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这句诗放现在也许并不觉得,但在封建社会的古代却是一个一个鲜活的例子。
一生在权利的夹缝中左右盘桓的庄姜,受万千恩宠最终坠楼而下的绿珠,与唐明皇情深意长,比翼连枝的杨玉环,无不如此。
不过,虽然这些女子的结局都比较凄凉,但都不如关盼盼憋屈。
因为她不是被乱世的洪流挤死,而是被偶像的一首诗活活逼死,这个偶像正是大诗人——白居易。
唐德宗贞元三年,关盼盼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她姿容绝丽,身材曼妙,精通诗文,更兼有一副清丽动人的歌喉和高超的舞技,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然而“百舌问花花不语,低回似恨横塘雨……秦女含颦向烟月,愁红带露空迢迢。”
正值青春芳华的年纪,命运却偏偏要给她当头一棒,将她从高高的枝头敲落至尘埃。
因为家道中落,未染世俗的关盼盼不得不委身风尘,迎送往来,以求一日三餐,天赐良缘。
尽管沦落风尘,但清丽孤傲的关盼盼始终坚持卖艺不卖身,无数人慕名而来,只为听一曲她唱的《长恨歌》,舞的《霓裳羽衣曲》。
期间,也有很多达官贵人欣赏关盼盼,想为她赎身,纳她为妾,都遭到了拒绝。
直到中年大叔张愔的出现,关盼盼尘封的心门才再次打开。
虽然张愔比关盼盼她爹还大,又是武将,但内心却温柔细腻,很懂得关心体贴人,是难得的优质大叔。
他打心里疼惜这个清丽绝尘的女子,从不勉强关盼盼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明里关心她,暗里保护她,坚决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关盼盼爱歌舞,他也喜欢歌舞;关盼盼崇拜偶像白居易,他也尽力去为她圆梦。
终于,在关盼盼的许可下,张愔的赎金如期交付,一对跨越年龄的老夫少妻终于在岁月的见证下相濡以沫。
公元804年、贞元十二年,白居易途经徐州,在张愔的邀请下,关盼盼如愿见到了自己仰慕多年的偶像。
席间,张愔对白居易讲起关盼盼对他的仰慕之情,并让关盼盼为白居易斟酒,舞曲歌唱。
一支《霓裳羽衣舞》,一曲《长恨歌》,那曼妙的舞姿,灵动的歌喉,看得白居易连连叫绝,当即写诗称赞“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
说关盼盼的醉态娇艳无与伦比,婀娜多姿的姿态甚至胜过牡丹花。
然而,关盼盼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有多兴奋,往后就有多憋屈。
两年后,张愔因病去世,家中妻妾纷纷离去,唯独关盼盼感念夫妻情谊,移居到徐州城郊云龙山麓的燕子楼为张愔守节。
身边除了一个老迈的仆人,就是她日渐消瘦的身影。
公元815年、元和十年,曾在张愔手下任职多年的部下张仲素升任司勋员外郎,准备前往长安拜访白居易。
张仲素感动于关盼盼的深情,加上在张愔手下任职多年,知道关盼盼对白居易很是崇拜。
于是,他带着关盼盼的诗前往长安,希望白居易能为关盼盼的生活带来一点阳光。
张仲素总共带去了三首诗: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
自理剑履歌尘绝,红袖香消一十年。
适看鸿雁岳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
瑶琴玉箫无愁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白居易也回了三首: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钿带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起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一十年。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坟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怎么也没想到,关盼盼收到他的诗后,生活不仅没有出现亮光,反而压垮了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憋屈死去。
逼死关盼盼的,正是白居易这最后一首诗的最后两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言外之意是,你丈夫死去多年都可以做柱了,你为什么还没有随他而去,化为灰烬?
作为偶像,我不知道白居易是出于什么缘故写下这样的诗来。
但很显然,写者无意,看着有心。
别人闲言碎语也就算了,连自己视为知己的偶像白老师也这么讲,叫关盼盼怎么做?
除了以死明志,恐怕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仲素离去后,关盼盼便开始绝食,任随身的老仆和徐州一代的知情文人如何劝解,也挽不回她赴死的决心。
十天后,燕子楼上, 一代痴情女子,香消韵损而去,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就走了。
后来,关盼盼死讯传到白居易耳中,白居易为此内疚不已。
他从未想过让关盼盼去死,史上对他的诗逼死关盼盼也大有争议,然而“他不杀伯仁,伯人却因他而死。”
于是,他托多方相助,使关盼盼的遗体安葬到张惜的墓侧,算是对关盼盼的一点补偿,也借以解脱一些自己的愧疚之情。
完
图片作者“闲花”
闹处读词,静处品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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