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众号所载文章
不论长短，不论作者身份
一经选用，统一支付每篇200元稿酬
除在本号刊登，还将结集成书
由知名出版社正式出版
届时再奉稿酬
老邻居袁二
朱莹
袁二是驼爹的二儿子。
驼爹是我们庄子上最有才学的人，上过私塾，一肚子墨水，经常给大伙儿讲古。但他是地主崽子。那时，无论忆苦思甜还是揭发批斗，驼爹都会像提线木偶一样，被队上拿出来热闹地作弄一番。
其实，庄户人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心里明亮得很，没有谁对驼爹另眼相看，都知道他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民。这样做，无非是走个形式，装个样子，应付了事。驼爹自然非常配合，弓着驼腰，做低头认罪状，甚至还会带头喊两声：“打倒袁早，再踩一脚！”搞得大家哄堂大笑，然后相互打些招呼，说些笑话，各自散去。至于队长会不会悄悄为驼爹补上几个工分，我们小孩子就不知道了。
驼爹与我家是邻居。当年，队上沿着河圩新辟西庄台，从东往西，一字排开，先到先得。驼爹三子一女，赶紧过来拿了可以砌两套小五架的“落址”（落址，亦称落地，宅基地）。当时土政策是每家最多拿两套落址。盖上草房子，圈出菜园子，鸡鸣狗叫，炊烟袅袅，人影憧憧，穷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转眼间，驼爹子女长大成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虽然大家从不把他们当地主崽子看待，但谈婚论嫁，驼爹家的成分还是让人忌讳的，特别是对驼爹不了解的外乡人。碰上有人来访亲，驼爹都提前拜托大伙儿帮着说好话。大伙儿自是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古训，绝不会提驼爹的成分，有的还热心帮着牵线搭桥。驼爹晓得万事开头难，老大不搞个开门红，老二老三肯定一抹黑。他掏光压箱底的“老款儿”，再东挪西借一些，全家总动员，老少齐上阵，在西边的空“落址”砌上新草房，好不容易把老大的婚事打发逸当。
扬子江药业集团药物研究院
袁二为哥哥的婚事出力流汗，肩挑担扛，忙脱了三层皮，溜得脚后跟打到后脑勺。忙好了哥哥的婚事，就轮到他的好事了。驼爹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活络一下手头，袁二的亲事又像大山似的压了过来。别看驼爹平时给大伙儿说书讲古滔滔不绝，面对袁二的婚事这座大山，驼爹是无计可施、山穷水尽了。虽说庄户人家访亲没有多高的讲究，谈不上城里流行的“三转一响”（“三转一响”一般指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基本上就是看看人，看看房，看看猪，看看粮。看人吧，袁二个头还算高大，但比较单薄，走路有点飘，在队里数不上大劳力，但还说得过去。最大的问题是房子，老大成家单过，其余的一家老小挤在两间小草房里，上面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住在老大家里。驼爹经常叹息：“手上没有米，唤鸡都不理。”谁家愿意把姑娘往火坑里送呢。
那时，庄上许多没有砌新房的人家，一个钱一个肉钉似的积攒下来，慢慢买些木料砖瓦，石灰水泥，用油脂薄膜遮盖严实，垒放在门前，好给访亲者一个明确预期。有些人家走投无路，经常闹出借砖借瓦借猪借粮装门面的笑话。有好事者便让驼爹也如此这般。驼爹可是读书人，嘿嘿苦笑两声，回绝人家的好意：“宁可袁二打光棍，绝不做这种有辱斯文，有损门风的事。”
袁二这话听得多了，就有些当真，甚至疑惑驼爹偏心眼，藏了老款儿为着姑娘和老三办事，便经常与驼爹闹些不快。乡间土话：穷杠嗓（抬杠吵架），富烧香。我的母亲经常相劝：“袁二啊，八败命还怕个拼命做，天天杠嗓总不是办法。”
又有人帮驼爹出主意，说：“你家姑娘已经出落成一枝花，找个交门亲吧。”于是，悄悄看了三五家，姑娘总是不如意。驼爹也不想委屈姑娘，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袁二的亲事就这样一直悬着好几年。要房房没有，要人人没有。驼爹总是自嘲：“我这是驼子跌跟头——两头不着地。”再过了一段时间，姑娘谈上了对象，袁二更是心急如焚。他与妹妹讲：“老妹啊，你千万不能把我隔掉，给哥哥来个‘无期（妻）徒刑’啊。”懂事的妹妹安慰袁二：“哥哥一天不结婚，妹妹一天不出门。”
或许是祖上积德，老天开眼，又熬过几年，袁二终于说上了一门亲事，也是苦瓜儿，个子比较矮，与袁二高低搭配。袁二哪敢回个不字，给自己做了一回主，自嘲“破锅子找到破锅盖，坏木棒终于成了排。”驼爹赶紧在门前厨房往外搭出一间草披房，自己搬了进去，将原来的草房让给袁二办事结婚，分家单过。结婚之后，袁二老婆主政持家，大事小事一锤定音。袁二呢，是三五亩责任田的主人，是五吨水泥船的主人，是扁担铁锹的主人，也是后来买的破自行车的主人。
几年之后，袁二砌新房。因为地方所限，放样的时候，瓦匠大师傅玉仁左右为难，西山墙要与袁大的东山墙贴墙而建，东边才能腾出夹巷搭厨房，但这样的话，西山墙外边不好搭脚手架。驼爹也精通瓦匠活，他弓着腰倒披双手转了转，说：“大活人怎么能被尿憋死，脚手架搭在里面，摸墙砌。”玉仁大师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技法，便拿驼爹开心：“我们不会摸墙砌，你来？”驼爹把肋骨拍得山响，说：“我来就我来，保证外面投缝合榫，里面合榫投缝，让你知道姜是老的辣。”待到砌厨房时，驼爹悄悄来我家，与我父母商量，能不能借用我家的厨房山墙，搭袁二家的厨房，我父母一口应承，邻居好赛金宝嘛。
扬子江药业集团多功能的五环广场
新房上梁，玉仁大师傅和驼爹赛起上梁贺子，双方你来我往，妙语连珠，玉仁更是现场发挥说：
日出东方春风正好，
驼爹摸墙不用弯腰，
自力更生金玉满堂，
勤奋劳动金光大道。
众人自然一片喝彩，袁二忙着递红包，分香烟，一脸憨笑。
日子如同门前小河水，不紧不慢地流转。袁二先是与哑巴网小一起挖土装船卖到窑厂，后来与放牛郎毛儿头一起到窑厂运砖挑水，窑厂关掉后，乡办厂兴起，袁二又与水猴子船兵等一起骑自行车晚出早归，打工赚钱。
十多年后，西庄台逐渐冷落，袁二将房子搬到东庄台的公路边，正巧我家需要砌房，便想与他家换旧落址，袁二夫妇爽快地说：“当年还借着你家山墙过日子的呢，一句话的事儿。”后来，我的哥哥也搬到东庄台，又与他家做了东西邻居。我回家偶尔遇见袁二，他都说：“搭山墙的好缘分。”
再次听到袁二的事儿，便是很不幸的消息了。袁二从厂里下大夜班，独自骑车往家赶，偏偏一个转弯路口的芦竹丛白天刚被砍掉，影影绰绰之间，他以为还没到拐弯口，竟直直地骑翻过去，跌倒在芦竹坎里。那是一个乌黑的冬夜，那是根根如刺的竹尖，那是一个名叫袁动的风雪夜归人……
作者简介
朱莹,泰州姜堰人。1968年出生，在泰州工作。
投稿须知
①
本号主要刊发第一人称叙事散文
不发诗歌、小说。
②
请用邮箱投稿
投稿邮箱：yzjwcbjb@qq.com
③
请使用word文档
文件名格式：（姓名)题目
④
投稿请实名，并附个人简介
生活照、银行卡及开户行。
⑤
本号对来稿没有字数限制
用稿一般不超2500字
如果不愿编辑删改您的文章
请在文末说明
⑥
本号不追求原创首发
不反对一稿多投
已被报刊采用的文章
只要符合本号用稿标准
仍可投给本号
来稿如被留用
我们会两周内告知
如已在其他公众号使用
请主动联系对方
开具白名单
扬子江文萃
扫描二维码
关注我
请分享此文
点
每月将有十名热心读者
获邀参加扬子江健康行
同时赠送
价值1000元
祥泰大礼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