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7月,武乡县西黄崖村的民兵组织得到上级指示——配合当地游击部队,主动出击,袭击榆武线上的日寇。
当天晚上,民兵队长郝狗小便将这个指示传达给了各个民兵,别的民兵都表示坚决执行上级命令,可“刺头”郝丙炎、陈四货却当众撇了撇嘴。
郝丙炎对郝狗小说:
“队长,咱们配合游击队,那绝对没有问题,关键是,咱手中的这些家伙什,能行?”
他这一问,别的民兵也都沉默了。
郝丙炎说的是实话,整个西黄崖村十几个民兵,手里面的武器说出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一支破旧的步枪、十发子弹、和五颗手榴弹,平时大家放哨、站岗拿的都是大刀、红缨枪,基本没有摸过枪。
所有人都知道,战场上正面对决,大家如果真拿着大刀去跟武器精良的日寇硬拼,这代价,恐怕是小不了。
同时,大家都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当时的战斗条件就是这样艰苦。
抗战时期,我方武器比较落后、匮乏,即便是与日军经常作战的地方游击队,都不能保证人手一把枪,更何况作战频次相对较少的民兵队伍,单靠等上级发放枪支,十分困难。
队长郝狗小看着大家都不吭声,笑着骂郝丙炎道:“你个憨货,枪,咱们不是有现成的嘛。”
“哪有?”郝丙炎、陈四货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眼中不由迸出了炙热。
几天后,故城外的大道之上,三名日军背着枪械,向着南沟据点匆匆赶去,大道两侧,密麻麻、黑压压的青纱帐在细风的吹拂之下,飒飒作响。
这三名日本兵经常受命来往于故城、南沟之间,他们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天,就在这片青纱帐中,竟然埋伏着三个结束他们罪恶的杀神。
郝狗小、郝丙炎、陈四货三人当时就在路边的青纱帐中静悄悄地蹲着,他们的身上头上、脸上糊满了叶子,即便走到近前,旁人也很难发现。
先前,郝狗小在民兵面前提及的“现成有枪”,说的便是现下的情况。
早先他已得到消息,经常有日本兵从这条道上来往。因此,当众人提出没有枪的时候,郝狗小的第一反应就是:
不如从这条道上找几条枪。
随后,三个人从清晨便顶着露水,一直猫在青纱帐中,静静地等着,生怕错过了日本兵的经过。
刚才,有些等得不耐烦的陈四货,正在小声嘀咕、咒骂这帮日本兵迟到的时候。“咔嚓、咔嚓”的皮鞋声突然由远及近而来,看着三名渐行渐近的日本兵,三个人的心不禁紧张了起来。
这次伏击,要求一击必中,万一让敌人反应过来,形成三打三的追击局面,他们三人能不能全身而退,将很难说。
很快,三名日军士兵便走了过去,看着日军的背影,郝狗小端起队伍里唯一的枪,将枪口从叶子间悄悄地探了出去,郝丙炎和陈四货也紧握着大刀,陡然隆起了身躯。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走在最前面的日军,像一个破麻袋,顿时扑倒在了地上,而趁着另外两名日军发愣的那一瞬间。
陈四货和郝丙炎从青纱帐中突然跳了出来,同时扬起了手中的大刀,“唰”“唰”两刀,干净利索地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大道之上,便只剩下了三具直挺挺的日军尸体,对方手中的枪支弹药,全被我方民兵缴获,陈四货没忘抽掉了三人的皮带。
尝到甜头的郝狗小等人,开始频频在青纱帐附近的道路上,袭击日寇、伪军,抢夺枪支,仅1941年下半年,就埋伏袭击了五次日军,最终实现了村中民兵,人手一把长枪的计划。
一时间,故城附近据点的日寇,不禁闻风丧胆,每次出行之时,都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施行非结队绝不外出的纪律。
然而,英雄也有遭难的时候。1942年春,因汉奸告密,在祁村一带侦查敌情的郝狗小被日军逮捕,随后,敌人在狱中对他实施了多番酷刑,却始终没有从郝狗小的嘴里,掏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郝狗小在狱中被折磨得血肉模糊,跟他一起进来的同志刘焕义,在一起刑讯之后,没有熬住,半夜,死在了郝狗小的身边。当晚,摸着刘焕义冰凉的手,郝狗小原以为,自己此番也一定必死无疑。
然而,随后关进来的三名同志——新三区区委书记李毓秀、区长铁英和粮秣委员贾润田,却给郝狗小带来了一线生机。
这三人利用放风的机会,观察了牢房周围的情况,发现,虽然牢房前面有宪兵把守,但后墙却是砖石结构,只要抽出一块,就能松动出一个大洞,而后墙外面,就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大道。
随后,李毓秀等人便联系牢中相邻的几个牢房同志们,一同策划越狱,几个人每天挖松一点墙皮,表面上看没什么,抽掉砖后,便可以很快扒出一个大洞。
中秋节当天,趁着敌人喝酒庆祝、放松警惕之时,李毓秀从墙角的土内,挖出了埋好的大铁钉,再次交给了郝狗小。郝狗小撬开了已经松动的砖石,然后和众人一起,用铁钉、双手扒开了个大洞,随后,众人鱼贯而出,悄然逃出大狱。
当众人趁着夜色跑到城墙角处时,一名哨兵发现了这群越狱的“囚犯”,当他端起枪向众人射击之时,郝狗小从地上抄起一个石块,快速绕到他的附近,照着他的脑袋一砸,顿时将对方砸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随后,郝狗小帮着众人翻越了县城城墙,而当他最后一个翻墙时,敌人已经追近,当时的郝狗小提了一口气,一个鹞子翻身,在密集的枪声之中,轻捷地跳下了城墙,趁着夜色狂奔而去。
多少年后,郝狗小提起当晚的逃亡,还是不禁感慨:
“那晚鬼子的枪打得噼里啪啦,子弹就在我身边飞,但幸运的是,没一个打到我身上。”
1944年,在太行区首届群英大会上,郝狗小被授予“杀敌英雄”的光荣称号。
在那个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涌出过无数的草莽英雄,他们虽然沉默无声,但谁也不能否认的是,他们是那场战争中,不可或缺的力量。
致敬郝狗小,致敬当年那些起于草莽,为国奋起的无名英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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