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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作品通过先辈孤身走“口外”、北徙大青山、落脚后草地的人生经历和情感故事，再现了当年波澜壮阔的历史背景和惊心动魄的战斗情景，集中展现了新中国建设初期人民群众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和高歌猛进的时代气息，讴歌了建设者满腔热忱的奉献精神和不屈不挠的人生追求。
（原载内蒙古人民出版社。该书先后荣获内蒙古自治区和乌兰察布市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入选奖。）
第二十九章
城乡巡回现场会
武川县地处丘陵山区，历来地广人稀，信息闭塞，在新中国成立前，不少人为了逃避苦难、谋求活命而被迫入道。在新中国成立初，一些人担心“变天”、怕“战乱”，祈求安稳而纷纷入道。其时，最早进入本县的传道者，是山西天镇人王满囤父子。他们自称是“前人”，以为人看病、济困行善为手段，先在老人、妇女中宣讲“道义”、发展道徒；后来，又发展一些手工业者和商会的执事、文牍等人入会。可镇大南街商人邓三，出身有钱人家，自幼笃信缘份，入教后被王前人指定为典传师，并出资在其院内设立佛堂、开办诸般佛事。
随后，信徒邓三便以典传师的身份布道传教，并利用同行相聚或走串的机会，将他的上线大老板或下线生意伙伴儿，经过游说蛊惑，吸收入会，慢慢聚拢积攒人气。接着，王前人即以这些流动商业大户为骨干，在周边乡村一带形成了“义信堂”、“善信堂”、“大德堂”等大、中、小道坛，每坛设有坛主、典传师等多人，采取“滚雪球”方法，吸收道徒。
苏部长讲到这里，就举了一个身边的例子，说他们苏门本家族中，有个老人家不相信“圆村”这套鬼把戏，坚决不入道。儿孙后代们整日好话说尽，也不起任何作用。后来，全家人只好跪在地上，哭着叫着来劝说，以此相威逼。这很奇怪呀？他们怎会为一个糟老头子的入会如此兴师动众？原来是有典传师在背后作怪，这些骨干分子在传道时说的很玄乎：全家人入道全家消灾，全村人入道全村“清白”（即这个村里的人永远也不会有祸害惹身了）。其实，这明显是一种欺骗手段，目的是蒙哄村民互相牵制，如若哪家哪户不是道徒，就拖累了全村人的后腿，就要受到全村人的诅咒、辱骂、歧视和排挤，客观上给人造成巨大心理压力。这家人的儿孙们，在苦口劝说老爷子无效后，就把这个孤老头子反锁在家里，连续几天不让见人，也不让喝水吃饭。在遭受到各种逼迫的滋味后，老头子一看硬抗不行，终于违心地答应入道，这下子可把儿孙们高兴坏了。因照这个样子去做，就可以达到“门清”了。一旦全家人都成了清一色道徒，他们就可以在家中设“坛”，众人每天可以省去不少麻烦。究其原因，是这“一贯道”里有个非常烦琐的磕头仪式，要求道徒们集中在道坛上举行。
然而，这种磕头不是传统的三叩九拜，也不是觐见高人的参拜大礼，而是愚昧频繁地无限重复，每个道徒每次聚会至少要磕一百多个头。一般场合是道徒跪在中间，坛主站在左边，右边还站一个数磕头数的人（一般是由典传师充当）。每逢此时，那坛主口中念念有词，把天上的神仙从大往小排着念，他每念到一个神仙名，道徒就得磕响头，而右边那个人要记住磕了多少个头。比如坛主说，向“无生老母”十叩首，道徒虔诚地一直磕着头，右边那个人就认真地数着：一叩、再叩、三叩、四、五……一直数到十时，大声喊“停下”。坛主又念，给“达摩佛祖” 九叩首，道徒又不停地磕头，右边那个人如法炮制。坛主复念，给“白阳初祖”八叩首……给“南海古佛”磕七头……以此类推，道徒就不停地磕下去……最多的时候，坛主要完整地念出十几个神仙的名字，当道徒虔诚地磕够了，把头也磕昏磕晕了。
自从共产党一声号令，人民政府取缔“一贯道”后，为本县城乡老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儿。在这次封建迷信活动中，虽说它在死灰复燃，但通过我们的集中训导，又将火星子扑灭了。这部分人在第三阶段的认罪悔改中，忏悔得很深刻， 表示今后一定要重新做人。
当进入第四阶段用现身说法，揭露被改造对象的骗人行为时，那些财迷心窍，捞取不义之财的巫婆神汉，个个痛哭流涕，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他们在背后下手，通过装神弄鬼的卑鄙恶劣手段，欺骗愚昧无知的人们的具体经过。我们就因势利导，把这个悔改讲述大会，搬到县委大礼堂的台子上，开成一个形象生动的现场会，吸引了很多机关干部和市民群众前来观看。我们前后组织了三场，大礼堂几乎是场场爆满，产生了良好的宣传与教育作用。
在现场会上，最为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巫婆李春香。此人四十多岁，本是晋北阳高县人氏，其家世代为中医，她父亲就是当地的名医。大多数草药都是亲自上山去采，采集回来研制膏药、丸药及散剂。她和哥哥从小就随父进山采药，也能认得药材，识得药性。但是，由于祖传家训，药方秘籍“传男不传女”。所以每到熬汤、做药和制剂的时候，哥哥可以看，也可以学，她却不能在跟前，也不让观看，更不会让学。但她是个有心人，出来进去，偷偷摸摸也学会不少。尤其是久闻草药名称，也知道什么药可以治什么病，包括一些秘方、偏方，她也会识。
民国十八年，山西遭年馑。李家虽世居农村，虽有钱也买不来粮食。出于无奈，便举家出走‘口外’，落脚到大青山下的万顺号村，当地有家教私塾的老先生收留了他们。数年之后，老中医这女儿，与老先生这儿子，两人都到了男娶女娉的年龄，就结为夫妻。
到解放前夕，一看兵荒马乱，家里娃娃又多，连日子都过不去了，李春香就开始打主意，想办法。一天，她领上丈夫去深山里采药，可她丈夫不解其意。她就说：“我是引你认草药哩，等你认会了，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她丈夫也不多问，只管记住山上那些草药名。
过了一年，李春香就上手给人看病，用的全是偏方秘籍，一看就好，一好就传。可她不能公开行医。一是碍于父亲与哥哥的面子，一旦行起医来，这不是明摆着有违家训，背后偷艺，会让父亲觉得有辱门风，颜面扫地。二是自古同行是冤家，与哥哥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若行医，必然要与哥哥和父亲争生意，那样不仅伤了和气，那后果她也不愿意看到。
经过一番改头换面，她就顶起了“大仙”来了，以此为掩护，正儿八经行起医来。她丈夫本来是个教书匠，自从她从事“巫婆”这个行道后，他就书也不去教了，学生娃娃也不去管了。在家里摆上香案，整日点燃香火，供上祭祀品，夫妻二人装神弄鬼，收敛钱财。
李春香四十岁出道，一旦顶起仙来，闹得云遮雾罩，乌烟瘴气。一会儿是玉皇大帝附身，一会儿王母娘娘降世，把一些愚昧无知的山村百姓，搞得神魂颠倒，对她是顶膜礼拜。她丈夫从山里采回的草药，研制成末，那就是灵丹妙药，再加上心理作用，不少人的病真的好了。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把个“李狐仙”的名声，传得闻名方圆百里。这个时候，李春香就无法脱身采药了，她丈夫这才知道，老婆的良苦用心。因凡是来求仙问病的人，大多讲究妙手回春。光靠磕头烧香，喝黄标水（即黄色敬神纸烧化后，灰烬冲成的水）是无法祛病的。那草药面子拌上香灰，再加上心灵感应会起迷信。凡见效的吹嘘得神乎其神，就连病情差的也说灵验了，致使这里的香火旺盛，每日来烧香的人们络绎不绝。
一看香火袅袅钱财来，几把草药赛黄金。李春香夫妻二人，便发起不义之财，挣开昧良心钱来了。从此，不仅穷日子改善了，光景一日胜过一日，而且子女个个衣食无忧，不愁养家糊口。由于他们假借封建迷信，大搞牛鬼蛇神，不仅坑害百姓，还影响社会安定。这次在春耕大忙季节，他们出于个人目的，造谣惑众，蛊惑人心，影响极坏，遂被抓捕归案。
这日，在大礼堂的现场会上，我们将李春香的男人也叫来了，让夫妻俩当场配合，表演骗人伎俩。他们沉痛地表示：从道德上讲，他们的良心坏了，成了人民的罪人。现在人民政府不治他们的罪，让他们过了关。但他们要提醒众人，再不要上封建迷信的当了。
这次训导班里，还有一个人，名叫曹培基。在日伪统治时期，曾任浑源县府小职员。因其内弟参加了八路军，日本人怀疑他有通共行为，下令逮捕他。吓得他逃出‘口外’，在本县白崖湾落脚后，孤身一人，浪迹江湖。以给人看命、算卦、占卜、测字来谋生。
在解放前夕，他又干起了阴阳二宅、巫师神汉的营生，好吃懒做，勉强糊口。解放之后，人民政府宣传破除迷信，他这种人就变成了“二流子”，可他张口胡说八道，见人口无遮拦。整日游荡乡间，到处宣扬“青天白日满地红，共产党的江山坐不稳”等谬论。还解释说：这“青”是清朝皇帝退位的江山，二百多年的社稷大厦已经顷倒；这“天”是西洋教堂响钟声，天主教全世界传福音；这“白”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帜，那狼牙的形状，就像蒋介石拜把结交弟兄；这“日”就是指日本人，来姥姥家住了八年整；这“满”就是满洲国，康德皇帝坐盛京，沦为阶下囚；这“红”是共产党的红旗飘过来，赤腿子穷人闹革命。
经过追查，尽管他满口反动言论，整日造谣惑众，但是没有受人指使的政治背景，仍属于可教育改造对象。我们对于像他这类人的策略，就是只要认清罪责，痛改前非，原则上是给饭吃，给出路，不把他们逼到对立面去，从而达到最大限度地孤立和打击阶级敌人。
这次现身说法中，他因有文化，交代材料写得深刻。在现场会上，也深挖了自己的思想根源，平时爱说个顺口溜，只以为“打死人偿命，哄死人不偿命。”不想祸从口出，说串话可以，但不能攻击共产党，不能谩骂毛主席，更不能贬毁新中国，今后要老实做人。
鉴于这个现场会，收到了良好效果，县委赵书记专门找到我们，让县委宣传部苏部长配合行动，将这个形象生动的悔改讲述会，延伸到偏远的乡村去，以教育更多的村民。随后，我们就雇了几辆马车，将这十几个能用现身说法打动群众的人，一起拉上转村庄巡回轮流演讲，总共走了十几天，连着讲述了十五六场。返回来后，又在县城的旧戏台子上，补讲了一场。
第三十章
短期集训长本领
这场紧张忙碌的专项斗争结束后，我回到局里正要喘口气，专署公安处点名让我参加省公安厅举办的刑侦骨干人员培训班。我便匆匆赶往公安干部学校报到。在这里我又见到了老校长赵兴华，看到我有幸在母校参加这次刑侦业务深造，他也很高兴，并告诉我：“这个短期培训班实质上是个速成班，目前公安战线专业人员缺乏，尤其是刑侦技术跟不上，严重制约了大案和要案的侦破。根据国家公安部要求，各地要通过对现有公安人员集中培训，以适应客观形势发展的需要。经过对大批青年干警的业务技能培训，既可充实扩大专业技术队伍，又可提高业务水平和实战能力。”
各地派来参加培训的公安人员，大约二百人，编为四个大队。其中，第一大队是旗县学员，由省厅二处冀处长担任队长；第二大队是各行政专署和市级学员，由省厅三处周处长担任队长；第三大队全部是边防哨所和基层派出所学员，由省厅治安处贾处长担任队长；其余学员为第四大队，由本校教务处田主任担任队长，所有学员一律实行军事化管理。
在开学典礼上，省厅郑副厅长给我们作动员报告。他说：“在我们国家里，一个是人民解放军，一个是公安队伍，形成了无产阶级专政的两大支柱。在国际政治风云变幻中，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集团亡我之心不死，我们隐蔽战线的同志要与这些敌对分子的破坏行为作坚决的斗争。现阶段我国正处于三年经济调整时期，我们广大公安干警，一定要为经济建设创造稳定的环境。我们这次集中培训就是根据国内外形势的变化，加强我们的队伍建设。”
接着，他又强调了在和平建设时期，公安刑事侦察的重要性，并列举了本省托克托县第一任公安局长等五人遇害案，武川刑侦股长等三位干警被土匪杀害案。据不完全统计，从绥远国民党军队“九一九”起义至今，我们全省公安战线已有一百多位干警英勇牺牲了。你们每一位参加培训的学员肩负着新时代的庄严使命，一定要继承和发扬先烈们的大无畏精神，尽快把刑侦技术学到手，今后有更加艰巨的任务等待我们去完成，你们要不负众望。
这次脱产培训与以往的集训学习相比，条件大不一样。首先是师资和教学力量，较几年前我上干部学校，档次提高了一个等级。大多数教官是从中央公安部和各大中专院校请来的专家和教授；其次是教学方法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不是在课堂上讲授纯粹的理论知识，而是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要求学员们到现场亲自参与一些大案和要案的侦破过程，力求在实战中积累经验、增强才干。第三个不一样是所有学员，全部是有过实战经验的干警。
由于是速成班，我们的任务非常重，学习时间也很紧张。开设的课程有《刑事侦察学》（包括心理学）、《痕迹检验学》（包括摄影技术）、《社会基础学》、《法医学》和《常见毒物化学》等五门课程。每学完一门课程，不是考试，而是先行实践，然后才进行综合性考核。在学完《痕迹检验学》课程后，我们这个小组的十几名学员就被派往固阳县一区供销社，参与一起被盗案的现场勘查过程。我们的领队是省厅刑事侦察处刑警大队队长刘振义，我们的指导教师是天津公安厅痕迹专家吴叔元和华北公安学院刑侦学专业的周南辰教授。
当时，固阳县属于乌兰察布盟行政公署所在地，经省公安厅与盟公安处联系后，我们在第二时间赶到作案现场。我们这个小组的组长是武东县刑警队的老曹，我是副组长。大家围在现场，一边看专家和教授怎样精心勘查取证，一边结合课堂知识，作观察分析。
这个作案现场保护得较好，盗贼是从供销社大院的后墙上掏开一个洞，钻进去作案的。在墙外空地上，一排马车辙印清晰可见。经向该社保管员询问，丢失的大部分货物为布匹、鞋帽、绒线和烟酒，价值约两万元。当时的盗窃案件， 凡超过一万元，就属特大案件。当专家和教授勘查完毕，刘大队长就宣布注意事项，让学员们上前做现场勘查，并提醒我们说：“一定要耐心细致，从外围往里面观察，注意提取证据，既不准破坏现场，又要收集有价值线索，各自做好勘查记录。”我们大家听从命令，服从指挥，一起进入现场勘查。
在勘查中，我特别注意车从哪个方向来？又从哪个方向走？经过辨别大致方向，它是从武川方向来，从包头方向走。转完外围后，我又回到院内，当俯下身仔细看车辙时，竟发现驾车辕马的蹄掌子是新钉的，几颗掌钉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坑印。再看墙上那个洞，好像是使用铁爪子（即农民和泥的工具）刨开的。同时，还发现地上有油渗进土里的痕迹。
不一会儿，我们就以勘查现场为课堂，刘大队长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发言，主要是各自对案情作出勘查分析，并提出本人拟定的侦破方案。因为大家都是有工作经历的专业人员，每个人的看法都显得很在行。有的说：“这辆马车是农村最常见的那种普通花轱辘车，这从轱辘边那圆头大铁钉子的形状上，就能判断出来。由此应把侦察方向，确定在寻找这辆车上；”也有人认为：两个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其侦破措施应该排查这日人员外出的情况。
轮到我发表侦破意见时，除了同意前面学员的判断外，我又补充了两点新发现：一是这辆马车比较陈旧，因为车轴老化，会嘎吱作响，长时间行走，就需车倌用长嘴油葫芦来给车轴注油润滑。每当它停下来，车轴窝就会往地上滴油，可以从渗透在地皮上的油迹，能推断出来；二是案犯极有可能去了包头，因为这么多的赃物，只有在城市里才好销赃。
最后，吴专家作了综合陈述。他说：“据我从脚印上观察，作案人中有一个是拐子，因为他是瘸着足尖点地而走。所以，我们的侦破重点就是要在规定范围内，排查所有的瘸子。”周教授在补充分析中指出：“这也许是一对儿惯犯在作案，他们善于用‘卖路’的办法，故意走冤枉路，将我们的思维引向歧路，这在侦查学上叫‘声东击西’，可能在迷惑我们的破案视线。”一直等在现场的固阳县公安局王局长，采纳了大家的分析意见，答应给我们每个人，提供一匹走马，为侦破案件所用。刘大队长当即表示感谢，并做出决定，将我们培训班的学员，与本地参与破案的人员实行混合编组，分成四路人马，集中破获这起案件。
我们这一路人马有刘大队长、固阳县公安局的刑侦股长等多人，主要是沿着车辙印子寻找可疑线索。但在出了村子后，因遇上硬底子砂石路，断断续续的痕迹已消失不见了。我们往县城方向走出一个小时路程后，在进入另一个村庄时，与现场极为相似的车辙又出现了。我们就追踪着痕迹走，可是这辆车并未进村，而是拐向西南方向走了。我们又跟踪出十几里路，看到前面有一个大村庄，约莫有五六十户人家，隐约感觉这辆车子进了村子里。
我们一进村口，就发现高坡上有一个用脚尖点地走路的人。在看见我们的马队时，吱溜拐过弯去，隐藏在一户人家的房背后了。他以为我们没有看到这个小动作，不料，我们立刻追过去。可跟前却站着另外一个人，刘队长警觉地问： “那个拐子呢？”那人吞吞吐吐地说：“上茅房了。”刘队长就让我们散开搜查，那人却改口说：“我在这里没看见个拐子呀！”
他这句话，立刻引起我们的警觉：他为什么要说谎呢？还前言不搭后语，看来这里面必定有鬼！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一个可疑的人，正顺山沟往里跑，我们几个学员策马追了过去。与此同时，那位刑侦股长带领众人，挨门挨户排查花轱辘车。尽管当年的农户家家户户都有这种牛板车，当问询到第八家的时候，在院里的草棚内，才发现半新旧的可疑车。
在追问那个男人时，低头啥也不说。又追问屋里的女人，说她小叔子曾借走这车用了几天。这时，刘大队长正在审问刚被我们追回来的那个拐子，这家伙很狡猾，绕绕弯弯就是不正面回答我们的追问。当问他：“你看见我们为啥跑呢？”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来。
这时候，根据那个女的指认，刑侦股长把借车外出的那个人找出来了。我们当面一看，正是在村口编谎话说“没见过拐子”的那个人，原来这两人是同伙。这下子我们心中有数了。经过突审，内中一人招供了。再审拐子时，这家伙百般抵赖。刘大队长发火了，大声命令给他戴上铐子，这家伙才服软了。这两个人对合伙偷盗供认不讳，又领我们指认了赃物。
这起蓄谋已久的盗窃案，拐子是主谋，另一人是从犯。原来，一年前，区供销社抹房顶时，拐子曾给泥瓦匠送过橪（即和泥用的麦枳）。他观察到门市部的后边是土坯墙，就起了偷盗的歹念。这年开春，他利用供销社外院墙尚未垒好的机会，便纠结上同伙儿，用铁爪子把后墙掏开个洞，共同作案返回。但那布匹等赃物难以销赃，就只好藏在土窖里。
次日，固阳县公安局的王局长等人也闻讯赶来了，我们简要汇报了破案经过，就让那个拐子引上同伙，将起出来的赃物再用马车拉上，一起返回固阳一区。由于大部分赃物已被追回，这个案子就算人赃俱获，可以结案了。在取得实战经验后，我们也返回省城。
这次盗窃案的成功侦破，我们学到了不少东西，也为大家的综合考核添分不少。尤其是吴专家根据脚印痕迹判断出拐子，使学员们受益匪浅。通过各科的理论学习以及现场实际锻炼，我们的学习成绩均有提高，凡不及格的经过补考也都过关了。由学校填注完考评意见和综合考核结果，经学校校长盖章后，全部存入个人档案，规定按照中专学历对待。
由于客观形势快速发展，本来规定半年的培训期，五个月就学完结业了。不过，这个刑侦速成班，不仅为各地培养了骨干人员，还弥补了基层公安人员刑侦设备落后的不足，填补了痕迹检验方面的空白。当我们返回原单位时，省公安厅给有关旗县公安局配备了痕迹检验设备、侦查化验设备、现场勘查包，还有各种药水瓶子、坛坛罐罐，满满装了两大木头箱子。
我一个人无法将这么多东西带回去，局里就派技术员秦福协助我往回运送。回到县里，赵局长看到这些新玩意儿，咧着嘴偷偷乐，并给我们腾开一间大房子，专门做化验室，这些设备摆满好几个大柜子。从此以后，一般性的化验和鉴定项目，我们就可以开展了。
这年入夏，上级指示各地公安系统，对近年来开展的“镇反”和“肃特”工作，进行一次全面复查，这实质上是几年前“肃反”工作的延续。其目的就是进一步肃清残余的敌对分子，消灭那些与共产党新政权抗争的势力，以保卫我们的人民政权和巩固红色江山。为此，我们就广泛发动群众，进一步揭举缉拿那些在旧社会当过警察、特务、军宪人员以及逃亡的恶霸地主等漏网人员。这类人仇视新生的人民政权，他们贼心不死，妄图做垂死挣扎。一些人躲藏在暗处，伺机搞破坏活动，还想配合国民党反攻大陆，以捞取政治资本。
这天，赵局长把我叫过去，对我说：“经请示县委同意，这次复查工作，全县分为两大片。一片是城镇组，一片是乡村组。为搞好城乡配合和相互协调工作， 我与县委赵书记商议决定，由你担任城镇组组长，由老庞担任乡村组组长，我来坐镇指挥，统一行动。”
本县城关镇是我们开展此项工作的协作单位，该镇党委及时派出专职人员，配合城关派出所开展入户清查。大家按街道分片，再以片确定小组，逐一进行排查登记。第一轮清查出十几名有历史问题的可疑人员，大多数属于在“肃反”运动中，没有向政府自首登记的漏网分子。通过内查外调，在弄清事实后， 经报请专署公安处批准，对有结论的给戴上“反革命分子”帽子，下放农村劳动改造。凡属一般性历史问题的人，基本上是交给街道群众管制教育。其中，一名在城南开车马店的人，姓杨，此人身份特殊，内查外调也弄不清他的来历。我们组在撤回时，便作为待查对象，移交给了局里。这天，在看完我写的《城镇组复查阶段情况总结》后，赵局长对我说：“移交问题还未解决，你们组就写出总结报告来啦？”看他那意思是不让把车马店的案子推出去，即使我们撤回来了，也得继续查清此事，才算完成任务。我就派出侦察员小高，让他设法弄张姓杨的照片， 试图从外貌特征上打开缺口。但这个家伙非常狡猾，家里屋外根本找不到他一张照片。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小高只得采取隐蔽偷拍的手段，抓拍到一张他的正面免冠照片，我们立刻冲洗出来十几张，留做备用。（未完，待续）
· 作者
刘洋，本名刘玉昌，内蒙古察右中旗人，毕业于内蒙古师大汉语言文学系，中共党员，新闻高级编辑职称，现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出版长篇小说《大后山》(200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长篇纪实文学《灰腾梁下》(与人合作，2018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长篇纪实小说《后草地》(2022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以及散文集《圆，吻别曲线》等著作。
个人成长经历，先后在察右中旗化肥厂、察右中旗旗委宣传部工作，曾任《察右中旗报》社首任社长兼总编辑，1993年调入中央直属企业准格尔能源公司，担任《准能报》总编辑，后任新闻中心副主任，2003调入神华集团公司总部从事新闻策划与党务工作，2007年下派神华集团包头煤基制烯烃科技公司任企业高管，2019年在国家能源集团(即神华与国电合并)退休于北京。现致力于本地(以察右中旗为主)文史资料收集整理与研究等工作，目前，正在创作以陶林地区辛亥革命为题材的长篇历史小说《回望西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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