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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
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戴叔伦《兰溪棹歌》
戴叔伦是唐代有名的诗人,他出生于隐士家庭,祖父戴修誉,父亲戴眘用,都是终身隐居不仕的士人。
戴叔伦自小博闻强记,聪慧过人。诸子百家,过目不忘。少年时拜著名学者萧颖士为师,名噪一时。
他的诗多表现隐逸生活和闲适情调,偶有佳作反应人民生活的艰苦。
他的名作《苏溪亭》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描写了一幅浓郁迷蒙的暮春景色,诗句清简朴素,意境悠远,给人无限遐思。
这首《兰溪棹歌》沿袭了他恬淡的风格,纯粹写景,诗中无人,却景中有情,情中有人。
“凉月如眉挂柳湾”,诗的开端,便是一幅唯美治愈的夜景。弯弯的月亮,好像女子出妆的蛾眉,映射着清冷的夜晚,低挂在水湾的柳梢上,静谧清幽。
“凉月”即“新月”,既写出月色的秀朗,又点出春雨过后凉爽宜人的气候。
“挂柳湾”的“挂”字意境极佳。我们仿佛看到,在一个雨后清新的夜晚,寂静无声,湖光荡漾。
一轮弯弯的月亮,低低的悬挂梢头,光泻兰溪,细涤弄影,溪月交相成映,喃喃细语。
儿时身居山村,如此场景比较常见。经常和同村的小伙伴,趁雨后新晴,带上工具,顶着月光,于田野间穿行,捕捉鳝鱼。
月色如银,虫鸣作乐,草木伴舞,犬吠相迎,青蛙呱呱的音色是那样清脆动人。
那时年幼,未出山村,未见繁华,对那些美妙的画卷和器乐充满了恐惧。
一个人时,只想青蛙永远不要叫,明月永远不要散去,脚下的路一步到尽头。
如今,就算驱车重返,刻意去等待,也未必还能等到当年那份宁静。
“越中山色镜中看”,越中水清如镜,两岸秀色尽映眼底。
诗人低头观赏,发现清澈的溪水,映照着两岸风景。月光照耀,兰溪山色在溪水的倒影中,摇曳生姿,朦胧飘渺,仿佛如坠仙境。
“镜”字,既写出了溪水的清澈,又表现出月光的皎洁。月光明媚,溪水如镜,顾盼生辉。
“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一句妙不可言。字里行间,满是山村的气息,童年的回忆。
兰溪,也称兰江,是富春江上游一支流,在今浙江兰溪市西南。
元代诗人有“江霏山气生白烟,忽如飞雨洒我船。倚蓬独立久未眠,镜看水月摇清圆。”苏轼更是称赞“三吴行尽千山水,犹道桐庐景情美。”但让人神往的还是清代刘嗣绾这句“一折青山一扇屏,一湾溪水一条琴。”如此美丽的地方,任何一片景色,都让人如入桃源。
兰溪接连下了几天的春雨,溪水猛涨,鱼群竟在半夜中涌上了溪头。“桃花雨”表明时间是在三月,正是桃花开放的季节。几天的雨下过来,之前在枝头摇曳的桃花,已被风雨吹落,掉落溪间。
在重庆农村那些年,我家就住在池塘边上,屋子背后是马路,屋前下方是块用来蓄水的水泥田。
池塘是邻伴家的,他爷爷在里面养了十几年的鱼,大的可比十一二岁的孩童。我经常在池塘边上来回看,寻思着怎么抓他家鱼。
后来我发现池塘边上有一块草田,每逢下雨涨水,第二天准会有鱼傻乎乎的跳到里面。于是我利用这个机会,趁着清晨无人,用背筐在田里匡鱼,再把匡来的鱼放到自家的水泥田,和那些从其他地方弄来的鱼一起养,渐渐就有了自己的小鱼塘。
每当我读到“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总会想起儿时冒雨匡鱼的场景。那样的生活简单宁静,天真快乐,就像诗人笔下的清幽秘境,世外桃源,让人憧憬、怀想、眷念。
国学大师蒋勋曾说:“读诗是一个遗忘的过程,越忘得干净,它越容易跑出来跟你对话。那些储存在我们心里的很多零散、破碎、拼接不起来的一些小片段,在生命的某些经验中会忽然活过来。活过来不是因为我们阅读它,反而是因为我们忘掉了它。”
诗词虽不能改善你的生活环境,不能助你提前走向成功。但它可以让你拥有一颗诗意的灵魂,让你忙碌疲惫的身躯在某一瞬间得到治愈。
我时常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脱口念出以前读过的诗句。有时还会高声诵读,像着了魔一般肆无忌惮。
或许在身边的人看来有些诧异,但我自己很清楚,那一刻我被诗词治愈着。
就如此刻,戴叔伦这首《兰溪棹歌》又把我带回了少年,重温山中童趣,再赏山中景色。
有弯弯的月亮,似女子出妆的蛾眉,映射着清冷的夜晚,低挂在水湾的柳梢上,静谧清幽;有清澈的溪面,落满了桃花,满载一船星辉;更有调皮的孩童,提着背筐,在雨后水涨的溪边,对着鱼儿匡来匡去。
这些,都是诗词给我留下的珍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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