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论文】一则关于喜马拉雅地区雪人形象传播的研究(本人译)

标题:想象中的野人:大吉岭和噶伦堡地区民间故事和报纸中的雪人目击事件
作者:Anna Sawerthal and Davide Torri
摘要:
本文旨在探讨涉及目击、遭遇和关于一种传说生物(栖息在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山和森林斜坡上)存在的民间故事、旅行记载与报纸报道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自古以来,雪人传说一直是不同喜马拉雅社区的民间故事和信仰体系的一部分。随着殖民地探险家和管理者的出现,关于这种神秘生物存在的报道也开始出现,并广为传播,在西方公众的想象中产生了影响。从村庄仪式、神话、寓言和故事,到学者与旅行者的记录,从当地报纸的报道到全球媒体,雪人传说被证明是一个非常有韧性且持续引人入胜的主题,能够渗透入不同的话语、知识体系、宗教信仰、民间传说和流行文化中。
序言
一个朦胧的清晨,我来到了Tingvong村老雷布查人bongthing(雷布查人的巫师,一种村庄仪式专家)的房子前。老人坐在主屋外的一间小屋里的火边。他正在烧水泡茶,同时接待前来祈福、求医或寻求缓解痛苦的村民。他照顾了来访的两三个人,一小时或两小时过去了。太阳慢慢升起,驱散了覆盖着Dzongu山坡的浓雾。
在闲谈之际,见他有讲故事的好心情,我问起了关于雪人的事。多年前,我在研究雷布查人萨满时两次遇到过这个话题:一次是在勒内·德·内贝斯基·沃杰科维茨的书中,他写道雷布查人是著名的猎人,有许多关于与雪人的遭遇的故事;第二次是在进行一次记录人类起源神话的采访时。雷布查人的创世神话说,在第一个人类诞生之前,两个始祖生下了七个私生子,并将他们抛弃在森林中。这七个兄弟成为了mung,一种邪恶的存在,他们意图报复后来诞生的人类后代。当我询问这七个恶魔的名字时,我的信息提供者只能提供三个。我感到非常困惑,继续向他询问其他人的名字,直到他明显生气地回答道:“听着,你们西方人总是谈论雪人,但你们一无所知,但至少我知道其中三个。”实际上,mung被描述和理解为山中妖怪,可这是在我的研究中,这些生物首次直接与一个生活在山中的神秘生物,即雪人或“可恶的雪人”这一更广泛的概念相联系。
Bongthing告诉我,早些年在锡金的森林里有更多的jhampey mung,但如今只剩下很少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jhampey mung的情景,”他继续说道,“那天我和一个老bongthing一起去山里打猎。天黑后,我们在一个洞穴里找到了避难所,并在那睡觉了。过了一会儿,我们被一些可怕的声音和尖啸惊醒,接着我们听到了jhampey mung的尖叫声,还有巨石滚动和树木被连根拔起的声音。我非常害怕,但我的同伴在香蕉叶盘上准备了一些供品:米饭、肉、酒,简单的东西。然后他走向洞穴入口,把供品留在那里。噪音停止了,我们回去继续睡觉了。第二天早上,洞穴外的空地完好如初:没有连根拔起的树木,没有被移动的巨石。我的朋友告诉我,你必须崇拜jhampey mung,因为它是森林动物和猎人的主宰。由于它对我们满意,我们那天猎到了一头鹿。”
介绍
雪人是一种神秘的动物,是喜马拉雅高高山脉中不为人知又难以捉摸的灵长类动物,它甚至成为了一个流行文化中的标志。雪人之出现是当地的宗教信仰、传说和现代媒体文化的融合。本文的旨在将一些线索和元素集结起来,揭示出,是这些线索和元素共同构建了现代神话、流行形象以及仍然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孤峰、冰川和高山森林中徘徊、出没和潜伏的未解之谜。因多种原因,噶伦堡成为了这个神话产生的中心之一,这神话的构建中涉及锡金的雷布查人村民、藏传佛教僧侣、英国帝国官员、自然学家和动物学家、登山家与记者等等。
因此,大部分目击和传说都来自东喜马拉雅地区并非巧合。西方人将西藏以及喜马拉雅山脉和其背后的土地作为其主要进入点之一,而锡金周边地区正位于尼泊尔和不丹之间。到19世纪末,传教士已经在大吉岭山脉安定下来,整个地区成为英国对印统治的行政中心。在1903年至1904年杨赫斯本暴力的探险之后(Allen 2004),噶伦堡这个小镇沿着新建的贸易路线稳步增长。在噶伦堡,通过殖民地接触蔓延的种种现代生活之便利都可以得到。这个小镇迅速发展为有不同兴趣和职业的人们热门的活动地点:英国官员、西藏贸易代理商、西方贸易代理商、不丹和尼泊尔商人。西方传教士和藏学家通过噶伦堡获得了进入西藏的机会。登山者也选择大吉岭和噶伦堡作为攀登8000米以上高峰的便捷出发点。
在这方面,噶伦堡及周边地区成为普拉特“接触区”概念的典型代表,即“先前由地理和历史断裂分隔的主体在空间和时间上的共存,且它们的轨迹现在交汇融合在一起”(普拉特2003年,7页)。这种特殊的情况导致了多种截然不同的叙述和话语形式之间的互动交织。因此,雪人复杂性是多语言环境中的产物,在这个环境中,当地民间传说与全球新闻相遇,当地宗教专家与全球知识分子相遇,并带着由此产生的对话与更广泛受众分享。此外,尽管这种对话涉及“共存、互动、相互理解和实践”(同上文7页),但它无法逃脱不同声音之间不对称的权力关系,尤其是在此处涉及的各种叙述和知识体系(Asad 1975;赛义德1989年)。
在殖民印度以及探索喜马拉雅地区时,西方专家团队的一个重要任务是进行地理勘测,期间他们发现了世界上最高的山峰——珠穆朗玛峰。通往珠穆朗玛峰的主要路径经过噶伦堡和锡金。通过登上这些山峰的山顶来实现对这些山峰的“征服”,成为了新的、现代化的爱好。其他人则希望研究喜马拉雅山脉的植物和动物——对那时的西方学者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虽然声称这些研究具有科学中立性,但地理测量、编目、普查和研究印度次大陆的动植物,甚至人口,本身就是统治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控制或驯服印度的自然景观,与西方对次大陆政治领域的控制形成了镜像关系(托利2013)。
正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即政治、地理、科学和登山相关利益的混合环境中,雪人“产生”了。当地有许多关于在喜马拉雅山雪峰附近生活的巨大生物存在的神话、叙述和传说。西方现代主义者基于这些神话、叙事和传说,将它们重新嵌入了完全不同的框架,并以自己的方式解释了它们。
狂野之物:对雪人情结的介绍
荒凉、难以控制的景观总是会在孤独旅行者、朝圣者或猎人心中引发恐惧:山口、深林和丛林实际上被视为危险之地,那里会有野生的非人之物、鬼魂、精灵和神灵在漫游、潜伏与追踪它们的猎物。喜马拉雅山脉的民族志研究到现在已经非常丰富,这也显示出在一定程度上,泛地域信仰具有一致性,这其中当然包括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山脉的南坡。这种一致性跨越了文化界限,呈现出类似的模式:在其驱邪层面上,各种形式的宗教表达(印度教、佛教等)似乎都与尘世间的困扰和疾病有关,并且它们主要的超自然力量(Ferrari 2011)也是如此。正如我们将看到的,与喜马拉雅山脉上的各种类似雪人的生物相关的民间传说可以突显出这种世界观(或这些世界观)的部分方面,在这种世界观下,人类不仅与众多非人类共享环境,而且还嵌入了一个彼此相互依赖的关系框架,结局最终取决于所有参与者的行动和反应:村民认为遇到类似雪人的生物是一种离奇、不祥的事件,预示着好运或厄运,甚至疾病和死亡。
关于野生人形生物栖息在未开垦地域的信仰并不限于喜马拉雅山脉(参见Forth 2007和2008):从近东古代文献(Mobley 1997)到欧洲民间传说(Bernheimer 1952;Bartra 1994),从伊朗高原(Marazzi 1974)到俄罗斯和蒙古大草原,再到中国的森林(Meldrum and Guoxing 2012),我们有无数关于“野人”的目击、谣言、传说和民间故事。有一系列具体而持久的特征和特点可以归类到在喜马拉雅山脉中以雪人、jangli admi、chu mung、sogpa、migo等多种生物上。首先,英文单词“yeti”似乎源自夏尔巴语表达“yeh the”,这可能是从藏语“g.ya' dred”(Snellgrove 1957, 214)演变而来的。这个表达似乎定义了栖息在较高喜马拉雅山脉中的熊类生物(dred),在夏尔巴民间传说中至少有三种类似熊的生物:1) drema或telma(藏语dred mar);2)chuti(藏语phyugs dred);3) miti(藏语mi dred)(Oppitz 1968, 138-139)。
在整个喜马拉雅山脉沿线,人们显然能够区分至少两个广义类别的雪人状生物:一个是大型生物,另一个是较小的生物。虽然小型生物和大型生物都长着毛发,但小型生物呈红棕色或黄棕色,而大型生物呈深棕色、灰色或黑色。据说这些生物经常发出一种像哨声的特征声音。尽管一些报告声称它们可以侵袭耕种土地、破坏庄稼或攻击牲畜,但人们几乎总是在森林地区或积雪的田野中遇到这些生物。在人类学家们收集的一些记载里(例如Oppitz 1968),它们也据说会掠食人类。除了这些动物学特征外,在许多民间故事和当地传说中,雪人还具有反踵、会绑架人类以与其交配,并且通常模仿人类行为等特点。根据许多消息来源,这与那负责神隐和启蒙萨满的森林之神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叠:ban jhankri——“林中萨满”,它通常被描述为一个个子小、毛发密、反踵的生物,他被认为是未来萨满的老师,会向萨满传授关于灵体世界和神秘技法的知识(Peters 2004)。
早期西方信息来源
野人的模糊性在于感知和采用的方法。它是猿还是鬼?是熊还是神明?如果我们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这些生物特征在早期的西方信息源头已经存在。在论文《尼泊尔哺乳动物》中,布莱恩·H·霍奇森记录了高喜马拉雅地区猿类的缺失,并在脚注中报告说:
“我的猎手曾在Kachár惊恐地看到了一个“野人”的幻象,这可能是一只红毛猩猩,但我对他们表述的准确性表示怀疑。他们将这个生物误认为是恶灵或妖魔,选择了逃跑而非开枪射击。他们说,这个生物直立行走,浑身长满长长的黑毛,没有尾巴。”(霍奇森1832年,339页)
这可能是西方资料中最古老的,关于这种覆盖皮毛的类人物种在喜马拉雅山脉峰顶和高山谷地漫游的报道,它很快就以“雪人”而闻名。霍奇森的报告突出显示了当地和西方/现代解释之间的巨大分歧,这种分歧似乎从科学对野人感兴趣之初就很普遍。对于霍奇森来说,“野人”可能是猿类,但对于当地猎人来说,它却是一个超自然的存在(妖魔),这是一种关于民间传说、神话和现实融合为统一维度的信仰主张:不是动物,不是人类,可能是较低级别的神明,也许是当地的精灵,肯定是野生生物。
霍奇森报告中的特征也出现在后来1915年4月27日的《伦敦动物学会》会议上宣读的一封信件中,这封信保存在该学会的刊物中。亨利·J·埃尔威斯先生朗读了他收到的一封来自大吉岭地区林政官员J·R·P·格恩特先生的信件摘录,信中提到“锡金可能存在一种大型猿类,但科学界尚未知悉”:
“我发现另一种动物的存在,但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也许那是一只大猴子或大猿——如果印度有猿类的话。那是一种在高海拔地区出现的野兽,只在寒冷的天气才下到法鲁特峰地区。它全身长毛,面部也长满毛,是孟加拉猴子普通的黄褐色。它高大约4英尺,主要在地面上行走,尽管我认为它也会爬树。特殊之处在于,它的足迹长约18英寸或2英尺,脚趾指向与动物所前进的方向相反。[…] 他被称为“jungli admi”或“sogpa”。一个在法鲁特的老choukidar告诉我,他在那里经常在那儿的雪地看到它们,并且确认了对足迹的描述。”(埃尔威斯1915年,294页)
值得注意的是,这份文件还报告了两个用于指称这个生物的土著表达方式,jangli admi(尼泊尔语中的森林人)和sogpa(藏语)。我们在这两份报告之间的日期找到了著名的沃德尔少校事件,这涉及到在锡金东北部高海拔地区发现的大脚印目击。当陪同他的人认定脚印是野人留下的时,沃德尔变得非常好奇,对此进行了一些研究,并很快得出结论:尽管人们普遍相信,但他能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依赖于谣言,而“多毛的野人明显是巨大的黄色雪熊(Ursus isabellinus)。”(沃德尔1900年,223页)
1936年,英国记者亨利·纽曼似乎将野人完全置在了宗教领域:
“在1936年,一种新型神灵或鬼怪出现在印度,引起了这个国家的极大兴奋。神灵身高十八英尺甚至更高,它留下的足迹有几英尺长,深入地面二到三英寸。这个巨人首先出现在锡金。然后,它下山来到杰尔拜古里;接着,它在北孟加拉漫游;最后,我最后一次听说它甚至出现在科钦,同时还留下巨大的脚印。据说看到他的人当场死亡。然而,它不是一个邪灵;它是一个善灵;它实在太善良了,以至于罪人无法承受见到它;但是,如果要避免它的出现,看到脚印是很有用的。看到这些脚印可以治愈好疾病。事实上,甚至连画出这些脚印的草图都可以治愈病人。我毫不怀疑,在适当的时候,据称存在这些脚印的地方将会修建神坛。”(纽曼1937年,159-160页)
他的观点可能更符合当地的观点,他甚至强调了野人对日常治疗仪式实践的影响。纽曼还被认为是1921年首次使用“雪人”一词的人。这个术语在后来媒体对野人的报道中被广泛使用。
雪人在当地知识体系和信仰中的遭遇
在英国军官、自然学家和记者的回忆录、报告和游记中出现之前,雪人已经在喜马拉雅山区的多个社群神话、传说、民间故事里众所周知了。在这篇文章中,出于实际原因,我们只涉及一组有限的资料来源:与我们关注的地区有关的资料(噶伦堡和更广泛的大吉岭山区、锡金和不丹)。
雷布查人的传说
1957年,Nebesky-Wojkowitz注意到雷布查人社群中出现的与雪人类似的形象:
“雷布查神话中最奇特的形象就是Chu Mung,即“冰川之灵”,一个类似猿猴的生物。这不是别的,就是夏尔巴人和藏族人口中神秘的雪人,或者说‘雪怪’。雷布查人将冰川之灵视为狩猎神和森林野兽的主宰。在狩猎前后必须向他献祭,许多雷布查猎人声称曾在冰碛地探险时遇到过冰川之灵。”(Nebesky-Wojkowitz 1957, 136)
作为第三次丹麦中亚探险队的成员,丹麦人类学家Halfdan Siiger有机会对噶伦堡和Dzongu(Siiger 1956和1967年)的雷布查人或绒巴族社区进行广泛研究。1978年,他发表了一篇名为《“可恶的雪人”:锡金雷布查人的喜马拉雅宗教和民间传说》的杰出论文,将他的研究结果与Nebesky-Wojkowitz的工作(1956a、1956b和1957年)进行了比较。根据Siiger的观点,广义上所称之为雪人或其他由Nebesky-Wojkowitz辨识出的表达名称,包括mi rgod、gangs mi、mi chen po、mi bon po或mi shon po(Nebesky-Wojkowitz 1956b、344和1957、155),在雷布查人中都被称为chu mung或lho mung(Siiger 1978、424)。尽管在雷布查神话中,mung被认为是危险和恶魔般的生物(而rum属于更善良的神灵类别),但Siiger告诉我们,chu mung同时也是dju thing(雷普查语:thing表示君主)即狩猎之主(雷普查语:dju),并被奉为 pong rum,也即猎手之神。根据Siiger收集的一系列故事,似乎雷布查猎人的行为导致了chu mung从猎神转变为危险的超自然存在:随着狩猎活动的减少和经济形式的多样化,对pong rum的祭祀仪式也被忽视。因此,Siiger指出,猎人们进入森林时,就意识到他们可能会突然遇到愤怒的动物之主,而且这个神灵已经准备好进行报复。他们的故事经常出现被追逐、被投掷巨石、被树木砸中的情节,以及听到mung恐怖口哨声时产生的颤抖和恐惧(Siiger 1978, 427)。就像最近采访一位雷布查人bongthing时所说:
“它在山上。[…]如果你遇到一只雌性的,那你很幸运。一只雄性的可能会杀死你!看到一只雌性的Jhampey Mung意味着你不会空手而归。它们会吹出口哨,这样你就知道是它们了。它们可能这么高[伸出手,暗示高度大约3.5英尺],有红色的毛发。它们有红色的毛发,看起来像我们。[…]通过向它们献上生姜、干鸟肉和鱼来安抚。雄性可能会变得暴力,把大石头扔到你的棚子周围。当你听到第一个口哨声,一下子你就能听到周围所有山上的口哨声。它们是山神,我们必须安抚它们。它们是我们在山中的伟大导师。”(Lepcha 2013)
不丹人的传说
在不丹的民间传说中,经常出现一个角色,那就是“migoi”(藏语为mi rgod),它是神秘的野外生物,既是超自然存在,又是用来吓唬孩子们的妖怪。它与东喜马拉雅地区的雪人类似,但也有一些额外特点:它可以随意隐形、它的血具有魔力,可以用来制作护身符、护身物和神器(Choden 1997)。
在不丹的资料中,还发现了两种不同类型的类雪人生物:mechume,又被称为mirgola,它通常被描述为一个小型、类似猿猴的生物,长着长臂和红棕色毛发,栖息在喜马拉雅山脉草木茂密的山坡上;而migoi或gredpo则通常出现在牧民放牧牦牛的高原草场上,它被描述为一个巨大的生物,身披红褐色或灰黑色的毛发(Choden 1997, ix–x)。在某些故事中,migoi被说成拥有一个中空的背部。这个细节非常有趣,因为像其他情境下报告的反踵描述一样,它似乎指向了死者世界:在印度和尼泊尔,反踵和空心背部是与非常具有侵略性和危险性之幽灵常见相关的特征。在不丹的民间传说中,这个生物还拥有一些神奇的物品:dipshing,一种杜松树枝形式的护身符,使持有者可以随意隐形;还有sem phatsa,一个小袋子,migoi失去它就会十分无助,还会失去所有能力(Choden 1997, x)。
锡金人的传说
在Tingchim的Lhopo村民中,正如巴利基在她记录Tingchim宗教生活的书中所述,雪人被等同于山口之灵的灵魂:
“山口之灵是Tingchim最重要、最多功能的超自然存在之一……通常只能听到或闻到山口之灵的存在,而不是看到。它们以为闭关冥想期间的修行者提供柴火和肉食,帮助修行者解决后勤问题而闻名,并且它们可能是村里妇女的保护者。虽然能提供帮助,但山口之灵也被认为是村里许多疾病的根源。”(Balicki 2008, 105)
此外,锡金被认为是一个“隐地”(藏语:sbas yul),一个神秘和神圣的地方,得到过莲花生大师的祝福,充满了遗迹、宝藏和药草。在一篇解释这片环境奇特性和地貌吉祥品质的文章中写道:
“当这样一个圣地的山脉、岩丘、湖泊和小溪被污染时,当地的守护灵和地方神祗将变得不安。当mdZod lnga(特定的灵魂)不安时,就会出现老虎的危害。当Thang lha不安时,会有来自雪人(mi rgod)的危害。当bdud(恶鬼)不安时,会有野熊的危害。当那伽不安时,会通过毒蛇制造危害,而btsan则会通过狼或野狗造成危害。简而言之,每当不尊重本地的守护灵和地方神祗时,雨水将不按时降临,人畜疾病会发生,内部动荡会导致各种艰难苦难。”
夏尔巴人的传说
雪人(yeti)这个词的起源应归功于夏尔巴人,早在这个词变得举世闻名前,夏尔巴人便已经使用这个词。1997年,夏尔巴人和皮尔斯发表了篇关于一位通报者的父亲与雪人之间遭遇的描述。这个故事值得长篇引述,因为它保留了口语的新鲜和直接感:
那时,我父亲去山上割草。从Orsho出发,你向下走,走啊走啊,从穿过塔摩村的河流,然后爬上山去割草。他带了个大篮子,还拿了一种割草用的锋利钩子。当时是正午。然后他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难闻的味道,非常恶臭的味道。他再嗅一次,这次是很难受的味道。他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四处寻找,他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处看,然后他看到了雪人。雪人正在往上走,然后它下来了。但是我父亲先看到了它。雪人正坐在一块岩石上它离我父亲很近,就像从这里到下面那棵小树的距离一样。雪人并不是很大。它们的体型大约和七岁的孩子差不多。但是雪人非常强壮。我从来没见过雪人。我父亲告诉过我关于他们的事情。这只雪人正坐在一块山岩上。它没在行走,只是坐在那块岩石上。我父亲先看到了雪人,如果雪人先看到了我父亲,我父亲就不能走动了。雪人能让人们无法行动,然后吃掉他们。但是这次我父亲先看到了雪人。他没理会他的篮子、长袍或者那把锋利的钩子。他就开始跑啊跑啊跑。(夏尔巴人和皮尔斯,1997年,42页)
到目前为止,读者应该能够发现这个描述中出现的一些独特特征,同时这也与之前的材料有一定的连续性。这次遭遇是危险的,因为这个生物有一些能力:如果它先看到你,你就无法移动,然后它会把你吃掉。在实际看到雪人之前,也可以闻到它的气味。
在奥皮茨关于珠穆朗玛峰夏尔巴人的书中,描述了至少三种不同的雪人:1)derma或telma(藏语:dred mar);chuti(藏语:phyugs dred);3)miti(藏语:mi dred)。根据他收集到的口头材料,derma或telma有红色、灰色或黑色的皮毛;它们的体型与猴子差不多,它们似乎过着群体生活。看到它们被认为是一个坏兆头,它们的叫声是灾难将至的确凿迹象:传说它们的叫声会带来厄运、疾病或者家庭中的死亡(奥皮茨,1968年,138页)。chuti被描述为体型像熊一样、身披黑色、灰色或深红色的毛发。它们通常四肢爬行,捕食牲畜:它们被称为杀羊、杀山羊和牦牛的动物(奥皮茨,1968年,138页)。miti看起来和人差不多大小,有着红色或浅金色的皮毛,头部尖尖,头发垂落在脸上。它直立行走,据说它会绑架人类(奥皮茨,1968年,139页)。
来自新闻报纸的传说
1951年圣诞节前的几天,希腊的彼得王子写信给加尔各答《国家报》(Izzard 1955,198–201;Kirtley 1963,318)。他描述了在锡金靠近Jalap La的一个村庄发生的奇特事件:村民注意到雪人经常来喝他们的槽里的水,于是他们将槽装满了当地的米酒——chang,而不是水。他们成功地捕捉到了这个喝醉了的生物,并把它牢牢地捆绑起来,打算将其带到噶伦堡展览。但是当这个雪人再次清醒过来后,它成功地解开了绳子,在途中逃跑了。据彼得王子所说,这个生物实际上是一只猴子,它也许提供了一些线索,可以对回答希普顿在1951年攀登喜马拉雅山期间发现并拍摄的神秘足印之谜提供帮助。
其他传说和描述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喜马拉雅时报》报道了雪人可能的外貌,以及有关该生物的传说和遭遇故事。一个又一个西方探险队相继到达该地区寻找雪人。与此同时,许多因为其他目的来此的旅行者也评论了雪人,这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雪人成为一个越来越受欢迎的话题。1954年发表的一篇名为《夏尔巴人》的长文中,威尔士作家Showell Styles将他们描述为坚毅而持久的人。Styles断言:“只有一件事能使他们感到气馁,那就是疑似雪人或雪怪的存在。”他在文章中写道:
“当我们在海拔14,000英尺的雪坡上碰到那些巨大而神秘的足迹时,我唯一一次看到Da Norbu和Kami感到沮丧。我认为他们那晚没有睡好,因为众所周知,雪人可以在不惊醒人的情况下把一个人从帐篷中拖走,然后咬掉他的头颅。雪怪存在吗?任何夏尔巴人都会回答‘是的’!”(1957年1月6日,《喜马拉雅时报》,10页)。
1959年2月,一位名叫Brijesh K. Verma的人写了一篇详尽的文章(1959年2月8日《喜马拉雅时报》和1959年2月15日《喜马拉雅时报》),他在文章中解释了关于雪人的细节,并试图证明它的存在,他给出了各种关于雪人目击事件的描述。这篇文章是英语《星期日标准报(Sunday Standard)》的转载。
Verma告知读者,“部分西藏僧侣将雪人的皮肤和头骨用于某些宗教仪式。他们手中的雪人遗骸可能已经被一些俄罗斯或中国科学家研究过,但没有科学报告可供参考。”他补充了更多细节:“据报道,有几个雪人在中方歼匪战争期间被中国军队杀死,有三个在蒙古边境上被边防人员杀死,还有个被一些Gaomerg的古加尔人杀死,但这些尸体没有可靠的描述信息。”
为了弄清楚雪人到底是什么,Verma详细讨论了人类和猿类的面貌特征:“也许今天还存在的雪人就是同一类型的生物,但我们目前只能根据现有报告勾勒出大致形象。”尽管没有可用的图片,而且他所描述的目击事件提到了“昏暗的光线”,但文章还是清楚地描述了这个生物的外貌、行为和口味:
“它以难以理解的尖叫声进行交流。”它被描述为具有灰色、黑色或白色的毛发。据报道,一只雌性雪人曾经带走一个男人,并与他生下了孩子。“当他莫名其妙地回到自己的村庄时,她又把他带走了。”在另一个故事中,一名女子被绑架,村民不得不杀死雪人。在柬埔寨,曾出现过一只“身高9英尺,旁边有一名近7英尺高的女子”的“生物”。丹增·诺盖的父亲据说也曾见过雪人。没有任何一位探险家看到雪人的唯一原因是“为了逃脱探险家的魔掌,他表现得像个非常狡猾的家伙”(1959年2月8日《喜马拉雅时报》,6-8页和1959年2月15日,《喜马拉雅时报》,6-7页)。
得到这些警告后,探险家们调整了活动以适应雪人的显著特点。正如1959年9月27日发表的一篇报道彼得·伯恩和他的探险队活动的文章:
他们不携带任何帐篷,而是在牦牛小屋和洞穴中睡觉,以达到伪装的目的。他们会穿特制的白色衣服,以便在雪地中不被察觉。这些预防措施是为了诱导雪人——一种羞怯的动物——暴露自己(1959年9月27日,《喜马拉雅时报》,7页)。
结论
本文研究了多种不同类型的资料来源,包括一些鲜为人知的罕见材料。我们将这些来源进行对话,以揭示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的方式,并阐明构成所谓雪人情结的相互关系网络。这个情结的特点是多个叙事相互交叠、相互阐释和相互解读。
雪人自古以来就是当地民间传说的一部分,直到19世纪上半叶出现在西方的动物学或自然学评论中,这些评论是由帝国观察员、科学家和军事人员撰写的。帝国努力对新殖民领域进行分类描述,包括植物、动物、矿产、景观和人类等各个方面。事实上,了解在象征意义上是掌控的先兆和要求:因此,神秘的野生生物也被视为可能的威胁:在帝国的认识论中,不存在空白的空间。因此,必须对雪人进行评估、解码和祛魅:人类或其他灵长类、猴子或熊类,反正必须澄清它在生物分类系统中的位置。因此,最早的报告在本质上是严格动物学的。我们可以将这些视为关于一种被认为栖息在喜马拉雅山和森林中的神秘生物的“科学”叙事集合。
民间信仰、传说和其他当地主要以口头进行传承的关于雪人和其他与人类社区共同生活的实体的信仰,是科学叙事的背景或基础。对于村民来说,像雪人这样的传说生物从未被当作动物来讨论:有些人声称见过它们,它们在故事和传说中存在。村民不一定认为雪人和类似雪人的生物是动物。相反,它们属于那些必须在旅行或狩猎时考虑到的各种名称的实体,也会在祭祀或进行仪式时发挥作用。通过与这些生物发生关系,可以防止或获得疾病和健康、厄运和好运、不育和生育。这组超自然叙事和科学叙事从未真正整合为一个共同的话语。尽管许多探险家和军官在他们的报告中至少提到了他们的随从、工人和搬运工所提供的超自然叙事的一些暗示,但他们认为这不过是迷信的被殖民者的胡言乱语而已。
这样的方法在20世纪开始改变,当时一批新一代社会科学家,包括人类学家在内,开始研究文化话语和符号体系。内贝斯基·沃杰科维茨和西格尔撰写的论文撰写的论文巧妙地利用民间传说材料,来揭示对在喜马拉雅山寻找新动物物种的夸大和误导的科学狂热。然而,这种科学狂热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仍在继续,部分原因是在1953年希拉里-诺尔盖探险后,喜马拉雅山再次引起了人们的兴趣。特别一个日益西方化的大众媒体通过派遣探险队前往喜马拉雅山搜索雪人,并广泛报道随之发生的事情来推动雪人故事。噶伦堡当地媒体在不同程度上跟进了这一趋势,这取决于他们特定的目标受众。
雪人被描绘成民间传说中的生物或神话怪物,那是一种潜伏在登山者身边的恐怖人型生物、一种用来吓唬调皮孩子的妖怪、人类与非人类动物之间的缺失环节、新闻界的独家消息。雪人在报纸、书籍、电影、漫画、邮票和绘画中被描绘,在村庄和大都市中被报道,在山区窃窃私语,在会议上讨论。正如Oppitz指出的:“雪人是活着的,但你永远无法看到它。你可以感觉到它,但永远无法抓住它。”(Oppitz 1968, 141,原文为德语)面对如此多样的观点,没有哪一种可以声称是决定性的。雪人从谣言的迷雾中出现,并在关于其真实本质的不同话语之间茁壮成长。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当代的雪人现象是一个超越文化的产品,被不同本体论领域(自然/超自然)、语言、地理和经验维度、历史和观念的模糊界限所创造出来。
辛辛苦苦翻译这么多内容,一大半都被贴吧吞了,气煞我也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