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9月中央红军经历千难万险,翻雪山、过草地,终于摆脱国民党主力部队的追击进入了甘肃南部的俄界地区。
中共中央在俄界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确定了中共中央以及红军主力部队的真正目的地是陕北。同时在会议上也指出了张国焘的错误路线,再次明确了中共中央对红军的绝对领导权。
俄界会议之后,红军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陕北,那里是中央经过多次研究之后选择的目的地,是红军最理想的根据地。
并且当时刘志丹的队伍已经在陕北开拓了根据地,发展形势非常好,只要重要红军与陕甘红军汇合,长征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尽管后面的追兵已经被我们甩开,并且薛岳的主力已经南下,但前面的路并不好走。
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主要领导全部都注视着地图上被红色铅笔多次标出的名字---腊子口。
腊子口只是一个小小的峡谷,在平时根本不起眼,但此时此刻却成了挡住红军前进的最大障碍。
甘肃和四川交界处的地形非常复杂,当时的交通状况也很差,根本没有公路,只有老百姓自古以来走出来的小道。好在红军没有大型军用设备,主要靠徒步前进,所以问题不大。
但要从俄界进入甘肃却只有三条路可选,一条是向西绕道青海,从西北方向迂回到陕北。
这条路上没有敌军,也相对宽阔,地形以戈壁和草原为主,但看似平坦的道路实际上却是一条死路。
因为这里绝大部分地区都是荒凉的无人区,红军是依靠老百姓的队伍,自身并没有携带多少补给和粮食,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要想方设法自行筹粮。
尽管长征路上筹粮很困难,但是只要有粮食,终究还是可以想办法筹集到的。可在青海这条路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有敌军驻扎,我们也可以通过缴获得到补给,可惜这里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此外红军是徒步行军的队伍,要绕道走出青海至少需要半年时间,那个时候就是冬天了,青海的冬天比大雪山还要冷。如果红军走到这条路上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另一条路是沿着白龙江向东,也可以进入陕西,但是这条路上有胡宗南的数十万主力精锐部队。
当时红军的人数不超过三万,并且经历长途跋涉之后,武器弹药和粮食补给也非常紧张,根本没有力量与胡宗南硬拼。
所以向东这条路也是一条死路。
而另外一条路,同时也是最近的一条路就是腊子口。
腊子口是藏语名称,意思就是峡谷,这个地方属于岷山余脉,尽管不起眼但却是唯一能够穿过岷山进入甘肃的通道。
腊子口是一条天然形成的狭窄山谷,最窄的地方仅有30米宽,两面全是悬崖峭壁。峡谷中有一条河,名叫腊子沟,横亘在峡谷之前,只有一座小型木桥可以通过。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这里不过是一条交通要道,常年从这里出入四川、甘肃的商队对这里并不陌生,也感觉不到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对于军事家来说,这里却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而最了解其重要性的就是红军总指挥毛泽东,因为当时腊子口成为挡在红军面前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对于腊子口,历史上提到的次数并不多,红军在长征路上经历过大大小小几百场战斗,苦战、恶战不少,也有很多是震惊世界的著名战例,例如血战湘江,四渡赤水,飞夺泸定桥等等。
和这些大规模战斗相比起来,腊子口一战似乎很小,很不起眼。可是这里却让毛泽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未曾身处其中的人是难以感受到的。
聂荣臻元帅在建国之后曾经描述,经历过这么多的战斗,现在想起腊子口一战依然心有余悸,如果当年没能拿下腊子口,今天的新中国可能就不存在了。
由此可见,能不能拿下天险腊子口,是关系到红军生死存亡甚至中国革命命运的关键战斗。
上面我们简单描述了腊子口的地形地貌,和其他险要关隘差不多,但是好像也没有太特殊之处。
不过在毛泽东、林彪、聂荣臻等人看来,攻下这里的难度绝不亚于泸定桥和湘江,以至于聂荣臻都没有十足的自信来打这场仗。
腊子口这个关隘虽然不大,但却是唯一的一条生路,没有第二条。腊子沟不长也不算宽,但是无法过渡过去,只能通过沟上面唯一的一座木桥。
要命的就是这个“别无他路”,必须从这里过去,蒋介石自然也很清楚这里非常重要,所以这里也是他没有派大军继续追击红军的重要原因之一。
腊子口当时部署的是国民党新编第14师一个团的兵力,这里地形非常狭窄,根本容不下太多的部队。
不过这也足以挡住红军前进的脚步,因为只要火力足够猛,红军如果强攻就会完全暴露在敌人的优势火力之下,只能以血肉之躯向前硬冲。
大家都清楚,当机枪问世之后,大规模的集团冲锋几乎就等于是送死,但是红军当时已经无路可走,必须强攻腊子口。
最终中央军委决定,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战斗力最强悍的红一军团来执行。
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肩头似有千钧重担。
中央军委会议结束之后,毛泽东亲自找到林彪和聂荣臻,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腊子口极为重要,如果拿不下来,我们就只能重新调头回到草地里去!
听到毛主席的话,林彪和聂荣臻意识到,局面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两万多里的长征马上要胜利了,这个节骨眼上却遇到了卡住咽喉的腊子口。
回到指挥部,林彪和聂荣臻都沉默了良久,最后他们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红四团。
红四团是红军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可以说是整个红军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尖刀中的尖刀!
聂荣臻担忧如果红四团也拿不下腊子口,那这里就是无人能过的天险;表情冷峻的林彪一拍桌子,没有什么“拿不下”。拿得下要拿,拿不下也要拿。随后他大声命令勤务员,把黄开湘和杨成武给我叫来。
黄开湘和杨成武此时并不清楚形势的严重性,听说军团长亲自召见,知道又有新的战斗任务了,于是兴奋的跑步进入指挥部报道。
林彪和聂荣臻为他们详细讲解了腊子口的地形地势和敌军的部署情况,最后向他们下达了命令。
林彪严肃地告诉他们,两天之内必须给我拿下腊子口!
黄开湘和杨成武是林彪首先最得力干将,都是身经百战,骁勇善战的猛将,他们经常亲临前线,甚至亲自上阵冲杀。所以对于越难打的战斗,他们反而越是兴奋。
此前的飞夺泸定桥就是在黄开湘和杨成武的指挥下取得了大捷,红四团从此扬名天下。
黄开湘和杨成武向林彪保证一定按时拿下腊子口,如果拿不下,我们两个把人头交过来。这虽然是句玩笑话,但确实表明了黄、杨二人的决心和信心。在指挥官面前说出这句话,基本上就等于是立了军令状。
正常情况下,指挥官就会放心地把任务交给他们,然后等待他们的捷报。但是这一次,林彪冷峻的面孔上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依旧紧紧地盯着他们,严肃地说我不要你们人头,我要腊子口。
这句话让黄、杨二人感觉到了一丝惊诧,林彪可是见过大阵仗的人,怎么会对一个30米的腊子口如此重视。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和腊子口比起来,黄、杨二人的人口根本一文不值。
聂荣臻最后告诉他们,腊子口非比寻常,你们一定要万分注意,记住这一仗绝不亚于泸定桥。
飞夺泸定桥的战斗虽然非常凶险,但是红一军团的人都明白,红军之所以最终能完好无损地拿下泸定桥,实际上是川军刘文辉部有意放红军过桥。否则,敌人完全可以在红军到达安顺场的时候就把泸定桥炸掉。
但是腊子口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码事了,蒋介石的主力追兵已经不在后面了,腊子口就是能够阻挡住红军北上的唯一通道,所以反动派肯定会全力阻挡红军前进。
最要命的是红军的时间不多了,根据情报,敌人的援军两天就能赶到腊子口,如果不趁现在此地兵力薄弱之际拿下它,敌人援军一到,红军将陷入无路可走的死地。
黄开湘和杨成武意识到了这次任务的严重性,他们回到团部之后立即命令侦查兵前往腊子口查看敌情,然后他们立即对这次任务进行部署研究。
这个连大部分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训练有素,经验丰富,战斗意志顽强,并且准备也相对完整精良。
侦察员很快回来了,将腊子口前后的地形和敌人的防御情况详细地报告给了黄开湘和杨成武。
敌新编14师师长鲁大昌已经得到命令,在通往腊子口的道路上部署了其最精锐的第六团,团长叫朱显荣,正在我军前进的道路上修筑工事。
根据情报显示鲁大昌极为重视腊子口的防御,竟然一次给了朱显荣六个营的兵力。不仅如此,鲁大昌还命令第一旅旅长梁应奎率领三个营增援腊子口,很快就能到达。敌人方面已经获悉我军动向,各路大军正在向腊子口增援,预计两天之内其先头部队就能抵达。
目前敌人的主要兵力被朱显荣带至腊子口外的防御阵地,少量兵力留守腊子口,应该不足一个营。
但是腊子口正面修筑了防御阵地和碉堡群,朱显荣的部队如果在前方被击溃可以立即转入到腊子口的阵地里面继续阻击。并且梁应奎的部队也会和他们汇合。
此外,腊子口后方有鲁大昌建的弹药库和粮仓,完全有能力进行持久阻击,因此攻击腊子口必须速战速决。
经过研究,黄、杨二人决定红四团全体出动,首先打掉朱显荣部署在道路上的主力,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强攻腊子口。
这个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二营六连,六连得手之后,二营随即发起冲锋,全团部队随后跟进,一举通过腊子口。
鉴于敌人具有优势火力和提前构筑的防御工事,黄开湘决定趁夜色对敌人发起突然攻击。
9月16日傍晚,红四团二营对朱显荣部驻守的阵地发起了突然袭击。朱显荣的部队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对红军当天的进攻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更让朱显荣出乎意料的是红四团强悍的战斗力,红军从江西瑞金出发一路经历百余场激烈战斗,红四团几乎都是开路先锋。朱显荣的人数和装备虽然占优势,但其手下的士兵并没有经历过很多实战,见到红军接连不断的猛烈冲锋,很快就丧失了斗志。
朱显荣没有料到,战斗刚一开始,自己精心布置的几道防线就轻松被红军突破,并且后面红军的大部队也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由于时间紧迫,林彪和聂荣臻率领红一军团后续部队已经抵达前线,并开始从两翼支援红四团。
朱显荣担心在继续僵持下去,自己就会陷入红军的包围,于是很快便率领残部向腊子口方向逃窜,他还是想凭借腊子口天险来挡住红军,在平地上根本不是红军的对手。
这个时候敌军第一旅旅长梁应奎已经率领三个营的兵力赶到了腊子口,并接手了这里的防御。
梁应奎见到朱显荣竟然只和红军打了两三个小时就被人家给打回来了,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朱显荣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虽然梁应奎是旅长比朱显荣的级别要高,但朱显荣是鲁大昌手下的第一猛将,在军中威望颇高,并且资历也比梁应奎要久。姓梁的竟然当着自己这么多弟兄的面张嘴就骂,一点面子也不给。朱显荣一气之下把帽子一扔,老子不干了,带着几个亲随就跑回了渭源县。
梁应奎没想到朱显荣竟然临阵撂挑子,可这个时候红军已经逼近腊子口阵地前沿,他也顾不上朱显荣了,只能命令所有部队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这个时候敌军方面就已经处于极为被动之中了,因为腊子口的部队大部分都是朱显荣的部队,可现在团长被这个梁应奎骂走了,他们自然不愿意为姓梁的卖命。
梁应奎也清楚所以把希望全都放在了自己带来的三个营和腊子口天险上了,只要在这里能顶住红军两天,自己就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这个时候黄开湘和杨成武都来到了最前沿,二营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六连突击队开始匍匐到小木桥之前。
梁应奎虽然是旅长,但并不太会打仗,仅仅是凭借着已有的工事在做被动防御。黄、杨二人看到木桥之后,不免感叹,如果敌人提前把这木桥炸了,那我们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由于木桥很窄,无法容纳更多的部队,六连组织了一支十五人的突击队开始带头冲过木桥向敌人发起攻击。
梁应奎打仗非常的保守,由于担心朱显荣的人不听指挥,他没有沿河部署更多的防御部队,而是龟缩在碉堡里,凭借机枪火力阻击红军。
红军战士冲过桥之后,敌人才开始反击,强大的交叉火力打得红军战士们抬不起头来,几次冲锋都没能靠近碉堡群。
腊子沟一侧的红一军团沿河摆开阵地向对面的敌军射击,但是这里地形奇特,敌人的大部分碉堡都很隐蔽,并且构筑的极为坚固,红军缺少火炮,很难摧毁他们。
战斗进行了几个小时,但是正面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身经百战的黄、杨二人以及身后的林彪、聂荣臻都非常焦急。
用兵之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说红军有两天的时间,但是这此攻坚战一旦拖延起来,越往后越难打。
六连此时已经付出了重大牺牲,正在组织继续进攻,时间已经进入了凌晨,战况于红军极为不利。而这个时候,在几公里之外的山头上,毛泽东和朱德等人也在用望远镜关注着腊子口的战斗。
红军所有的高层指战员此时都不禁感叹,腊子口不愧天险之称,连攻无不克的红四团都没能前进一步。
在进攻的焦灼时刻,林彪亲自来到黄开湘的指挥部,他果断的叫停了战斗,红四团召开紧急会议。
林彪通过近距离观察发现,腊子口的正面火力非常猛烈,并且还有火炮支援,如果一直按正面猛攻的打法,怕是就算红四团打光了,也拿不下来。
不过,林彪发现敌人的碉堡并不是全封闭的,他们没有封顶,是开放式的碉堡。很显然,敌人认为红军不能飞过来,这里山高壁陡,也无法使用迫击炮,所以对上面没有防御。同时,敌人在两面的峭壁上也没有设置防御力量,林彪决定兵行险着,派突击队从悬崖峭壁上攀登过去,绕到敌人背后发起突击,前后夹击,拿下腊子口。
最后决定由黄开湘亲自带队,率领三个连从侧面开始攀爬峭壁。当时队伍中有个十几岁的小战士,自幼在山里长大攀岩绝壁如履平地,他带着长杆和绳索先行爬上绝壁,然后将绳索扔下来,其他战士依次攀上山崖。
黄开湘这一路走的虽然很凶险,但敌人始终未曾发现,总体较为顺利,凌晨三点他们到达迂回地点,向前方发出信号。
杨成武见到了天空中的信号弹,明白迂回部队已就位,于是命令前沿部队一起开火发动佯攻,牵制敌人的注意力。
梁应奎也看到了天空中的信号弹,但他还没来得及分辨信号弹升起的方向,就被红军的强大火力打得抬不起头来,只能指挥部队全力阻击。
凌晨四点,天空中准时升起了三发红色信号弹,黄开湘在敌人背后发动突袭,敌人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二营六连突击队再次出击,趁敌人慌乱,火力调转之机,迅速冲到碉堡前沿,放置了炸药包。
随着几声巨响在腊子口狭窄的山谷里回荡,两侧的山石被不停地震荡坠落,敌人前沿的几个主要火力点被炸掉。
突击队趁机将大量手榴弹扔到敌人阵地上,与此同时两侧悬崖上突然冒出了数十条火舌,向敌人的头顶开火,并不断有手榴弹扔下。
梁应奎大惊失色,自己的前面、后方甚至头顶上都有红军在猛攻,阵线已经被攻破,正面的红军开始向潮水一样冲了过来。
梁应奎无心再战,只能带着残兵败将向后方拼命逃窜,其他敌军见指挥官都跑了,随即放弃抵抗,要么溃逃,要么举手投降。
经过一夜的激战,西北天险腊子口终于被红军攻克,红四团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毛泽东在远处看到红旗插上了腊子口的阵地,长舒了一口气,过了这一关,红军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红军长征终于彻底摆脱了敌人的围追堵截,过了腊子口就是一片通途,敌人再也别想阻挡我们了。
尽管腊子口战斗进行的时间并不长,我军损失也不大,但不得不承认,防守这里的敌军战斗力并不强,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战前又出现了内讧,我军才得以抓住空隙扭转局势。
建国之后,无论是林彪、聂荣臻还是杨成武都对腊子口战斗取得胜利感到有一丝侥幸,如果在这里防守的是一名意志坚定,骁勇善战的猛将,知道如何充分利用腊子口的天险,红军能否通过,尚不可知。中国革命的历史或许也将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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