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蓝字 · 关注我们
·内容提要
作品通过先辈孤身走“口外”、北徙大青山、落脚后草地的人生经历和情感故事，再现了当年波澜壮阔的历史背景和惊心动魄的战斗情景，集中展现了新中国建设初期人民群众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和高歌猛进的时代气息，讴歌了建设者满腔热忱的奉献精神和不屈不挠的人生追求。（原载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第九章
忻口战役起烽烟
一家老小进家后，屋里一片模糊，啥也看不清楚。窗台上连个灯盏也寻不见，众人只得点燃麻杆子，凑合着照明。奶奶朝院角一瞅，王二仍与我二叔说话，没完没了的。她就张罗去做晚饭。可是地上杂乱不堪，空留半截水瓮，灶间的锅台也被打烂了。一没水、二无火，实在没法子，只得把路上带的剩东西，给我们胡乱吃了几口，且填肚子，勉强充饥。
等二叔回来后，家里人准备休息，这才发现门板和窗户都没了，全都是黒窟窿。这时的节令已过寒露，门窗外寒气袭人，家里人冷得实在不行，只得把被子当门帘，拿褥子当窗帘，凑乎着御寒。那盘冷炕因长期不过火，又没铺盖，众人难以入睡，我与娘和衣而眠。
凌晨起来，我奶奶想生火取暖，就进草房里取柴火。谁料，一跨过那堵矮墙，看见里面躺着具尸体，吓得她尖叫一声，急忙退缩回来。不一会儿，我表婶起来出院小便，拐过院门外，也发现有个死人，把她吓了一大跳，急忙躲进院内，慌得大喊大叫。我二叔闻讯跑出来，站在院当中，抬头往房顶上一瞭，见那上面好像爬着个黑圪团儿（方言：即模糊物体）。他就分析，村子里可能发生过激烈的战斗，甚至是场恶仗。否则，不会死下这么多人。
我二叔急忙跑向村里，本想一看究竟，可转弯了一大圈儿，也没看见其他人。但在街巷角落处，又发现几具零散尸体。他就觉得这场大仗，也许刚刚结束，绝大部分外出逃难的村民，还没有返回来呢！看来，我们全家算是全村最早返回来的户子。只不过是昨晚进村时，天已黑下来了，没有看清楚村里的景象。在进院回家的时候，也没发现院内有死人。
当时，忻口附近的平民百姓，虽然经受了这场战乱，可他们对此战役的情况知之甚少。一直到战事过后，人们才慢慢知道，原来这是日寇入侵华北后，在全民奋起抗战中，双方打的一场大规模战役。敌方是由板垣征四郎大佐率领的日本军第五师团，长驱直入，进攻太原。守方是由我国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以及国民党将领卫立煌组织领导的国民军。这场以忻口一带地形和周围关隘为屏障的防御战，先后激战了近一个月，最终，这支日军在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后， 凭借装备精良的武器，才攻克坚固的忻口防线，占领山西省会太原。
当年发生在我们村南的那场战斗，只是“忻口战役”的一个缩影，其激烈和残酷程度，令人难以想象。据说，当时的日军为争取时间，迅速进占太原，配合进攻武汉的兵力，以形成合围中原之势，根本来不及清理战场，或带走阵亡者尸体。由此，大多遗留在外。
一场大战过后，我村周边的大片乡镇，一下子变成真空地带了。原地方政权人员大都随阎锡山军队退走了，日伪基层的“维持会”尚未成立起来。这样一来，大部分逃难回来的村民，面对曾被战火吞噬过、又凌乱不堪的村庄，一时觉得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应对。尤其是担心敌人在水井里投过毒，谁家也不敢饮用，全都跑到村北小河里去挑流动的活水。
我二叔到村外去担水，遇见几个外地人。他们声称要到村里掩埋同伴的尸体。我二叔不知内里，就将这伙人引到本村一户姓赵人的家里。只因这家的老爷子，曾在旧军队里吃过军饷，也懂得一些军旅常识。赵老头为人仗义，也没推辞，出于善良心肠，他就领着这些人去查验死尸。可在识别遗体时，这伙人既不看死者的衣着、徽章和胸佩等符号，也说不出亡者的身份或部队番号，反而特别在意死者身上的武器，赵老头就觉得不对劲儿。
原来，这伙人根本不是来认尸的，而是来搜寻枪支弹药的，他们一见长枪就拿上了，一见弹药就背上了。此时，我二叔也觉得他们的行迹可疑，便灵机一动，返身叫来十几个村民，硬把他们驱赶走了。当下，赵老头就与众人商议：“眼下村里这么混乱，外人随时可进来，咱们应把村民们组织起来，维护村里的安全，防止有些坏人，随便进村来胡作非为。”
一听他说得在理，大家都赞同。赵老头便对我二叔说：“丑云子，我知道你会武功，对眼下这种情况，咱也不能坐视不管，你把那些练过功的人，一齐组织起来，给村民们看家护院，防止坏人进村四处乱窜。”一看无法推辞，我二叔只得点头答应下来。见我二叔同意了，赵老头又对众人说：“眼下村里没人出来管这事，但那些死尸撂在外面也不行啊！我看你们也别闲着，大家一齐出力，选择个地方全部埋掉吧！”这时，有人拥护这个做法，便附和着说：“是啊，这要是在夏天，那尸体早已腐烂发臭了，抓紧埋掉算了！”但也有人觉得干这种事晦气，当即表示反对，便说：“让活人舁死人，谁愿意去干呀？”赵老头就劝说众人：“谁让咱们摊上这个事呢？就连平头百姓都讲‘入土为安’，我看还是挖坑埋掉最省事了。”经过赵老头的说服和动员，大家分头行动，有的到西山那荒沟去挖坑，有的推上木板车拉尸体，前后忙乱了两天，把村子里所有的尸体全都掩埋了，女人娃娃们大白天也敢出门了。
人们在拉运尸体当中，看见旁边有步枪和手榴弹，全被赵老头收拾起来了。由于谁也没有意识到这玩意儿有啥益处？不能用，也不会使，就没有把它当回事儿。当我二叔把那些会武功的人组织起来后，才觉得应该给他们配备武器呀！此刻，突然想起躲避战乱那天夜里，他在回家取吃食时，曾夺过日本兵一杆枪，后因外出逃荒，就埋在避难那个土洞里，当下他就动身去取。当途径南面的神山时，意外发现这座山头上，有一处战斗掩体，那坑道上方，全是木头搭得盖子。再仔细一瞅，竟然发现了我们家的门板和木窗。于是，他在取上那长枪后， 返回家叫上我表叔，去把掩体顶子上那覆土铲下来，又把门板和木窗背回来。由于损坏得不太严重，与原来的门框和窗框还能合起铆窍来，就把房屋挡风御寒的问题解决了。
那会儿，我正闲的没事，听说二叔与表叔要去背门窗，就嚷嚷着要跟上去。表叔不愿领我，嫌碍手碍脚。我二叔说：“小男孩贪玩，让他练练腿脚。”这样，我也随他们上了神山。就在他俩往下取门板的时候，我钻进坑道下面了，发现地面上散落些黄铜小玩意儿（其实是弹壳）。我正要去捡起来，看看是啥稀罕东西？ 听见我二叔大声呵斥：“赶快出来！”
第二天，出于好奇，我就叫上双文子和文明子，三个小伙伴跑到坑道里，去捡地上的小黄铜壳。捡着、捡着，就走到里面去了，发现有两排木头柱子，还垛着厚厚的沙土袋子。双文子心细，拿根棍子不停地里外扒拉，结果在块粗黄布碎片下，翻出来一个皮囊袋子，他高兴地揣在怀里。文明子和我很好奇，就抢过来看，只见里面插有三个带木柄的铁圪蛋。一看这东西好玩，我就取出来一个看， 它前面光秃秃的，中间是圆形筒状，后面木头把上还有拉环儿。我就说：“三人平分，一人一个。”文明子说：“行，先让双文子拿上一个。”
一回到家里，母亲大发脾气，大声质问我：“你去哪里了？”我怕母亲生气，不敢说谎，就如实回答了。说着，就把袄兜里那木把铁圪蛋，掏出来给她看。这时奶奶过来了，看了一眼，说：“这是甚东西了，我从来没见过。”不料，这句话让刚进屋的我二叔听见了，他凑过来说：“啥玩意儿啦？让我看看。”结果，他说：“这是打仗用的玩意儿！”一听这话，我母亲慌了，拿起扫帚把就打我。一边抽打、一边呵斥：“你不想活了，敢耍这玩意儿，它会炸死人。”我奶奶一听，这才觉得此事的严重性。当她弄清楚是我二叔把我带到那个危险的地方后，就用手尖指住我二叔的鼻子痛骂：“你这个愣货（方言，即‘傻瓜’），要往死害我孙子吗？这东西能往身上带呀？差点闹出人命来！”我二叔苦着脸，几乎快要给她跪下了。连忙解释说：“好我的娘！谁知道他会偷偷跑去，这件事你怪我，可我一点也不知道呀！”我奶奶也流着眼泪说：“今天这事儿，咱家人都记着，我孙子才是个人芽芽（方言：形容孩子小，就像刚破土的草芽儿）他不懂事儿，大人一定要保护好他，一旦有个闪失，我对不住死去的老头子，也无法向我儿子交代啊！”这时候，我母亲也哭着说：“婆母，这事是我大意了，不要怪怨他二叔了，他也没料到，往后我会看管好这孩子的，您就放心吧！”
奶奶家训二叔这件事儿，对我幼小心灵触动很大。我记住母亲的教诲，不敢给家里惹麻烦，更不敢在大人面前显露那些黄铜弹壳了。我那铁圪蛋（手榴弹） 被二叔拿走后，双文子和文明子那两颗，也被我二叔搜走了。我们虽说不去远处玩了，在村里玩还是出事了！
第十章
战火漫过古村庄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村外四野的蒿草全枯黄了，外出躲避战火的人们也陆续回来了。我二叔的“护村队”成立后，只有几个手榴弹和一支步枪，当他听说赵老头收留回不少枪支弹药，这日就去向他讨要。可这老头子说话支支吾吾，却不愿多给。我二叔急了，就激将他说：“赵老伯，当初这护村队可是你让我组织起来的，眼下大伙手里只有棍棒和片刀，你说怎么能抵挡住坏人呢？”一看我二叔将他的“军”，赵老头没办法了，只答应给五支步枪，少量子弹。一看再说上好话也要不出来了，我二叔就先取回这些武器。
过些日子，我二叔听说，别的村也成立了“自卫队，”他们在暗中向赵老头高价买枪，长枪大洋十块，短枪大洋二十，子弹按发计算。开始他还不相信，后来觉得此人当过兵，懂得武器这行当，也知道这东西值钱。事实上，他是村里最先藏枪的人，也是收留武器最多的户子，不仅有大小枪支，还有一些弹药。后来，一些买家就把眼光瞄准了赵家人。
一日，我二叔去赵家过问此事儿。他说：“我听见村民们议论，说你向外人出卖枪弹？”赵老头也不隐瞒，就说：“那要看我把枪弹卖给谁了？如果卖给土匪歹人，必然祸害黎民；若卖给民间抗日组织，看见日本兵进村袭扰，奸淫妇女，用它来对抗敌人，这有啥不好？”我二叔趁机说：“我认为咱们村里的枪支弹药，今后再也不能外流了。我们也应该学外村人的样子，给咱护村队每人配发一支枪，成立抗日组织，不仅保护村民，还要站岗监视敌情。”一听这话，赵老头高兴地说：
“行啊！只要你能扛起抗日的旗号，我老汉第一个支持你，剩余的枪和子弹全给你们。我不仅支援你们武器，还自愿教你们的人怎样持枪射击。”我二叔说：“太好了，这下子咱们的护村队厉害了，有人有枪有子弹，还有一位老教官！”
其实，这个老头并不是我们本村人。早年，因他侄女出嫁到这个村上，他也跟着落脚在此了。后来，又在这里娶妻生子，慢慢地扎下根来。他至今仍然说一口外地话，虽年届六十，身体矍铄耳不聋、眼不花，腰板直挺，饭量还不小。没事儿就在小树林里打拳。
自从学堂停办后，我们几个小伙伴儿，整天闲得没啥事，经常在一起玩儿。当看到赵老头教我二叔他们打枪，我们也来了兴趣，就想过一把打枪的瘾。可令我们沮丧的是手里没枪，去找谁学打枪呢？一日，我在大庙前遇上赵老头了，心里就想，他能教大人们打枪，肯定也会教小孩子。于是，我就叫来几个小伙伴儿商议，可他们表示疑虑：“这能行吗？”我说：“先试试！”接着，我们几个猴娃娃，就当面请求赵老头：“老爷爷，您能教我们打枪吗？”赵老头一抹胡子，漫不经心地说：“小孩子学那玩意儿干啥？学打枪是有危险的！”
可我们不甘心，又缠磨了赵老头几次，一看人家还是不愿教我们，就开始另想办法。过了几天，赵老头还在教护村队的人们练习瞄准，我二叔则说：“赵老伯，咱们练了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可以实弹射击了？”赵老头说：“也行，不过得节省子弹。”这日，他们先是进行固定靶射击，给每人发一粒子弹，只让打一次靶，大部分人没有脱靶，赵老伯很开心，就手握一把短枪（即手枪），要给众人示范打流动靶。我们几个胆大的孩子，听见远处枪声响，跑过来看热闹。我二叔见状，大声呵斥，不让我们靠前，担心有危险，怕有闪失，惹出麻烦来。可赵老头却说：“不碍事，让他们站在后面，远远地观看，也好开开眼界。”这个老头子，也许是想显摆一下，觉得人多更有意思。经他这么一说，我二叔就不驱赶我们了。
只见他举起枪来，对众人说：“先瞄准星，你的目标定多远，就能射击多远。”他从前面的土丘望去，看见有一块黑石头，就问：“你们看它离我有多远？”我二叔说：“估计有十五六丈。”他说：“那就是四十多米，这个不用设定远程，也能准确射中。”接着，他又用手指了一下更远的一丛沙蒿草问：“你们看见了吗？大概有多远？”我二叔说：“大概三十丈开外。”他说：“那就是一百多米远，好！我就从那儿捕捉目标。”说罢，他把枪口扶正，将右臂伸出去，稳稳腰身，屏住呼吸，二拇指扣住那个弯弯的钩子，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那沙蒿里外摆动了一下，从稀疏的草丛里，窜出一只野兔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枪响，兔子倒地了！待这番演示后，他才对众人说：“这子弹射向远处，它不是平行飞，而是有弧度的，这就得估算到弹头打准目标时的误差。这打远处的流动靶，与打固定靶不同，需要考虑提前量。”可惜他说的这些话，谁也听不懂，只是对牛弹琴而已。
在赵老头给众人讲解当中，别的小孩怕我二叔呵斥，全都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而我瞅准这个空档儿，一奔子跑过去，将那只死野兔提到手里，一边往回跑。一边把那猎物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向众人炫耀道：“快看赵爷爷的枪法多准！”赵老头很开心，便对我说：“好啦，是你抢先拿到手，它就归你啦！”我高兴得啥也不顾了，提上死兔子，一路跑回家。
一看我手提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娘忙问我：“这是哪来的？”我说：“从外面捡的。”一听这话，我娘发火了，就训斥我：“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我只得实情相告。这时，奶奶也过来了，大声质问我：“这是谁打死的？”我正要解释，恰好我二叔也回来了。就对我奶奶说：“这本是赵老伯打的猎物，让状元子给抢回来了。”
闻听此言，奶奶生气地说：“人家的东西，咱们凭啥白拿？这是不义之财，赶快给送回去！”我当即争辩道：“二叔你说得不对，这是赵爷爷亲口答应送给我的！”奶奶仍命令我：“那也不行，必须给人家送回去！我供你吃，供你穿，就是不能惯你这种坏毛病！”一看我站着不动，不愿意送回去，我二叔就向我奶奶求情：“娘，他舍不得送，我看就留下吧，下回他不这样就行了。”奶奶依旧不依不饶，高声吼道：“那怎么能行？你让过他这一回，就会有下一回！小小年纪，学的急溜马趴（方言，带有贬义，即“耍滑讨奸”之意），长大有啥出息？任家祖祖辈辈不抢、不偷、不做贼！”无奈之下，我只好给赵爷爷送了回去。
母亲不让我到远处玩，奶奶不准我拿别人的东西，家里人对我管得很严，闹得我心里很不自在。这天，文明子来找我出去玩，还带着他弟弟。他弟弟小名叫水漏子，比我小一岁。我问：“出去上哪儿玩呢？我娘不让我到远处去。”文明子说：“又不往远走，就去村边小河旁。”我先答应他：“行。”又说：“你要到远处，我就不去了。”他也答应我：“行。”
我们三人往村边走的时候，路过赵老头家，我不由地扭头向他家张望。可巧，看见赵老头从院门外的后窑里往家里走，我就对文明子说：“你看见了吗？”
他问：“看见啥呀？”我说：“那会儿赵老头在后窑里干啥哩？”文明子就好奇地说：“那咱俩过去看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危险闹出大事来！原来，这个土窑洞，长久不住人了，只是堆放些杂物，连窗户那木框都破损了，外面垒了多半截土坯，留下少半截可透光亮。一看窑门不关着，我俩就溜了进去。再一看，窑洞那土炕上，铺着一块油腻腻的灰布，上面放着一把短枪，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在昏暗的光线下， 我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那天赵爷爷打兔子的那把短枪。当下，我的兴趣来了， 就想去拿那枪！可我已被娘训斥过两回了，再犯错怕她伤心。谁想，就在我犹豫之际，文明子抢先下手了，只见他跃起身子，跳上炕去，一把将枪握在手里，对我说：“咱先拿它过个瘾，一会儿再给他送回来！”我也没有表示反对，就跟他跑了出来。一看水漏子还在原地等着，我们三个人相跟上，一口气跑到了村边的小河旁。
小河边四野宽阔，除了哗哗的流水，啥也没有呀？无法练枪啊！文明子就说：“咱们到小树林里练吧，那儿没人看到我们，也不会来管我们。”我说：“行。”我们挽起裤腿儿，赤着光脚，从浅处涉水过去，朝那片树林走去。而这一走，差点丢了小命。
我们村周围这一带，属于平川地区。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从上几辈子起，就不曾见过狼了。一旦有人说起狼来，在人们的意识里，只是在邻县那大山内，才会有那种动物。正因如此，当村民第一次发现狼时，还误以为是野狗呢！ 甚至有人还认为，可能是打仗死的人多了，以至于招惹来了野狗群！岂料，这是绝迹多少年的狼害，又卷土重来了。
当我们涉水过河后，似乎远远瞭见，在树林那头，隐隐约约游荡着一只野狗。可我们谁也没有在意，还继续往前走。可刚走到树林边，那只野狗“呼”地一下，就朝我们扑了过来。由于我们没有意识到会有这种危险，等反应过来后， 吓得扭头就跑，但已太晚了！
我们一边奔跑、一边呼喊：“救命啊！救命啊！”可那河边无人，村里人根本听不到。反倒是我们那歇斯底里的尖厉吼叫声，把正在村口站岗的护村队员惊动了，一见有只野狗把跑在最后面的孩子扑倒了，情急之下，他们就一齐朝那野狗开枪，一下子把它打死了！
当人们跑过来一看，水漏子已吓昏了，只见他左脸血肉模糊，地上流了一滩血。有个护村队员急忙抱起他来，赶快往村里跑。我们一边跑，一边喊叫：“救人啊！快救人啊！”当我们刚跑进村里，文明子父母闻讯也跑出来了，一下子围过来好多人。一看水漏子那半个脸，几乎被叼了，众人束手无策。这时，人群里的赵老头说：“赶快抓一只鸡来，我这自有办法。”过了片刻，只见文明子爹抓来一只大红公鸡，他快速拽掉羽毛，活剥下皮来，捂在水漏子脸上，当即把流血止住了。说来也神奇，这张小脸算是保住了，却落了个外号“狼扯疤”。
当晚，几名护村队员剥掉“野狗”皮，煮肉吃有异味，方辨别清这是一只狼。一听说村外出现了野狼，吓得村民们连门也不敢出了。我二叔他们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防止狼害。我和文明子算是命大，死里逃生。尽管家里大人没有过多地责怪我俩，但回想起来都后怕。而那个赵老头子，那天是因为家里人多不便，担心走火伤人，才去窑洞里独自擦枪。可刚把枪掏出来，忽然想起忘带弹夹了，就连窑门也没顾上锁，虚掩着跑回前院去了。当取上东西返回来后，手枪怎么不见了？明明是搁在这儿么？这来回顶多走了一袋烟的工夫，莫非是它会飞走吗？就在他四处寻找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叫：“救人啊！快救人啊！”他就顺着那吼叫声的方向奔跑过去。一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在抢救完小漏子后，他手忙脚乱，竟忘记找枪了。
后来，文明子和我主动把那枪给赵老头送过去，反而挨他一顿臭骂！他虽收下枪了，仍不依不饶，声称不和我们两人算账，而要去找我们两家的大人，把这件事情挑明白，吓得我俩连忙向他求饶，并一再保证，再也不敢了，他这才消了气，说不与小孩子计较！（未完，待续）
· 作者简介
刘洋，本名刘玉昌，内蒙古察右中旗人，毕业于内蒙古师大汉语言文学系，中共党员，新闻高级编辑职称，现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出版长篇小说《大后山》(200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长篇纪实文学《灰腾梁下》(与人合作，2018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长篇纪实小说《后草地》(2022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以及散文集《圆，吻别曲线》等著作。
个人成长经历，先后在察右中旗化肥厂、察右中旗旗委宣传部工作，曾任《察右中旗报》社首任社长兼总编辑，1993年调入中央直属企业准格尔能源公司，担任《准能报》总编辑，后任新闻中心副主任，2003调入神华集团公司总部从事新闻策划与党务工作，2007年下派神华集团包头煤基制烯烃科技公司任企业高管，2019年在国家能源集团(即神华与国电合并)退休于北京。现致力于本地(以察右中旗为主)文史资料收集整理与研究等工作，目前，正在创作以陶林地区辛亥革命为题材的长篇历史小说《回望西草地》。
本期编辑：文杰
平台审核：章志
《辉腾锡勒文艺》邮箱：cyzqwl2018@qq.com
察右中旗古典诗词邮箱：zqscxh2018@qq.com
察右中旗文联地址：
旗政务服务中心大楼6楼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