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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与棍子
吕学敏
春节八天假，我和儿子儿媳妇老婆以及孙子吕克多一起游历了长沙。一圈下来，2100多公里，去时经襄阳，回来时观岳阳楼，阅洞庭，过宜昌，在十堰住一宿，最后回到商州。这样占尽八天的游历于我还是第一次。孙子是这次游历的大人物，一家关注的焦点。可问题也出在这个大人物身上。
沿途风景从北向南渐行渐浓，到了长沙那里，便觉不出是冬天了。孙子两岁半，他不知道车外的风景如何，就是看看睡睡吃吃。大人说什么他就重复说什么，一台活泼有趣的复读机。他偶尔指一个东西，大人便给予介绍。他真的好像懂了，其实，他懂什么啊。
这就要说到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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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在长沙岳麓书院。前些日子湖北湖南的冻雨，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地上无数折断的树枝。在我排队的沉闷时间里，孙子对落枝如获至宝，拾了两个大把。左右手都有了东西，长短不一、粗细不一、弯曲不一，就这样一直握着，入了景区仍珍爱不已，握了几个小时。回到车上后，便把树枝放在怀里。其实早在进入襄阳后，他就一直喜出望外地关注着街道边或公园草坪边粗细不同的树枝，拾起就忘形，目光中是满盈的笑。我理解这是孩子和自然的沟通。但车里哪能放这些乱七八糟的树枝？在与他的相夺里，他的哭闹最终使我们明白必须妥协。于是，襄阳的树枝带到了长沙。期间，有两束七八根短小的树枝被我悄悄扔了。这岳麓书院的收获，我不敢再扔了。于是，树枝又被带上了车，在孙子的怀里。稍长的一根树枝被儿子折去了三分之一，这样不会担心来个急刹车戳到脸上。孙子睡了，怀里抱着树枝，我慢慢从他手里抽，但他好像能感知到，又握紧了，梦里也不舍弃。那就随他吧，怀抱自然是件幸福惬意的事。
在长沙数天，孙子仅是爱好树枝，还没与棍子产生交集。返程至岳阳楼，“金箍棒”出现了，是在景区公园拾得的。其时，我们大人都忙着眺望，孙子得了一根大树棍，大喜过望，襟怀巨物。我觉得此棍并无过分值得重视之处：一米见长，疙哩疙瘩，表面黑皲。
参观三峡大坝时，大树棍被我们机智地埋在了车上衣物里，孙子手里终于空荡了。坐景区车时，他又兴奋了，迅即拾取路边树下五六根干枯枝条。我们把他拉上车，大巴司机笑眯眯说，拾了不少柴火啊。此语既出，惹得车上人皆观之。一人说，孩子发财了。这话太好了！我心里顿时像出了日头，晴暖得没了边沿。孙子在三峡大坝那里还照了几张手握树枝的照片，等他将来结婚时放出来让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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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吃饭，那根大棍子从衣堆里冒出来了，孙子眼睛一亮，下车吃饭定要拿着。后来几天，棍子是其标配。我深深领悟到，一个孙子，手里不拿至少一根棍子，简直不能算孙子。作为爷爷，我内心已绝对不能接受没有怀抱树棍的孙子了。无论五六层堂皇无比的大楼，还是当地特色小吃摊，有个或拉或执或举树棍的孙子，说是滑稽也行，说是可爱也行，我的感觉都是孙大圣在此。坐上儿童就餐座椅，棍子必得靠在旁边。老婆悄悄把棍子拿出去放在楼道一块广告牌后面，打算让这根岳阳楼边的俗物在宜昌落脚。餐毕，到了车旁边，孙子倒底想起了棍子。老婆和儿媳妇均和我对视了一下，意即征询还要不要拿？我稍一思索，觉得还是带上好，拿了一路了。她们俩便又上二楼取了回来。孙子和棍子又团聚了。我说，我们一定要把这根棍子带回西安。
十堰的名小吃是三合汤，高汤里是红薯粉条、五颗饺子、几片牛肉，味道不错。孙子吃了两片牛肉，便吵闹着出了三合汤店。我跟随其后，履保镖职。孙子旁若无人，把哨棒夹在裆下，首脚出店便遇一中年贵妇。贵妇眼观高处，孙子则瞭低处。二人撞在一起。贵妇对孙子绽一微笑，继而哈哈起来。旁边另一妇人也跟着笑出。说话间，孙子进一花店，想用哨棒去戳花，被我挡下，出来后又进一食品店，抓了人家两个袋装饼干，又被我扯下并向娇娥店家道歉。随后，他更是拖着哨棒于人群里穿行，毫不他顾，只醉心于自己欢喜。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把这里认作了自家客厅一般玩去。归途中，孙子多半在睡觉。睡觉时，棍子深眠怀中，醒来时，棍子竖在手里。到了西安，棍子已摩得光滑油亮了。我离开西安回商州前，对儿子儿媳说，棍子不要扔，我随后过来，把这神物打磨一下。我真的觉得，这根棍子已具备了收藏价值。
春节游记文章太多，我即使写了也难得出新，故捡了小事末节记叙一下，给孙子留个纪念。
作者简介
吕学敏，陕西商州人，中国作协会员，陕西作协理事，陕西百优作家。著有十多部长篇小说和多部小说集、散文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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