从中作梗来着),所以戚锗找同领域的博后遇到了很大障碍,甚至不得不先找别的机构打工,吃了不少苦。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好事多磨。经历过这种种“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后,戚锗也成功实现了“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继续他的研究,并做出了原创性很高的一系列工作。
最后,戚锗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成果,成功找到了一所顶级大学做助理教授。现在他开组顺利,继续做着他热爱的科研工作。
 
第四乐章 传递面对命运的力量
就像命运交响曲能给听众以力量一样,戚锗也将自己曲折经历中提炼出的感悟、经验和力量传递给更多的人。
戚锗的小师弟写下了自己的感受,我直接照搬贴在这里:
我想起很久以前的高中时代,我为了参加一个数学竞赛询问了一些问题,他竟从美国直接一个电话打到我家给我一些建议,那时候我只是他网上认识的一个过客而已。
会想起自己因为一些突发的事情心态崩溃导致高考考砸之后,仍然决定继续学习基础学科时在面对嘲讽和不解时,他的鼓励和建议。
我常常担心自己不是足够出色,以至于没有机会做学术的时候,他总是告诉我要放下困惑,勇往直前就好了。
会想起自己读本科的时候,很多物理上的问题都是一点一点跟他写邮件请教学会的,我一开始物理的感觉很不好,他却不厌其烦的回答了我很多蠢蠢的问题,并告诉我不要怕问蠢问题,问到懂了就好。并且最后得到了一个很宝贵的机会完成了一篇还过得去的理论的论文。
会想起大三时的自己因为寝室里搬进一个烟瘾很重的同学导致起矛盾被霸凌的时候,来自他的宽慰,要我用正确的方式对付这个傻逼,然后专注在学业上就好。
会想起自己当时因为本科学校保研体系糟糕(简单地说就是绩点第一名的我并没有获得保研名额),不得不自谋出路时,又因为本科学校不够好(系里往上三年,最好的学生是保研去中科院念硕士),GT也一直没考的很理想,论文发表也因为用的理论太新不被认可遇到点波折导致申请不顺利不得不gap,甚至考虑不再做学术时,做个中学老师就好了,他来了邮件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并且在我看着身边同学一个个不管出色还是懒散的都敲定了未来。
最迷茫最迷茫的时刻告诉我:“I want to let you know that I care about your well being, probably more than you think, but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you need is a thorough and thoughtful PLAN.” (我想让你知道,我比你想象的更加在乎你的成才,但是目前你最需要的是仔细、详尽、认真思考后的一份计划。)
以及这一年来帮助我做第二次申请,并且在拿到教职后给了我很强的推荐信帮我进入了很好的研究生院(不是他自己在的学校,他在地方竞争太激烈了,最后一轮被刷了2333),并且现在的导师就是曾经他在网上写过的很多科普的文章(以帮助别人尤其中学生了解科学)的忠实读者,颇有渊源。
想起他曾经跟我说的“生活不给你顺利,给你坚强,就是要让你做大事”,而我在他帮助下的成长,一步步的变的更坚强更成熟的过程,也慢慢的在印证着他的话。
我才知道啊,原来我是被一个自己历经了磨难的人尽全力所保护着的。按他的说法是:
“我从这些事情上学到了怎么对付艰难和痛苦的经验,所以我学会了怎么帮助也有不幸遭遇的人克服困境,比如说你。”
(全文完)
 
【氢氰酸说】
戚锗的故事让我很感动,也觉得非常正能量。
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关键看如何面对。
戚锗读博的经历如此曲折,他最后为什么还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
1)明确的目标。从始至终,戚锗都不忘记自己对科学的热爱和追求,并不懈地为之努力;
2)坚韧的毅力。中间尽管遇到那么多挫折,依然不妥协,不放弃,坚持自己的追求;
3)及时止损的魄力。遇见甲导师这个奇葩后,是走还是留?走就意味着两年时光打水漂,进入沉没成本,同时与导师闹翻这件事很可能会对自己的未来产生影响。但权衡再三后,戚锗依然选择了离开,事实也证明这一选择是非常正确的。所以,及时止损很重要。
我也完全赞同他所说的“生活不给你顺利,给你坚强,就是要让你做大事”。在困境中,只有抱着这种心态,才能保持乐观向上。反之,如果总是想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都好好的就我遭殃,凭什么?”,那么只能让自己陷入越来越深的心魔之中,无可自拔。
于我个人,我是非常喜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段话,换成英文就是“What doesn'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对于很多找我倾诉、寻求建议的小伙伴们,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一方面,在你必须面对困境,无可逃避的情况下,消极的心态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与其花时间去沮丧、抱怨,不如把精力都放在如何解决问题上;另一方面,这段话也绝不仅仅是安慰剂,它是非常有道理的。只有经历过风雨,在挫折中咬牙挺住,站起来的人,才能具备面对挫折的能力,才能提高自身层次和眼界。因此,从这个角度看,任何磨难其实都是一种财富,关键看你对于它的态度。
我欣赏和敬佩戚锗的另一点,却是他在经受磨难后保持的高洁品质。我见到过不少极品导师,都是因为自己博士受到了压榨和折磨,从而认为这是正常的,在自己当上导师后也以此对待学生。然而戚锗,却能够因为自己的经历而愿意帮助他人:“我从这些事情上学到了怎么对付艰难和痛苦的经验,所以我学会了怎么帮助也有不幸遭遇的人克服困境”。这一点,是尤为难得的。
所以,我在感恩节发这篇文章,首先想感恩自己的父母、朋友、老师,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帮助;
其次也要感谢苦难和磨炼,这是让一个人快速成长的最好方式;
最后要谢谢像戚锗一样的人,自己身经苦难,却依然能够笑着面对生活,同时伸出双手去援助他人,这是最难得的高贵品质。
好了,我们今天这一弹到此结束,希望戚锗同学的故事能对正在挣扎、迷茫的小伙伴们一点光亮,一点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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