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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作品通过先辈孤身走“口外”、北徙大青山、落脚后草地的人生经历和情感故事,再现了当年波澜壮阔的历史背景和惊心动魄的战斗情景,集中展现了新中国建设初期人民群众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和高歌猛进的时代气息,讴歌了建设者满腔热忱的奉献精神和不屈不挠的人生追求。(原载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第十一章
举家齐回归绥城
我九岁那年,我爹从“口外”回来了。这些年里,日寇入侵,战火频仍,社会混乱,生意难做。自从那年他回老家安葬完我爷爷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差不多四年了。这期间,他仍供职于集义祥商号。不过,老掌柜子也未失言,近几年来,已将他的身股和财股配至双股了,还让他当了店铺的柜头,一看人家完全兑现了从前的承诺,他也干得更卖劲儿了。
可是,当他看到家乡在那场战火里,已被摧毁的不成样子了,则辛酸不已。好多民房东倒西歪,残垣断壁,街巷也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景象。神山上的树木变作焦土,当村那几座大庙,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成一片废墟,再也无法举办庙会了。再看我们家的老宅子,大正房上那瓦片参差不齐,大门洞子泥皮剥落,东西厢房门窗凌乱,院墙也豁开了口子。
尤其是看到我这个儿子,更是心痛难受。本来属于适龄儿童,应该在学堂里读书,可一连几年,却辍学在家,打鸟捉雀,四处玩耍。由此他就提出来,要带我出去念书,可我奶奶死活不同意。她说:“你们两口子要走我不管,但必须给我把孙子留下来。”而我母亲则坚持说:“要走三个人一起走,必须把我儿子带走!”这样一来,一家人就闹起了纠纷。
这个时候,还是我二叔通情达理,他觉得单独留下谁也不好,但又说服不了我奶奶。无奈之下,就把我的本家三爷爷“搬”出来了,请他说服我奶奶。这位老人说:“人家的儿子,不让爹娘带走,这能说下去吗?假如你是孩子的爹娘,你能愿意吗?”他这么一问,我奶奶无话可说,最后勉强同意了。不过,她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让我每年回来看她一回。我父母含泪答应了。这是人之常情啊!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我奶奶对我的担心尤甚。
当时,我爹决定,我们三口人,先坐火车到大同。然后,再转道平绥线到归绥城。临行前,我奶奶说:“如今刚开春,越往北走越冷,你们三人每人穿上个棉腰子吧!”说着,就把那几天她昼夜赶缝,已经做好的三个棉腰子拿出来,分别让我们穿上,令我们再一次落泪了。
第二天,我们一家三口,顺利到达大同。我爹忙去排队,又买上去归绥的车票。可就在我们候车时,隐约听见有人说,从大同到平地泉途经的隧道,让抗日游击队给炸坏了,这趟票车不走了!过了一会儿,果然来了一个人,手拿白铁皮大喇叭,大声吆喝道:“由于桥梁断了,啥时修好啥时走。不过,大家手里的票,不会作废,一直有效。”说完就走了。
这隧道让炸了,桥梁也断了。看来,一两天内修不好,只好耐心等待了。可是,这车站里又冷又冻,整天呆坐着,也不是个办法。我爹就说:“要不咱们投靠亲友吧。”我娘就问:“这大同城里,哪有咱们的亲戚呢?”我爹说:“有个本家哥哥,在这里做生意。”于是,我们就拦住一辆人力车,按照我爹说的地址去找。经过反复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见面,我的这位大爷就认出我爹来了。他这人挺好,不仅收留了我们,还答应多住几天。
当晚吃的是面条子,众人吃过饭后,眼看快睡觉了,他家里屋空着,外屋也闲着,我大娘却给了我娘一把扫帚,让我们打扫开南凉房去住。一进南凉房, 见满屋尘土,我娘提上东西要走。我爹也生气地说:“俗话讲得好,吃米不如吃面,走亲戚不如足店,我原本是想投靠亲戚省点钱,看来是没指望了。”他说完这话,我们就走出来寻找旅店。一出巷子口,就见有家小旅店。我爹进去问价,店主说:“按人头收费,一间客房,一日三角。”我娘就与他讲价:“我们要多住几天,你能不能便宜点儿?”店主说:“好,那每日二角五。”
这样,我们按包房住下来,店主每日来收房费。但店里不能做饭,我们也不能顿顿吃馆子。实在没有办法,我爹就去吃早点的铺子与老板商议,一日三餐, 按包日送饭。这饭菜每日需付五角钱,但规定了几个花样,每次我娘点菜时,为少花钱,只好精打细算。
这天中午,小伙计刚给我们送过饭来,我那个大娘就跟进来了。一进门就说:“啊呀!这饭好香呀!让我尝尝是啥滋味?我可是从来也没吃过馆子里的饭,”说罢,就拿起筷子来,毫不客气,抢先吃了几口。我娘气得扭过脸去,我爹也没法子,可这女人却不走,一扭屁股坐在床上,笑嘻嘻地说:“原来你们不穷啊?这又住旅店,又下饭馆,多有钱呀!”
傍晚,到了吃饭的钟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又过来了。她先说了几句寡话, 一看小伙计送来饭了,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忙在桌子前坐下了,抢先拿起筷子就吃。我爹娘不好意思说她,可我已是个大男孩,早受不了啦!就假装往前扶板凳,一把将她推倒地下了!她顿觉丢了脸面,只骂了一句:“没有教养的货!”一转身就走了。我爹就斥责我:“你不看她那德行,也得给你大爷留个面子呀!”我娘却说:“她跟小孩子抢饭吃,太丢人啦!”
就这样,一家人住在店里,我爹每日去车站打探消息。一问何时通车?回答:快了;又去问询,仍是说快了;再去追问,说是再等几天;一连拖延了七八天。这日,我爹一进车站,见好多人围在一起看公告。他挤上去一看,原来是铁道修复通知,那上面说,明日即可验票登车。这日傍晚,店主又来收房费,我爹告诉他,我们明日离店。次日,我们准点上车,一直到天亮,才抵达归绥站,差不多走了一整天。一家人出了站台,父亲叫了一辆黄包车,将我们拉至牛桥街集义祥商号门前,先在我爹的住处歇脚,并把东西放下。不一会儿,在作坊干活的我姥爷闻讯过来了,一看到我们,那是万分高兴,连忙督促我们:“快回家哇,赶快回家!”
这是我出生后,头一会见姥爷,不免有些怯生。在回家的路上,他老人家摸着我的头说:“好小子,虎头虎脑的,八、九岁了吧?”我娘说:“九虚岁了。”姥爷说:“长高了,也长大了。”接着,又问我爹:“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我爹说:“不走了,不走了。”姥爷一听,开心地说:“这就好,这就好啦!”众人说着话儿,就到家门口了,一进门,我娘抱住姥姥就哭。她哭了一会儿,在将我拉过去,让我快叫“姥姥”。这是姥姥第一次见我,她抱住我就亲,还说:“快让姥姥看看!”这时,姥爷说:“快做饭哇,他们还着饿肚子呢!”
我娘快十年没有回妈家了!第二天,他就上街给姥姥、姥爷、小姨等人买了礼物,还给我买了一身新衣裳。我爹晚上回来,给我娘带来个衣服包,我娘打开一看,里面有旗袍、内衣、皮鞋和丝袜等。我娘这些年在“口里”老家,每天起来, 也不打扮,就像个农村女人。当下穿上丹士林旗袍,高筒白袜,脚蹬上那双方口女鞋,显得端庄、娴熟、大方。而我也是头戴半圆檐的黑布帽,身穿蓝布褂子,足穿一双蓝秋鞋,打扮的像城里孩子一样。
我们在姥爷家住下后,亲戚们听说我娘回来了,陆陆续续过来看望她。这天来了不少人,我姥姥就留大家吃饭。在饭桌上,我娘把我叫到身边,将在场的长辈,一个一个指给我,让我称呼他们,不是叫舅舅,就是称姨姨。不过,我对二表舅印象特别深,因他是个麻子脸。这时,姥姥端上来一个大铜火锅子,我从来还没见过这种炊具,人们一边往里面放炭加火,一边涮着羊肉吃。我不会这种吃法,就坐着不动,那个麻脸表舅便在旁边伺候我。他把各种佐料、麻酱调好后,又夹了一筷子涮肉让我吃,可我闻不惯这股膻味,就溜出来了。
姥爷的院子宽敞,后墙开个小门。我进去一看,原来是个菜园子。在四个角上,种着四种树木,东有一株桃树,西有一颗杏树,北面是一苗果树,南墙下是又高又大的榆树。中间有口井,周围有葡萄架子,下面还栽着一些菜秧子。靠树的畦里,种植各类蔬菜。
只隔了一天,小姨夫过来叫我们去家里吃了一顿烧麦。这馅是猪肉和大葱,我吃得特别香。等会过亲戚们后,我爹在旧城通顺街租了一处小院子,我们一家人全搬过去住。这家房东叫王白仁,祖上系定襄人,已是这一带的老户子了。他与我爹说妥,房租只收现洋,不要蒙疆的骆驼票子。原来,自民国廿六年秋,日军占领归绥城后,这里改称“厚和市”了。
后来,我听爹说过,一个人称“德王”(即德穆楚克栋鲁普)的蒙古人,与日本人合作,成立了伪“蒙疆联合政府”,从此,绥远省就不存在了。几年后,整个“蒙疆”的统治范围,已扩展到了旧日的察哈尔省和晋北大同市。并将归绥周边的蒙旗和县治,合并成伪“巴彦塔拉盟”。后来,“蒙疆”首府迁移至张家口,以大元帝国年号纪元,大量发行“骆驼票子”。我年纪虽小,但从我爹的语气中,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种种忧虑和不开心,可没当回事儿。
过了些日子,我爹就忙着给我安排上学的地方。那时,距离我家最近的地方,有两所学校,一所是回民小学,一所叫“第一高等完小”。因这里已沦为敌占区,老百姓都变成亡国奴了,日本侵略者就大肆推行奴化教育。我爹先后联系了多所学校,均因我没有一点日语基础,各家学校都不愿意接受。可我再一过年, 就十岁了,怎么能从头去念一年级呢?
一日,我娘到外院的邻居家闲坐,见她家有个姑娘,叫小英子。人家已经是中学生了,不仅日语学得好,就连语文、算术等各门功课,全都是优秀。我娘就与她的家长商议,想请他家的女儿来当我的辅导老师。一开始,她父母不同意。后来,我娘就求小英子。最后,她答应给我补课,每天给我讲两个小时。这样一来, 我的日语慢慢地有了基础,我爹就给我去联系插班的事儿。这回,我爹联系的那所小学,那个校长没有为难地,便说:“先让他来考试吧,如果能跟上,就让他当插班生,如果成绩差,就当旁听生吧。”后来,我爹领上我,单独去考试。结果,我认识的汉子比较多,一些日文与汉字同义,我算勉强过关了。
新学期开始,校方同意我插班二年级,被安排到甲班。小英子还经常给我补课,后来,她看我聪明好学,就让我叫她“姐姐”,我娘巴不得这样呢!就把她认作“干闺女”。这样一来,小英子叫我爹娘“干爹”和“干妈”,我俩就成了“干姐弟”。这期间,我安心学习,我娘关照全家的生活,我爹专心经商,一家人平稳过日子。岂知,厄运正向他悄悄扑来!
第十二章
父亲惨死宪兵队
我上三年级时,小英姐也升入高中了,这一年,我母亲又生下了小弟弟。本来她是想生个闺女,结果正好相反,又生了一个胖小子,为此她就把小英子喜欢的不得了。谁曾想,就是这样一种邻里亲情,小英姐竟在日后帮了我家的大忙, 比个亲儿子作用都大。
在日伪统治时期,厚和豪特享受特别市的待遇。本地的最高统治者,系日本军高级顾问官,名叫竹下义晴,他常年住在“兴亚院”内。这一年,“德王”为讨好主子,下令在小学生中,开展一次学习日文比赛。本市旧城的督学,就让各小学组织人员积极参赛。
我们甲、乙两班的所有学生,要求统一参加选拔赛,但大多数人答题不积极,也不愿意作为选手去参赛。我们这些男孩子,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已具有强烈的民族意识了。这是因为大家曾经接受过肖老师的爱国主义启蒙教育,他在校方开设的历史课堂上,多次背过日伪当局以及学办和督学,暗中给我们讲授日寇侵略中华的屈辱史,也讲国共两党联手合作抗日的事儿。不料,学生家长中,也有奴颜媚骨的贱货,竟悄悄向日本人告密。不久,肖老师就让日本宪兵队抓走了。从此以后,大家对学日语有了抵触情绪,多为应付了事。
由于两个班也拔不出选手来,校方就让两个班的班长,作为选手去充数。这样一来,甲、乙两班的班长就代表校方参加这次活动。这天,那个胖督学来通知我们,明天上午七点半,准时到操场上,听取本地区的高学办,对这次比赛所作的部署和安排。这个高学办曾经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那是全日本最知名的高等学府,接受的完全是日式那套教育。他要求在比赛中,一律列队入场,尤其要注重礼仪。对主席台上的人,一定要讲日本语,谁也不准讲汉语。
凡参加日文比赛的学生,人人都有奖励。到正式颁奖这天,所有小学生都是举着太阳旗,敲打着鼓乐,身着统一校服,经过主席台。当表彰颁奖时,领奖者必须行九十度的鞠躬礼。这次活动结束后,学校更加强化日文教育,我因日语水平低,转校到和合桥小学。
和合桥小学位于西河沿,距离我家比较远,从报名起,我就住校了。这一年,我十二岁。在当时的半殖民地社会里,绝大多数人家吃穿都很困难,有的家庭几辈子都是文盲。凡能供得起小孩子念书的户子,一般都是差不多的家庭。让娃娃们上学识字,那是穷苦人家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愿望。当年与我同年龄的孩子,十之八九在放牧牛羊。我爹虽说叫柜头,充其量只是大头店员,只不过是吃穿不用发愁而已,这样才得以供我上学,想让我有所出息。
然而,祸从天降,灾难临头。就在我住校三个月头上,家里出了大事!我爹被日本宪兵队抓走了!当时,全家人心急如焚,简直像五雷轰顶。我娘忙跑去问讯原因,商号里的人说不清,她找柜上的人去询问,谁都说不知道。最后,我姥爷花了十块现大洋,才托一个和日本人能说上话的人,去找到宪兵队长一打听,说我父亲“通共”,属于死罪,不让取保。
一听说定了死罪,可把我们吓坏了,就想抓紧去见上他一面,可是女人娃娃,求救无门。这天,我姥爷去见刘掌柜,他很同情我爹,就将我姥爷拉到里屋, 趴在他耳朵上悄悄说:“你女婿是被坏人陷害了,给他加了通共的罪名,这人一旦进入宪兵队,谁也救不出来!”我姥爷一听,不由打了个寒颤。日本宪兵队,人称鬼门关,这些年,凡进去的没有人活着出来。
父亲生死未卜,我这书是念不成了,每日跟在娘身边,想办法去救我爹。这天,小英姐来看我娘,一听说干爹被捕了,当时就惊呆了!一看干娘哭得死去活来,怎么也安慰不住。她就说:“干妈,这个时候了,哭有什么用?咱还是托门子救人要紧!”我娘说:“那求谁呢?”小英姐说:“我试试。”她一个弱女子,还是个念书娃娃,我娘直以为在说宽心话呢!
原来,小英姐的辅导老师是个日本女子。当天下午,她就向老师说起我爹的遭遇。可这个女子说:“像我们日本女人,不会过问这种事情。但是,你的亲人受冤枉了,我可以托人打听一下。”果然,次日一早,集义祥商号来了两个日本宪兵队的人,盘查这个案子。
这个时候,我父亲已被关押十多天了,死活未知。一看到日本人,刘掌柜就拍着胸脯对他们说:“我敢向你们保证,任明星是个安分守己的商人,根本不是赤色分子!”可这两个日本人根本不听,说是要彻底搜查,结果也没有搜出来什么证据。待回去之后,他们又把我爹从死牢里提出来,逼问口供,尽管又给他施以酷刑,可就是拷问不出来任何证据。于是就决定放人。这日,宪兵队派人给刘掌柜送来张条子,说凭它可往回领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全家人很高兴。我姥爷领上我娘和我,急忙去了日本宪兵队。进大门的时候,我姥爷把那个条子拿出来,站岗的哨兵一看,就允许进去了。不一会儿,一个狱警将我们带进牢房里,那里面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过了半大天,等我们的视线适应了,才看见墙角的禾草窝里,大躺着一个人。我跑过去一看,正是日夜思念的父亲。
这时,姥爷和我娘也围过来了,尽管我们都在呼唤他,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只会点点头。我眼含泪水一看,父亲头发蓬乱,面颊干黑,已经不成人样了。宪兵队那个人,说是让我们来领人,可这人都无法站立了,怎么往回领?看来光靠我们三个人是舁不起来,也无法抬回家里去。
当时,姥爷让我跑回柜上,去找刘掌柜。还不等我说完,他就喊来两个伙计,提了一个大筐子,一起来舁我爹。众人一起动手,把我父亲放入筐内,舁出牢房外。又慢慢送回家里去。
我爹九死一生,总算放回来了,已是奄奄一息。此时,若请中医来调理,他都吃不进食物,意义不大了。这天,我们雇了一辆黄包车,送他到西医诊所救治。可那位老大夫过来一看,就问:“是从宪兵队里出来的吧?”我娘觉得纳闷儿,就回答说:“是的。”我姥爷嘴直,便问:“大夫,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大夫说:“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被灌过煤油和辣椒水。”接着,他摇了摇头说:“凡是从宪兵队里出来的人,全都没法治疗了,因为煤油与辣椒水那种混合物,它的腐蚀性太厉害了,早把肠胃给烧烂了,再怎么治也不顶事儿!”我娘就恳求人家:“您老人家行行好,千万把他给救活!我们一家人全活他呀!”老大夫说:“那就先给注射上两瓶针剂,也只能是试一试。”随后,开口要光洋十元,说这只是药价。
听说我爹出狱了,那些与他交好的朋友和同仁,到家里来看望他。可是,我爹双目无光,连人也不认识了。后来,刘掌柜也来看望我爹,一看屋里只有我爹、我娘和我,他就压低声音说:“这些日子,我在暗地调查过了,我们柜上一个姓纪的,还有那个被开除的姓岳的人,曾去过宪兵队好几回。我怀疑就是这两个王八蛋,陷害了任柜头。”此时,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对刘掌柜说:“那就去质问这两个人。”刘掌柜说:“我也只是怀疑,没证据呀!”
过了一会儿,他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子,记住伯伯的话,我说的这些事儿,不要对任何人讲。如今这世上,坏人太多了,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找他们算账!”我点点头说:“记住了。”当时,我心里狠狠地咬牙: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替父亲报仇!找坏人算账!
只过了一天,我爹就去世了!我和娘孤儿寡母,全靠我姥爷办理丧事。他让我表舅赶快想办法,给崞县老家人捎话,让任门人出“口外”来治丧。我娘说“恐怕是不赶趟了,等老家人过来,最快也得十天半月。”后来,就是我娘门上的亲戚帮忙,把我爹安葬了。
我爹死时,只有三十三岁。自从他入狱后,我娘为搭救丈夫出狱以及后续的看病和丧葬,已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此时,拿不出一分钱来,在困难之际,早年跟我爷爷出“口外”当学徒那个本家侄儿子,给我家资助了生活费,我们才渡过难关,慢慢坚持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我娘曾耳闻传言:说是姓岳和姓纪的那两个坏人,打听到我父亲未死牢中,反而活着出狱了。只因害怕他亲口戳穿他们的阴谋诡计,甚至会遭到仇人的报复,吓得偷偷逃跑了,甚至连铺盖卷儿也没敢去拿,集义祥的伙计们就猜定他两人是告密者。(未完,待续)
· 作者简介
刘洋,本名刘玉昌,内蒙古察右中旗人,毕业于内蒙古师大汉语言文学系,中共党员,新闻高级编辑职称,现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出版长篇小说《大后山》(200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长篇纪实文学《灰腾梁下》(与人合作,2018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长篇纪实小说《后草地》(2022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以及散文集《圆,吻别曲线》等著作。
个人成长经历,先后在察右中旗化肥厂、察右中旗旗委宣传部工作,曾任《察右中旗报》社首任社长兼总编辑,1993年调入中央直属企业准格尔能源公司,担任《准能报》总编辑,后任新闻中心副主任,2003调入神华集团公司总部从事新闻策划与党务工作,2007年下派神华集团包头煤基制烯烃科技公司任企业高管,2019年在国家能源集团(即神华与国电合并)退休于北京。现致力于本地(以察右中旗为主)文史资料收集整理与研究等工作,目前,正在创作以陶林地区辛亥革命为题材的长篇历史小说《回望西草地》。
本期编辑: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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