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雁过拔毛
文|还是吴秀才
清明节的第一天。这个早晨想到了什么,死亡可能是这个节日无可避免的一些情绪,但对于死亡,其实在我的意念中,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惊恐”,在我的人生中,曾有过几次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一一次是亲眼见证了一个被执行私刑的青年,二十岁左右的年龄,因为年少无知跟着大哥们混,但最后大哥们被后面的检察院背景的亲戚保住了,他从从犯变为主犯,而后被执行死刑。那个早晨我亲眼见到他被看守所包室干警从监舍提出来,拐角处早有着几个武警等候,这边他才出现在拐角,几个武警迅速上前将其摁住,而后穿白衣的法警便迅速扳开他的手,在虎口注射一支类似镇定剂的药液,而后他眼神茫然的看着包室干警,嘴里喃喃着,不是出来谈话的吗?不是你喊我出来干嘛的呢?
包室干警眼神不忍的将头转向一边,直到他被带离铁门,押上法警车,呼啸着警笛离开,才缓缓转过身,而后满脸阴郁着站在那里抽起烟来。。。。
那个呼啸着的鸣笛从近到远,渐渐消失,一个生命也就此戛然而止。
另一场生命的消失,应该还要早,是在我十几岁的年龄,跟着几个朋友出门,骑着机车飞驰在路上,那个晚上的风是那种呼啸着的,人站在路上都不是很稳的样子,我们的机车是很重的本田400,即便那么重,上面还有俩人,在路上都能感到晃晃悠悠,国道上又飘起黄沙,遮蔽了大多的视线,只能小心翼翼的行走。
但并不是每一个少年都是那么的谨慎,在我们的后方一辆红色的125搭载着三个比我们大一些年龄的青年,便在我们的身边呼啸着过去了,摩托车烟筒的尾声拉得很长很长,但在尾声还没有彻底消失的时候,掺杂而来的是慢坡上起立卡啦摩托车倒地的声音。那三个小伙的车,在视线不佳,速度过于快的情形下,撞到了前方慢行大货车的尾角,在大风弥漫的情形下,大货车根本发现不了,等到我们停到他们倒地的地方,大货车早已消失在前方,而倒地的三个青年,骑车的已经摔懵,在那里兀自说着浑噩的话,怎么在这里,回家,之类的,另外的两个,坐在中间的那个捂着腿在那里哀嚎着,而坐在最后面的那个青年趴在地上,没有了一点声息。
几十分钟后,附近镇上医院的救护车来到,一个白色的医生拿着仪器下来检查一番,而后抬脚踹一下那个趴在地上的青年,笑着说,这个已经死了,都没心跳了!
当我看到医生那看着我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后,心里生出的是,一个人命啊,一个人命,真的就这么简单,人命的消失,真的,也并不是那么的罕见。。。。
十几天后,我和朋友再一次骑车经过那个出事的国道慢坡,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其实年龄并不算太大的阿姨,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缓缓在那个出事的路面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里面烧着一些纸钱,金灿灿的元宝。我们的机车呼啸着过去的时候,看到她那病态的身体,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死了的那个青年的母亲,旁边的女孩或许就是他留下的孩子。
也是自那之后,我便不再骑机车了,甚至那些曾经的玩伴喊着一起出去玩,也大多不再搭理,因为在看到那个阿姨沧桑的形态,那个幼小着还尚且蹒跚的样子,心内尽管并不清晰,但却有着一根,很多时候,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概念。
在成年后,我因为性子急,开车在高速上也都是开快车,但遇到一些超车,忽然慢速下来的那种靠技术便可以抢一把的情形,即便是在自己合规,占据着有利地形的情况,也是尽量能让则让,因为我会想到那个沧桑着在国道上给孩子烧纸钱的阿姨,想到那个现在已经成年了的孤女。生命从来不是自己的。
生命很多的时候都无比的脆弱,十几天前在回苏州的高速上,沪常高速的一段路,有着一节很慢的路程,当我在中间线慢慢地向前走着时,紧贴着一辆特斯拉,那辆特斯拉便毫无征兆的要变道,如果不是反应还算灵敏,及时的一角划过半个车道,那辆特斯拉就会翻车,
而在前方我放慢车速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那特斯拉车上的人,一个戴眼镜的中二青年,副驾驶上是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在那个中二青年的意识中,缺乏的是什么,大概率的是对生命厚重的不理解,尤其是,在他开车的瞬间,是不会想到前方的司机,那辆车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家庭,有着怎样生命与生命的连接。也许就是一个母亲,被打击到心里破碎,也许就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从此成为孤女。
清明的墓园是静止着的,而墓园的宁静下,是一种有着流水一样的东西,悄悄划过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