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6月6日,上午,解放区姜灶镇(现南通市通州区姜灶镇)镇东建设街的理发铺内。
觉民乡民主政府乡长蒋达围着白褂褡,端坐在凳子上正准备理发,理发师傅走到近前才抬手,便听见镇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枪声。
枪声骤响,蒋达赶紧扯下白褂褡,快步走到铺门口,抬手撩开靛蓝棉布帘儿,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的行人闻声惊慌失措、四下躲藏,偌大的街面之上,登时空荡荡得没有半个人影。
“不好,敌人来了!”
蒋达听着渐渐逼近的枪响,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声。解放前,地方解放区与敌人的据点、控制区犬牙交错,国民党军队经常会趁着解放区兵力薄弱之时,伺机侵入袭扰。
当天前来突袭姜灶镇的这股国民党军队,便是一直盘踞在南通城内的这支敌军。当天,对方派出了一个团(千余人)的兵力突袭姜灶镇,我方防御力量空虚,敌人随即突入了解放区内。
获悉敌情之后的蒋达随即走出理发铺,随后辗转来到了附近的沈小康茶馆内,这个茶馆的老板娘赵巧凤,是自己人。
赵巧凤听到店门外的敲门声,隔着门缝一看是蒋达,赶紧将门拉开,让对方进屋躲避。
随后,她又给蒋达换上自己丈夫的衣服,并低声嘱咐着蒋达,待会儿万一敌人过来搜查,就一口咬定,他俩是夫妻。
过了没多久,敌人便出现在了街面之上,随后便挨家挨户地搜捕起当地的革命干部和群众。
蒋达按照赵巧凤事先的交代,装扮成茶馆老板的样子,与前来搜查的国民党士兵周旋着。
原本他与赵巧凤都以为,瞒过对方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他俩却低估了对方的狡猾程度。
听罢蒋达与赵巧凤的回答之后,对面的国民党士兵打量了蒋达一番,随后猛地拉起了蒋达的右手,一看,登时“哎呀”地叫出了声。
原来,蒋达常年握枪,手掌上有持枪的老茧痕迹,这点儿破绽被对方发现,当即便被眼前这个国民党士兵一把揪住,死活逼问蒋达,要让他交出枪支、弹药。
蒋达眼见无法脱身,随即将计就计,假装害怕,随后便领着这几个国民党士兵走出茶馆,一路沿着正街前行。
当他领着众人来到东街陈财根鱼摊子旁边的时候,蒋达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这一带的街角小巷他很熟,而且附近七拐八拐的巷道,再适合逃脱不过了。
想要逃,只能在这里找机会!
想到这里,蒋达瞥了眼身后的敌人,这几名国民党士兵,正跟随在自己的身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就是这个时候了!蒋达猛地弯下腰,操起旁边摊铺上的一根毛竹扁担,趁着敌人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呼”地转身横砸向了身后的敌人们。
“哗啦!”
前头的几名敌军登时便被打翻在地,等他们爬起来再找人的时候,蒋达已经闪身躲进了前面的孙恒泰茶食店卷棚下面。
“抓住他!”那几名国民党士兵,一面高呼着招呼附近敌人过来围捕蒋达,一面取下背在身上的长枪,对着蒋达藏身之处,开枪射击。
蒋达推翻了八仙桌,躲过了对方的枪弹,随后冲着对面扔去了一张骨牌凳子,趁着敌人抱头躲闪之际,跳进了恒泰店堂之内。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恒泰店堂后面,有个后门,可以连通后街小巷,自己从这里逃跑,是最便利不过了。
然而,当蒋达跑到后门跟前,用力去拉后门的时候,他却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店堂后门门闩着,此刻,竟然打不开。
耳畔,敌人密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了,国民党士兵的呼喊声,引来了更多的敌人过来围捕蒋达。
就在蒋达一筹莫展之际,旁边的屋子里跑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这小孩儿是店主的儿子,名叫孙立芳。
当天,孙立芳躲在屋内,看到蒋达逃到后院,怎么也打不开后门,随即乍着胆子,溜出屋外,用钥匙给蒋达打开了一条生路。
来不及感谢眼前的这个小孩儿,蒋达随即冲出后门,左拐右转敌来到了后街。
此时,后街之上,也到处都是敌人的影子,眼看无法躲藏的蒋达,只得就近躲进了附近的一处茅厕之内。
原本在茅厕外面等着入厕的群众杨秀英、顾冬宝以及旁边路过的管德奎见状,登时都明白了眼前的情势。众人全都选择默不作声,强做镇定,像先前一样等候着、或经过而去。
蒋达才藏进茅厕,后面的国民党士兵们便追了过来,对方首先拉住的是管德奎,管德奎摇头说没看见,便被这群士兵们打了好几个耳光。
随后,这些人又问站在茅厕外的杨秀英、顾冬宝等人,见没有见到有人跑过来。
众人也都又摇头,都说没看到,一名国民党士兵狐疑地走到茅厕门口,正准备抬脚进去探看,便听见站在最前面的杨秀英抱怨了句:
“里面的这个人也真是的,都蹲在里面半天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那名士兵一听,随即收回了脚,想着里面那人既然早就进去了,肯定便不会是他们所找的那个人了,对方随后转身悻悻离去了。
等敌人走远后,杨秀英他们才将蒋达喊出来。
随后,顾冬宝将蒋达领回家,给他换了身衣服,让他拿着镰刀和篮子,扮作割草的农民,趁着傍晚,敌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多少年,蒋达再次回忆起这次惊心动魄的脱险过程,依然唏嘘不已:
“若不是群众们的接力掩护,我当时是真的很难逃脱敌人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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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南通文史资料》,蒋达、顾育才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