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文学《后草地》(连载)/第17-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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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作品通过先辈孤身走“口外”、北徙大青山、落脚后草地的人生经历和情感故事,再现了当年波澜壮阔的历史背景和惊心动魄的战斗情景,集中展现了新中国建设初期人民群众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和高歌猛进的时代气息,讴歌了建设者满腔热忱的奉献精神和不屈不挠的人生追求。(原载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第十七章
    还乡团卷土重来
  


经过土地改革,广大穷苦大众分得了土地。在我们这一带,翻身解放后的农民,纷纷送亲人参军,保卫土改得来的果实。这个时期,解放区的八路军或共产党地方武装,一律将番号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后来,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本地的局部斗争形势有所缓和,人们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这日,上级要求俊文叔带领民兵到区上参加集训,由儿童团负责在村外设置瞭望哨,白天相安无事,在半夜时分,一场预想不到的惨案发生了!
这次偷袭我村的是从忻口流窜过来的“还乡团”,大约有三十多人,这伙歹徒悄然窜回杜家大院,饱饱地吃喝了一顿。待到佛晓,突然冲进周围户家,沿门搜查,把人群逼到杜家大院当中。一个肉头胖脑的家伙,自称是“还乡团”的头目,他声嘶力竭地吼叫:“杜掌柜,这里可是你的老家,穷腿子们不是说,我们在搞反攻倒算嘛,你看这账怎么算?”众人一看,数月前逃跑的地主分子杜银全,也成了“还乡团”的一员。这次“还乡团”敢杀回来,肯定是与他有关。一看有人给他撑腰,只见“肚迎天”扯起嗓子,高吆二喊地说:“老子这次回来,就是要报没收财产之仇,游街示众之恨,还有老婆受欺之辱!”众人吵吵嚷嚷,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但见他那小老婆,也在人群里头。像似躲躲闪闪、畏头畏尾的样子。
此时,“肚迎天”那恶霸气焰,愈加嚣张起来,对着吵吵嚷嚷的人群继续吼叫:“冤有头、债有主,谁家分了我的财产,谁在台上斗过我,全给我站出来!”可是,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一看场面这般冷清,“还乡团”那头目沉不住气了,又大声发话:“杜掌柜,你他妈的,还啰嗦啥呀?当面锣、对面鼓,这里面谁是你的仇人?就往出拽哇!”
可是,“肚迎天”往人群里一瞅,不对劲呀!这农会干部怎么没有一个?再仔细看去,这人数也不够呀!院子里尽是些老头子、老太婆,女人和娃娃,村里的男人们上哪儿去了?原来,那伙歹徒吃饱喝足后,去挨门沿户搜查时,天已经麻麻亮了,而那砸门声动静太大,那些被惊醒来的人,大多数都吓跑了。一些跑不了的,也料到大祸临头,想法设法躲藏了起来。再加上所有民兵全都集训去了。这样一来,人群里几乎看不到有青壮年汉子。
本来,那个“还乡团”头目是想大发淫威,当场枪杀几个村干部或农会的人,宰鸡给猴看,也给歹徒们壮壮胆。可是,眼巴巴瞅着“肚迎天”在人群里转弯了一圈儿,也没有拉出一个仇人来,不免有些败兴。当下,就焦躁得跳了起来,从人群里揪出来个半切子(方言:即年纪稍大的人)老汉,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说,村里的大男人都上哪儿了?”
这个被揪出来的人,乃是本村坐地户王业,只听他没好气地说:“有本事你们去找啊?我个平头百姓怎能知道!”一看碰上刺儿头了,“还乡团”那个头目正要发作,“肚迎天”跑上前来,帮腔说:“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谁在向你问话?”王业说:“那你也睁在狗眼看一看,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一句话,就把“肚迎天”顶回去了。可这个家伙,当面反咬一口,朝住“还乡团”那个头目说:“他们王家本是村里的钱粮大户,可在‘土改’中充当积极分子,结果被划成为‘开明地主’,这小子不但没有挨斗,还成为共产党的团结对象了。”
一听他与共产党沾边,“还乡团”那头目咬牙切齿地王业说:“看你嘴硬,还是爷爷的枪头子硬?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那就拿你开刀!”说罢,一声枪响,可怜的王业,眉心中弹,当即倒地而死,血水留下一滩。一见此状,人群混乱,四散开来,可“肚迎天”仍不罢手。在慌乱中,看到他小老婆惊恐万状,东躲西藏,反被他一把抓住,当场摔在院中。
这个倒霉的女人,情知奸事暴露,一看性命难保,当即磕头求饶:“哎呀呀,老爷呀,你大人有大量,看在咱俩夫妻的情分上,看在我昨晚忙乱了大半夜,给你们烧火做饭的功劳上,饶过我吧!放过我吧!”可是,“肚迎天”已急红了眼。此刻,他人性泯灭,复仇心切,只谋杀人了!然而,忙乱了大半夜,连一个仇人也没抓到,只好拿这个柔弱女人发泄怨气了。
只见他一把拽住小老婆的头发,双目怒视,愤愤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女人,你以为干那的缺德事儿,能瞒过老子吗?实话告诉你,李旺那个王八蛋,几天前栽在老子手上了,他可是什么都说了 ! 今天老子让你死个明白,你们这对狗男女,就到阴曹地府见面去吧!”
这个女人,当众遭受羞辱,早已气昏了。可“肚迎天”绝不放过她,只见他对身旁的几个歹徒说:“你们给我往死里打!”霎时间,那枪托子就像雨点般戳下,不一会儿,她就没气了。这个时候,“肚迎天”早杀红眼了!本想杀仇人,一看没戏了,就杀了老人,又杀了女人,还要杀小娃娃。就在他贼眼斜溜溜地寻觅新的目标时,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一个个冲上前来反抗。
一看众人宁死都要拼命,“还乡团”那个头目发慌了,那些歹徒也心虚了。可“肚迎天”觉得他心中的这口恶气,还没有吐出去。恰在此时,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枪响,这伙乌合之众什么都不顾了,他们担心被民兵反包围,纷纷冲出大门外,夺路而挑。原来,这是最先逃出去的村民,急匆匆跑到区上通风报信,把民兵叫回来了,这才给受难人群解了围。这次“肚迎天”勾结匪徒偷袭得逞,使村里群众惨遭欺凌,还打死两人。当我们回到村里,看到如此惨状,任村长痛心地说:“这回区里开会,就是安排防备‘还乡团’的事情,只怪我们麻痹大意了。”当天晚上,区里领导和干部们闻讯后,一齐赶到我们村上埋葬了死者,慰问受难群众。朱区长还要求我们从即日开始,强化民兵站岗巡逻,绝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还乡团”卷土重来,一下子闹得人心惶惶,局面被动。不几天,各种流言,四处传来。有的说,荣华村出现过“黑杀队”,专门暗害村干部;还有的说, 南圿村的民兵队长让人打了黑枪。据说,这“黑杀队”是“还乡团”的变种,他们三五一伙,化整为零,专门对付单独外出的干部们,。一时间,各村的群众看见全身穿黑衣服的人,就疑神疑鬼,神色紧张。为了对付“还乡团”这种嚣张活动,各区组织成立了“锄黑队”,专门应对敌人的报复行为。在各地群众的配合下,这种做法很快见效了,局势也慢慢地安稳下来。
这年腊月的一天,我们村里来了两个货郎担子,吆喝着卖年货,可那样子鬼鬼祟祟。一个是从村口进村,一个却从西边绕了过来,两只眼睛贼溜溜地,好像在观察什么?我们儿童团的人,上前拦住要查路条。可那个商贩很狡猾,只让查看箱子上面的货,却不准翻看箱子底下。结果,站岗的双文子就与他争执起来。
此时,恰好我过来查岗,一看这家伙不老实,便上前一脚,把那个箱子给踢翻了。霎时,从那里面竟掉出一把短枪来,这下子全露馅了。
那家伙慌了,扑过来就抢,双文子一个斜出腿儿,把他拌拦了个大马趴,那枪就被我拿在手里了。这家伙欺负我是个孩子,爬起来就和我纠缠打斗起来, 反而被我俩把他摁倒在地。一看同伙被我俩捆绑起来,另一个在远处观望的家伙,吓得撂下担子,拔腿就跑。急得我俩大声叫喊:“有人跑了!快追啊!”那个人刚跑出村子,就被巡逻的民兵抓住了。这两个家伙很顽固,任凭怎么审问,也不暴露身份。最后,俊文叔出面了,只听他大喝一声:“拉出去,枪崩了算啦!”当即冲上来四个民兵,架起他俩就往外面拖。这下子,这两个家伙服软了,也不折腾了,老实交代了这次化装侦察的目的,就是想利用春节期间搞破坏。那个箱底藏枪的家伙,正是“肚迎天”的儿子,他还供出自己和同伙都参加过“黑杀队”,他爹的情敌李旺就是在区里释放后,返家路上被他亲手除掉的。这两个亡命徒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在儿童团手里翻船了。
过罢大年,朱区长到我们村检查工作,他说:“那些年过正月十五,你们不敢闹红火,是担心放松警惕,怕让坏人钻了空子,现在‘还乡团’已被消灭了,咱们应该扫一扫晦气,元宵节举办个秧歌赛吧。”众人都说:“好哇,往昔逢年过节,那些坏蛋总是出来捣乱,闹得村里死气沉沉。今年咱们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办花灯,正好振奋村民们的精神气。”
为了参加比赛,俊文叔就把菏兰子抽出来,专门组织儿童团排练秧歌。可排练了几日,荷兰子就找到我说:“这秧歌扭起来倒是热闹,但对青少年来说,就觉得有点老套。咱们儿童团能不能排练一个文艺节目?让人们看到解放区明天的希望和美好的未来。”我说:“能啊,俊文叔只是说让咱们参加比赛,也没说就得去扭秧歌嘛!”菏兰子就说:“那咱们就排练《解放区的天》吧。这种大合唱更能体现出儿童团朝气蓬勃的气势来。”菏兰子这个女娃娃,很有主见,也有艺术才华。随后,她就给这十八个男孩子,十二个女孩子,找来三十根圆木棒子,一面涂成红颜色,一面染上黄颜色,作为表演的道具,合唱时配合舞蹈动作。
元宵节前两天,经过排练的村民秧歌队,就开始打场子。锣鼓喧天,旺火高照,彩灯斑斓。那花灯、高跷、跑旱船,踢股子,各种玩意儿,样样俱全。大家开心地给秧歌队拍手鼓掌,喝彩助威。人们好多年看不上花灯了,今夜观看倍觉亲切和喜爱。不大一会儿,秧歌队退场了,我们儿童团大合唱正式亮相了。众人身穿灰布袄,白衬衫,手握红黄棍,菏兰子高声领唱,众人齐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这种歌舞太新鲜了,男女老少一齐叫好!将氛围推向高潮。
只隔一日,俊文叔接到区里通知,让附近几个村子的秧歌对,明晚去荣华村参加表演。他又告诉我:“由你带队,让菏兰子领上合唱队,去凑个热闹。”我就问:“那你们不去吗?”他说:“我当然不能去,要搞好村里的安全保卫。不过,咱们村上的秧歌队也要去。”一听是这样的,我高兴地去找菏兰子,告诉这个好消息,我们村的儿童团,要出去露脸了。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表演场地,人山人海,胜似往日赶庙会。在锣鼓喧天中,轮到我们合唱队登场了,大家雄赳赳、气昂昂,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表演场地。在菏兰子的指挥下,大家纵情歌唱,尽情起舞,与传统的秧歌相比,这种形式新颖独特,赢得一片喝彩。
这次群体活动,一扫往日阴霾。表演场上,欢歌笑语,男女老少,扬眉吐气, 老百姓充满了对美好明天的向往,更加坚定了跟着共产党走的决心。最后,朱区长讲话,他说:“这次歌舞表演,吸引了上万观众,达到了‘鼓舞人民,打击敌人’的目的,这也是对敌斗争的需要。在当前的形势下,任何困难都压不到我们, 越是在艰苦的环境里,我们越是要充满战胜困难的勇气。”他的这番话,讲得真好,也很有力量,一下子说到大家的心坎上了。

    第十八章
铁拳重创“顽固军”
                       
                                  

这年春天,中共晋察冀军区独立团要攻打忻州县城,可最大的顾虑是担心驻守在定襄方向的“顽固军”(当地老百姓对国民党军队的蔑称)和地方反动武装赶来支援。当时,参战部队的战略意图是炸掉板世子铁路大桥,以阻止周围敌方援军向忻县压来,考虑到当地群众熟悉那里的地形和情况,他们就提出来,由民兵来配合一下,共同完成这个任务。
在接到上级通知后,朱区长就与俊文叔等人,逐个摸排全村情况,看谁家在板世子附近有亲戚关系。这样摸排来、摸排去,最后就摸排到我们家了。我的三老舅住在驼岭岗,距离板世子大桥不远。这样,朱区长就来动员我奶奶,让她带上我,假借探老亲的名义,暗中进行侦查活动。我奶奶已经有十多年没登兄她的门了,本想等世道太平了,再去看望这亲骨肉。然而,一见区长亲自登门,她便答应了。第二天,就以走亲戚为掩护,匆匆上路了。
驼岭岗距离我们村,大约是半天的路程,我们祖孙俩牵头小毛驴儿,一路走的挺快。我奶奶小时候,因裹过小脚儿,无法走远路。她骑着小驴儿,我在前面牵着。一直走到晌午,才赶到三老舅家。老舅一家人,看到奶奶和我来了,很是高兴。老舅弟兄三人,老大和老二几年前去世了,如今只剩老三了。一看老姐姐来了,就让他孙子去河里网鱼,嘴里还乐呵呵地说:“家里也没啥稀罕吃的,过一会儿我给你们吃炖鱼。”其实,村里人网鱼的这条河,正是从忻口方向流下来的,当流经南郭下村,分成两条支流。一条是泥沙河床,没人敢下去网鱼,一旦陷入泥潭,就没命了。这一条则属于硬石头底子,最浅的地方,才三尺多深。
我三老舅的女儿,嫁在外地,他那个外孙,名叫常在子,长年住在姥爷家里。老舅的两个孙子,一个叫拴牢子,一个叫糸牢子,年龄与我不相上下。不到两天,我就与这三个孩子混熟了。这天,我们四个半大小子,跟着我表叔,一路蹦蹦跳跳,到河下游去网鱼。
表叔是我三老舅最小的儿子,家里人都叫他“垫窝儿”(方言,即“父母最小的孩子”)。我们在河里打捞了几回,没有看见大点的鱼。众人就往下游走。走着、走着,来到一座拱形桥下。听表叔说,这就是板世子大桥。远远看去,这是一座水泥桥,桥洞子有一丈多高,像我这个头儿,很难爬上去。再看那桥头上,还有一个哨所,有两名卫兵把守着。
大桥侧面水较浅,又是一个回水湾,那儿的鱼要多一些,也大一些。不一会儿,我们网住几条大鱼。这时,从哨所出来一个闲散士兵,站在上面往下看,一看我们正在往起捞鱼。他就大声吆喝:“喂,老乡,送给我们两条吧!行不行啊?”我表叔说:“行啊,下来取吧”。那人却说:“我还帮厨呢,你给送上来吧。”表叔就对我说:“那你给他送过去吧。”
我趁给往上送鱼的机会,低下脑袋,快步疾走,顷刻来到桥头,侧脸观察下面,见第五个桥墩子位于河中心。那儿水面较深,水流湍急,不容易爬上去,也不可能搁住任何东西。我把这些情况,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俊文叔临走前,反复嘱咐我,一定要看仔细。
隔日,我和奶奶回到村里,把所有情况向俊文叔汇报了。按照上回约定的时间,当晚,朱区长就急匆匆赶过来。当他向我反复问明情况后,就说:“炸桥这事不好办,因为有时间节点,炸得早了怕暴露意图,可集中兵力去炸,那桥洞子有三米多高,咱们的人就是去了河中心,也爬不上桥顶子,又怎么搁置炸药包呢?最好的办法是有一根绳子,能从从桥顶子吊下来。我们才能把炸药固定在桥洞上,只有那样做,才可在规定时间内炸断桥梁。”
然而,这根绳子岂可从天而降?那么,由谁去将它拴在路基上呢?朱区长又向我询问具体情况。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我送完鱼返出来,沿着路基往下走。突然,迎面开过来一列火车,速度就像飞一样,吓得我顺势爬了下来。大约有一袋烟工夫,那列火车才开过去。
朱区长一听,觉得有戏了。他说:“如果有人能在路基中心位置爬下来,在大家商量到最后,还是俊文叔提出个新方案:既然在河中心无法完成爆破,不妨在别处寻找薄弱环节。只见朱区长无奈地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只能是这样了。”说完,他就问我:“这返回去的路程也熟悉了,你敢不敢带我再去一次。”我说:“怎么不敢?”火车通过桥梁的这段时间里,完全可以把绳子拴在路基上。”接着,众人一次又一次地推敲方案,觉得他这种办法没有可能性。尤其是在哨兵眼皮底下安置炸药,恐怕无人能过这一关,结果这个设想被否定了。
第二天后晌,朱区长经过化装,带着我出发了。天色微黑,我俩来到驼岭岗,当到达板世子大桥下,月亮刚好从那岭顶爬上来,朱区长挽起裤腿,从侧面的河岸摸过去,悄悄藏在桥墩子旁,默默观察起来。过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当一列火车开过去后,他才从水里慢慢爬上岸来。
当夜,我俩返回村里,朱区长连忙找来俊文叔等人商议。他说:“这次搞清楚了,我藏在桥下,终于等到一列火车通过,大约是两三分钟,我估计桥面长度,最多不超二华里。一共有七个桥墩子,东面桥头有敌人哨所,不容易下手。我们在水流较浅的西面第二个桥墩下,安放炸药包,就是有些响动,哨兵也不易察觉, 这里应该是大桥最为薄弱的地方。”
在朱区长走后第三天,区里派来个年轻人,找到俊文叔就说:“我姓田,是搞爆破的,请你安排几个民兵配合我。”当天晚上,就有专人护送来了好多炸药包,那个姓田的爆破手,就对挑选出来的基干民兵,手把手进行操作训练。因我前后去过两次驼岭岗,这次民兵爆破前潜伏,仍旧由我带路。他们每人提着个带盖子的大木桶,看上去像是去河里捞鱼。其实,那里面放的全是炸药包。到达驼岭岗后,那个爆破手就让我赶快离开这里。我出于好奇,本想跟随他们到大桥去,可村里的民兵也不让我走,我只好再去老舅家里住了下来。
当晚,我和老舅家里人,吃过饭后,睡到半夜,就听见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惊醒了。接着,枪声、炮弹声,乒乒啪啪,响个不停。我老舅胆子小,说这是两国交兵哩,弄不好命也没了!家里人也担心受怕,便带了些东西, 天不明逃到女儿家去了。
就在他们一家手忙脚乱,匆忙离开时,我却躲了起来。我不想走,我估计那声巨响,肯定是炸桥成功了!我急着想去看一看。天刚亮,枪炮声停息下来了, 我一人往村里返,当途径板世子大桥时,驻足观望,只见整个桥梁断为两截。东桥头的岗哨,一片凌乱。
后来,我听说,那天夜里,白天就潜伏在大桥附近的民兵们,按照事先约定,单等爆破手的暗号。半夜时分,在听见夜猫子三声低叫后,大家搭人梯爬上路基,固定好所有炸药包,然后,就等待爆破时机。不一会儿,正巧一列军车奔驰而来,由田同志引燃导火索,爆炸声震彻夜空。
一回到家里,我奶奶就问:“夜里你上哪儿去了?”我说:“去我老舅家了,咋啦。”我奶奶就训斥我:“傻孩子,这一夜,你让奶奶担心死了!今天大清早,我一出院门,就听人们说,解放军把板世子大桥给炸塌了!还死了不少人。奶奶以为见不到你了!你去老舅家,咋不告诉奶奶一声。”我说:“说了怕您更担心。”听我这么一说,奶奶的气也消了。
一天傍晚,秦书记又来我们村了。这次他还领了一批解放区干部,有男也有女。当时,正值春夏之交,村民们大都在田里锄地搂草。秦书记对俊文叔说:“老任啊,我们这次是护送部分解放区领导干部去西柏坡,途径你们村里。你赶快把村干部和民兵动员起来,一是抓紧给同志们安排吃饭,保证休息和安全;二是加强村子周围的警戒和防范,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吃过晚饭后,由咱们村民兵护送他们过铁道线。然后,一站一站往下护送。
当天夜间,这批领导干部,就分散到老乡家里吃饭。我们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干部。那男的戴着眼镜,梳着分头;女的圆圆脸庞,梳着齐脖脖头,他们都背着叠成方形、捆得扁平的行李。当时,我婶母给他俩倒水喝,那个男的很热情,上来就和她握手。可我婶母是个不识字的家庭妇女,她不懂得这是一种表示感谢的礼节,反而感到害羞脸红,一扭头就走了,显得很不礼貌。这时,我二叔恰好在场,他觉得有些尴尬,便和那位男干部解释说:“这位同志,对不起啊1我老婆她是乡下人,不懂得社会上的礼仪,请你千万不要见怪。”
过铁道线的时候,所有人分成三批走。为防止发生意外,他们在前,民兵紧随其后。一直将他们送到忻县。一直到数月后,秦书记才将这次护送任务的秘密,悄悄地告诉了我们:“这些人是去参加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员朱德亲自主持召开的重要会议,这属于华北各解放区首次军工会议。会议提出大力发展兵工生产,为全国战略大进攻提供军工物资保证。”从此之后,我们儿童团的工作也发生了新变化,由站岗放哨逐渐转入支援前线,支援全国的解放战争。这些年里,我也在战斗洗礼中成长起来。随后,一步步走向新岗位。(未完,待续)

                                      
      · 作者简介
刘洋,本名刘玉昌,内蒙古察右中旗人,毕业于内蒙古师大汉语言文学系,中共党员,新闻高级编辑职称,现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出版长篇小说《大后山》(200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长篇纪实文学《灰腾梁下》(与人合作,2018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长篇纪实小说《后草地》(2022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以及散文集《圆,吻别曲线》等著作。
个人成长经历,先后在察右中旗化肥厂、察右中旗旗委宣传部工作,曾任《察右中旗报》社首任社长兼总编辑,1993年调入中央直属企业准格尔能源公司,担任《准能报》总编辑,后任新闻中心副主任,2003调入神华集团公司总部从事新闻策划与党务工作,2007年下派神华集团包头煤基制烯烃科技公司任企业高管,2019年在国家能源集团(即神华与国电合并)退休于北京。现致力于本地(以察右中旗为主)文史资料收集整理与研究等工作,目前,正在创作以陶林地区辛亥革命为题材的长篇历史小说《回望西草地》。


               
               本期编辑: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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