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冬,鲁中一团一营三连战士曹世范在随军攻打北阴村时,手掌被敌方的子弹,打了一个大血窟窿。
三个月后,曹世范出院归队。
当天下午,曹世范站在营队门前,迟迟不敢进去,看着自己那只萎缩残疾的左手,不由得忧心忡忡,怕部队领导们会让他离开军队。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营里面考虑到曹世范因伤致残、不能扛枪的现实状况,本着照顾伤员的想法,准备安排他随后离开战场,去后方生产基地种菜。
但前来谈话的教导员,却显然没有想到,曹世范对此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
听完教导员的安排之后,曹世范的脸涨得通红,他梗着脖子吼道:
“我不去,真让我去种地的话,那我就开小差。”
“开小差?”曹世范的反应着实出乎了教导员的意料,令他不由问道:“你准备跑哪儿去?”
“回我以前的三连去,继续打鬼子!”
“回去你又不能扛枪,怎么打仗?”教导员很理解这种眷恋战场的铁血战士,但现实的残酷,却让他不得不提醒曹世范。
“我单手不能扛枪,难道就不能扔手榴弹了?教导员,你帮帮我。”曹世范拉着教导员的衣袖,恳求道。
教导员的目光一下落在了那只残疾的手掌之上,这只布满伤痕的手,虽然残破不堪,却依然倔强地努力着抓紧自己的衣袖。
这一幕,让教导员的心里不禁一酸。
“唉,好吧,我如实向上面反馈你的意见,至于领导们怎么安排,你等通知吧。”教导员拍了拍曹世范的肩膀,唏嘘着离开了。
听了教导员的汇报,领导们也被曹世范这股倔强劲儿所打动。随后,一名领导提议,让这头“犟牛”去侦察队试试看,以残疾身份潜入敌区侦查,反而不容易暴露。
然而,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一试,竟然试出了一个“一级战斗英雄”来。
1944年夏,曹世范和同班战友张成利一起,悄悄来到昌乐县南部侦查敌情。当晚,两人来到了敌人据点附近的于家岭村落脚,该村村长看到两人腰间别着枪,表面上对俩人热情招待,暗地里却派人悄悄出村,向附近日伪据点敌人通风报信。
深夜,一声凄厉的枪声响彻整个村庄。
前来围捕两人的伪军部队,走到村口之时,一名伪军因为紧张,枪支走火。
而这无意中的走火,却成了曹、张两人当晚的救命一枪。
“不好,有敌情!”曹世范一骨碌爬起身,单手持匣子枪,爬上院内墙头向外看去,只见月光之下,西岭之上人影绰绰。
眨眼功夫,东墙头上,已经出现了十几条枪筒。
“屋里的是哪个部分的?”墙外伪军喊道。
“胡团的,自己人!”曹世范看着一旁紧张的张成利,摇了摇头,故意猛地打开了房门,对着外面大声回应道。
“嗯?”伪军那边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吃惊,一名伪军军官不由地探出脑袋,想要查看屋内之人。
然而,就在他刚伸出头的那一刻,一声清脆的枪响,将这名伪军军官顿时击毙,墙头附近的伪军,一时乱作一团。
“啪、啪!”曹世范趁着对方慌乱之际,连开两枪,随后将屋门一关,两人迅速跳出后窗突围,身后“抓八路”的喊声,震天动地传来,子弹“嗖嗖”而过。
两人原想跑到北门,越过北沟脱身,然而,到了北沟附近,又被埋伏在这里的敌人,一排子弹给打了回去。
硬闯脱身是不可能了,只能回到村内与敌人打巷战。打定主意之后,曹世范便和张成利两人又趁着夜色,摸回村子之中。
两人翻墙跨院,每到一个院子内,便将院墙与隔壁打通,敌人打进来,他们就转到另外一个院子内,就这样两人跟七八十个伪军一直纠缠、战斗了五六个钟头,眼看天都要亮了,敌人不仅始终没能抓住两人,还折损了十来个人。
恼羞成怒的伪军不再到处搜捕两人,而是将村子内的房子,统统放火烧了起来,火焰如同毒蛇信子一般,在村内蜿蜒升腾,火苗趁着风势烧将起来,将各处房屋烧得通红。
此时的曹世范和张成利两人,躲在村子西南的一处院子内,情况也很不乐观。打了这么久,张成利已经全身挂彩,而曹世范也是累得精疲力尽,两人坐在院中清点了一下子弹,总共只有十五发。
“得省着点儿用,他们要是敢闯进来,咱们再打。”曹世范跟张成利商量道。
张成利嘴一咧,“还是看看咱们能不能跑出这个火窝吧。”
曹世范和张成利当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然而,令他俩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伪军部队竟然架着伤员、拖着尸体,仓皇撤退了。
后来,曹世范才知道,当地民兵看村中火起,在附近打枪、放鞭炮,造成八路军主力赶来的假象,将这帮伪军给吓跑了。
敌人撤退之后,曹世范搀着张成利从容地回到了根据地。
1944年7月26日,鲁中军区司令员王建安、政委罗舜初联合发出慰问信,并号召全军向曹世范学习,同年八月,山东军区授予曹世范“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在那个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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