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嘴”唐闻生,曾为周恩来担任翻译,基辛格说她可以竞选总统


1971年4月14日,中国外交史上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天。这一天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各国乒乓球代表团,而这其中也包括美国队。
这些美国运动员是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批获准进入中国境内的美国人。中美之间凝固了二十多年的坚冰,在这一刻开始慢慢消融。28岁的唐闻生和周总理一同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
作为毛泽东、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的翻译,她曾多次站在伟人的身后,亲眼见证了许多中国外交的重要时刻。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仍然难掩激动,她仔细地聆听着总理的每一个字,然后用标准的英语转述给这些远道而来的美国乒乓球运动员:“你们这次应邀来访,打开了两国人民友好往来的大门!”
回看中国外交的很多历史瞬间,我们都可以发现唐闻生的身影,她总是站在伟人的身后,或低头记录、或轻声耳语,从容而淡定。
很多人不禁好奇,唐闻生到底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使她拥有了见证历史的机会?身为毛泽东、周恩来翻译的她和中国领导人之间又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一、从美国“小红屋”到中国“北外”
1943年3月,纽约布鲁克林区,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几天来一直躁动于母腹的唐闻生再次“不安分”起来。她的母亲张希先早已准备好了行装,因为这已经过了预产期好几天了。

(唐明照与友人)
当张希先腆着大肚子准备出门去医院待产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电话是父亲唐明照打来的,他刚刚从印度飞回美国,因为担心即将分娩的妻子,所以一下飞机便打电话询问。
此时的张希先腹痛开始加剧,她已来不及和丈夫互诉别后衷肠,便匆匆说道:“我要到医院去了。”
几个小时后,在一间犹太人开开办的医院产房内,传来了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后来,唐明照和同在美国的中共地下党员冀贡泉说起了女儿出生时的场景,并要求冀贡泉给女儿起名,“闻父归而生那就叫‘闻生’吧!”冀贡泉脱口而出,于是,唐闻生便有了“闻生”这个名字。

(冀贡泉)
因为父亲唐明照工作的关系,唐闻生的童年是在纽约的曼哈顿岛上一个叫格林威治的小村落度过的。当时,唐闻生一家居住在一幢十分陈旧的普通楼房里,这与当时国际大都市纽约市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村落,但是唐闻生他们家居住的这幢楼房,却聚集了很多当时美国的名流学者,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学者、教授、科学家、作家、艺术家……
当时,唐闻生随父母住在三楼。当时,整栋楼里只有她一个小孩,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从小便沉浸在这些世界名流学者的百般呵护中。
6岁那年,唐闻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为了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唐明照夫妇把女儿送进了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小红屋小学”。她虽然在这里只待了短短两年时间,但是却为她的学习习惯和思维方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纽约曼哈顿旧照)
上世纪50年代初,美国美国国内麦卡锡主义大行其道,肆意迫害疑似共产党及民主进步人士,包括唐闻生的老师、她家邻居在内的很多人都受到了排挤。
在此背景下,在周恩来的指示下,唐闻生的父亲唐明照于1950年秘密回到国内。随后,朝鲜战争爆发,美国国内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反共高潮。
两年之后,张希先带着年仅9岁的唐闻生辗转欧洲,历经千辛万苦回到祖国。
在美国的最后两年时间,幼小的唐闻生感到了深深的压抑,回到国内后,她终于可以自由呼吸、自由发言,身边的一切都对她充满吸引力。每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她都开心地哼唱刚刚从学校广播里听到的国歌。
正值教数之年的唐闻生对这个刚刚获得新生的古都北京,充满了好奇,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鲜。她回到国内时北京的小学已经开学了,所以她不得不在家里待了四个月时间。

(台基厂大街旧景)
初回国内,她随父母住在台基厂l号。在民国时期,这里曾经是意大利驻华大使馆,唐闻生一家就住在这座旧使馆的教堂内,当然只是其中一间神甫住过的小屋。
在她家楼上有一间很大的阅览室,里面有很多珍贵的藏书。在没有学上的这段时间里,生性好学的唐闻生常常独自去楼上看书,里面童趣盎然的儿童读物深深地吸引了她,这些有趣的书籍极大地激起了唐闻生的求知欲。
次年春天,唐闻生如愿进入明明小学三年级,两年半后,唐闻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师大女附中,这所中学是当时北京市内的重点学校。
六年时光转瞬即逝,1962年,19岁的唐闻生已出落得落落大方,这年初夏她从当时在京城颇有名气的学校毕业,参加了一年一度的高考。

(师大女附中旧照)
十年寒窗一朝折桂,一向成绩优异的她,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的录取通知书,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学府,因为这里被称为新中国第三代外交官的“摇篮”。
在这里,唐闻生与生俱来的英语潜力被无限地激发。其实,唐明照夫妇对女儿的教育一向颇为用心,父亲曾想方设法给唐闻生借来许多由苏联出版的英文世界名著,如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莎士比亚的《暴风雨》。
当时,父亲唐明照在外交部工作,所以常常奔波于世界各国。每次到外国出差途径莫斯科,唐明照总不忘抽空去当地是书店转一转,遇到新出版的好书定要给女儿买回家,这是唐闻生最为期待的事情。
而她的母亲本身就受过良好的教育,回到国内后一直在外交部幼儿园工作,她曾亲自执教女儿,这些经历让唐闻生受益终生。

(唐明照参加国际会议)
进入“北外”后,唐闻生很快便凭借着一口流利、纯正的英语而成为学校的名人。唐闻生当时留着齐耳短发,这是当时国内很多同龄女孩的打扮,衣着朴实,但是这被没有掩盖她浑身散发的光芒。一入学,她便成为各种晚会、派对的“主角”。
因为英语基础好,唐闻生在“北外”的学习相当轻松,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学完了五年课程,这让全校师生甚为惊叹。虽然成绩优异,但是唐闻生却依旧很用功,下课后她常常围住老师,与他们交流学习心得。
而且,她对各位老师非常尊敬,受到了广大师生的一致认可,这为她以后的发展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唐闻生即将毕业时,恰好周恩来命跟随自己多年的英语译员冀朝铸到“北外”物色高级翻译人才,他看着长大、活泼可爱、功底深厚的唐闻生被他一眼看中。

(站在周总理身后的冀朝铸)
1965年4月,浑身洋溢着青春风采的唐闻生进入外交部工作,根据特长,她被分到了教育司翻译处英文组。
二、站在伟人身后的美女翻译
一年后,年过七旬的毛泽东离开北京,南下武汉考察。这时恰逢亚非作家紧急会议在北京隆重召开,会议结束后,郭沫若等人带领参加会议的代表们旋即来到武汉,一为观光,二为会见毛主席。
这些代表来自世界53个国家、地区,为了方便交流,外交部门为毛泽东配备了三名翻译,唐闻生便是其中一个,担任英语翻译。
其实,依照资历,入职仅一年的唐闻生根本没有资格在如此盛大的场面担任翻译,但当时外交部资历丰富的英语翻译都有要务在身,情急之下,领导不得不让唐闻生扛此大旗。

(唐闻生担任江青及尼克松的翻译)
而这一消息对于初出茅庐的唐闻生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不行!不行!”底虚的她连忙推辞。虽然领导不断宽慰,但她依旧忐忑不安。
“主席的湖南话听不懂?没关系,廖承志、刘宁一都在场,可以提词……”就这样,唐闻生便答应了。
到了武汉,毛泽东饶有兴致地畅游长江,次日清晨他早早便起床,准备接见各国代表。
而紧张万分的唐闻生则整夜辗转难眠,她在下榻处匆匆吃过早饭,便开始为之后的会见翻译做准备。此前,唐闻生从来没有在如此正式的场合担任领导人的翻译,因为缺乏经验,所以她一直很紧张,生怕会出什么差错。

(王海容、毛泽东、唐闻生)
见到伟大领袖毛泽东的那一刻,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唐闻生,因控制不住自己,而几乎要昏晕过去。
这让身边的人极为焦急,他们急切地对唐闻生喊道:“你不能晕,不然就没人了!”
在众人的呼喊下,唐闻生才微微睁开了双眼,随后大家把她搀扶到接见大厅。这时,廖承志的一句“主席不准备讲话了”,让迷迷糊糊的唐闻生顿时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这是唐闻生翻译生涯的“第一次”,虽然状况百出,但是终究是平安度过。

(坐在周恩来旁边的唐闻生)
1966年夏天,国际粒子物理会议在北京召开,日本著名物理学家阪田垣一也参加了此次会议,毛泽东对他提出的“层子模型”非常感兴趣,因为他觉得其中包含有许多辩证法。
其实早在两年前的北京科学讨论会上,毛泽东就曾接见过日本代表团团长阪田垣一,并对他的科学著作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此次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决定接见阪田先生,初露头角的唐闻生再次被委以重任,担当此次接见活动的翻译。
但是,这次翻译活动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其中包含很多晦涩难懂的物理名词,这些词汇把“门外汉”唐闻生给难住了。幸好,当时陪同毛主席出席会议的物理学家周培源,早年曾留学美国,所以英文很流利。
他对唐闻生说“我来吧”,这才让她从尴尬中“解放”出来。

(周培源与梁思成一家)
1968年,巴基斯坦总统访问中国,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负责接见。大概是因为紧张,再加上担任英文翻译的唐闻生一直研究的是中美关系,所以对于巴基斯坦及印巴关系知之甚少,所以在翻译过程中明显有些生疏。
随后,一向和蔼的周总理严肃地对她说:“你先下去吧,小冀你上。”这是唐闻生第一次给周总理做翻译,就这样“毫无面子”地被中途撤换了。
这件事情之后,她才明白:作为一名翻译,除了要有扎实的语言功底外,还应该掌握各方面的知识,了解当时的国际形势,比如印巴战争、美苏关系等,而且还应熟悉我方的态度及对方的态度,做好这些准备后,翻译起来就会得心应手。
1970年,对于唐闻生的人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而这一年对中美关系来说同样重要。

(毛泽东与斯诺一同登上天安门城楼)
这年国庆,毛泽东与美国友好人士斯诺先生一同登上天安门城楼。两个多月后的12月18日,毛泽东再次在中南海接见斯诺先生,与他畅谈了五个小时,这次会面由唐闻生担任译员。
期间,毛泽东对斯诺说“美国总统尼克松对华沙会谈不感兴趣,要当面谈,又不要公开,神秘得很。尼克松愿意来,我愿意和他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当作旅行者来也行,当作总统来也行。总而言之,都行。美国要拉中国整苏联。整苏联,对美国不利。”
听了毛泽东的这番话,斯诺问道:“你看中国和美国会不会建交?”
“总要建交的,中国和美国难道就一百年不建交吗?我们又没有占领你们那个长岛。”毛泽东回答。

(唐闻生与毛泽东)
这些话让坐在一旁的唐闻生受到了极大的感染,这是她第一次有幸领略伟大领袖的宏大气度,近距离感受他身上散发的无以名状的人格魅力。
这一次唐闻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作为中美关系破冰的见证者,他不止一次地聆听了伟人的见地。
三、站在小球与大球之间
上世纪70时代初,在唐闻生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是白色恐怖已然消失,与建国初期相比,国际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苏两国已彻底决裂,这使得一直处于谷底的中美关系变得敏感而微妙起来。

(唐闻生出席中美乒乓外交纪念活动)
破冰,对于当时的中美两国来说都至关重要。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重量只有2克多的小小乒乓球,竟然捅破了中美关系的坚冰。
1969年底,唐闻生被调往外交部美大司北美处工作。在此之前,北美处一直是外交部各部门里相对清闲的部门,因为当时包括美国在内的北美所有国家都未与新中国建立外交关系。
当时,北美处加上唐闻生一共只有六七个人,他们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美国对华政策的变化。其实,早在之前,研究国际关系的外国学者就提出了中美苏大三角关系的理论,此后,美方便开始频频向中方释放友好信号,试图改善中美关系。
作为回应,中方也一直在考虑适时邀请适当的美方人员来华访问。但是究竟邀请哪些人来,成为唐闻生和她的同事们绞尽脑汁思考的棘手问题。

(名古屋世乒赛)
1971年,日本名古屋举办了第31届世乒赛。当时国内正处于特殊时期,政治局势极为稳定,所以此前的两届世乒赛中国均未派运动员出席。
然而,作为此次世乒赛的主办方,日本认为如果中国队不参加,那就不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大赛。所以为了让中国队参加,日本方面付出了诸多努力,最终,毛主席决定派运动员参赛。
但是当时的美国政府依旧支持台湾,以“中华民国”的名义成为亚乒联和国际乒联的成员,这让中国政府极为不满。所以,在中国代表团出发前,上级规定:参赛期间,如果我方人员与美国代表团官员相遇,不得主动交流。
在同美国队的比赛中,为表示友好,中方运动员可以和对方握手致意,但绝对不能交换队旗。

(穿着“奇装异服”的科恩)
铭记着这些规定,中国乒乓球代表团出兵“东瀛”,然而原本周详的计划却被一个“意外”打破了。
4月4日,世兵赛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这天,比赛结束后,中国运动员纷纷登上专车,准备返回下榻的酒店,这时候一个名叫科恩的美国运动员却错上了中国队的车,在当时的中美关系下,无疑是很尴尬的事情。
当时,包括科恩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中方运动员都齐刷刷地盯着眼前颇为尴尬的科恩。就在这个时候,中国男乒名将庄则栋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走上前去友好地和科恩交流了几句,并将随身携带的杭州织锦送给对方作为纪念。
次日清晨,科恩早早就等候在了中国队去往比赛场馆的必经之路上,回赠给了庄则栋一件运动衫,在这件运动衫上还别着一枚特殊的美国纪念章。

(美国《LIFE》杂志,大篇幅报道中美外交活动)
科恩向庄则栋解释说,这件运动衫上的标志象征着许多美国人民的愿望——反对战争、保卫和平。
庄则栋与科恩两人之间的一来一往,让本就处于舆论中心的中美两队更加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国外多家媒体争相报道了这一消息,随后跟随运动员出征世乒赛的美国官员,多次向中方代表团领导表达了希望有机会访华的愿望。
中方代表立即向周恩来请示,随后邀请美国队访华事宜被敲定,而美国政府在获知此消息后,也迅速批准了美国代表团的访华申请。
1971年4月10日,美国代表团乘坐的飞机缓缓降落在北京机场,这是新中国成立二十多年来,第一批获准进入中国境内的美国人。而唐闻生作为随团翻译,亲眼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美国代表团登上长城)
在整个美国队访华期间,唐闻生之中和美国运动员形影不离,,作为翻译,她需要把每天和美国代表团成员接触过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然后一一汇报给周总理。
在随后双方运动员之间的友谊赛上,毛泽东指示中方运动员“不要给美国队推光头”,并表示要适当地输掉一些比赛。
这对于实力强大是中国队来说,无疑是个艰巨的任务,为了输给对手而又不流露出故意放水的迹象,中国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而领到这个艰巨任务的是当时的世界冠军李赫男,当天的比赛在首都体育馆举行,日理万机的周总理亲自观战,在李赫男“巧妙”地输给美国队的女乒“一姐”后,周恩来转身对坐在后面的唐闻生说:“你到下面休息室去找一下李赫男,替我谢谢她。”

(唐闻生与基辛格)
当然,这次中美两国乒乓球代表团的历史性相会,改变的不仅仅是唐闻生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更改变了中美两国关系,也深深地影响了世界格局。
三个月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博士,绕道巴基斯坦来到中国,随着波音707飞机缓缓降落在北京机场,基辛格缓步走下舷梯,开启了代号为“波罗行动”的秘密访华之旅。
由于是初次接触,中美官员都表现得极为警觉,谁也不敢轻易开口交谈。这时候,还是稍显老道的基辛格打破了僵局,他说:“我很高兴见到南希·唐。”
“你可以竞选美国总统,但我不行。”基辛格接着打趣说,这个小小的玩笑打破了双方之间的沉默,很快气氛热络了起来。

(坐在毛泽东身后的唐闻生)
随后,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也踏上了访华之旅,作为毛泽东、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的英文翻译,唐闻生再次亲历了这一历史时刻。
如今,年逾古稀的唐闻生依旧活跃在各大场合,向大家讲述中美两国关系正常化过程中发生的轶闻趣事,并为推动中日关系走出困境而付出了不懈努力。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曾经活跃在中国外交舞台的美女翻译却终生未婚。但是,她却一直很幸福,父母在世时,她一直随父母一起居住。到了晚年,每天忙碌的她,生活依旧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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