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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敏,造梦大师,妄想的代理人,日本最具影响力的动画电影导演之一。《未麻的部屋》是今敏导演于20世纪90年代末拍摄的作品。作为他的处女作,此片确立了今敏电影的悬疑、惊悚的风格。影片以高超的视听语言和梦中梦的叙事结构建构起现实与梦境的连接点为观众造梦,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等多个国际奖项。
《未麻的部屋》讲述了一个光鲜偶像未麻堕落谷底的故事。溺死在翻红幻想里的未麻的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精神世界随着陷入混沌中。
今敏在此片中最释放才华之处莫过于剪辑手法。影片始终在未麻的梦境和现实中来回跳切。导演通过混乱交错的剪辑手法以及有节奏性的镜头快切来处理时空的变换以及人物的心理变化,使用让观众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边界线来呈现疯癫与幻觉的无限解构,且致力于牵引观众,使观众内心产生强烈冲击力的同时把观众抽离、逼迫观众思考,由此来对影片的主题——“自我”进行探讨。同时,飞快连贯的动作剪辑也加速了影片流逝的时间。
《未麻的部屋》在整体的色调变化下遵从着故事情节矛盾的不断强化,无意识中给观众植入心理暗示。在影片初始画面中,未麻的穿着是低饱和度的淡粉色、淡绿色等温和的颜色,周围的空间环境色调也以冷色调为主。但到故事中段未麻收到未知的恐吓信之后,她的衣服颜色和场景色彩逐步开始变成红色,如红色抹胸连衣裙、无人电梯里的红色地毯和穿红色外套的披萨外卖员。色调的变化也反映出未麻人物内心情感和性格上的转变——从理性转化到非理性的精神状态。影片中出现的三次杀人情节画面也都是激烈的暖色调。穿着红色上衣的未麻杀死了穿着蓝色衣服的摄影师,体现出感性对理性的完全压制。片中表现未麻内心的困惑情感时也使用了橙色作为画面基调体现未麻的充满疑惑的精神世界。橙色是黄色和红色的混合体,它具有温和与强烈这一矛盾的、模糊的感觉,以此来对应未麻内心中“我也不确定”的内心独白。
镜子,常在电影中当作含特殊寓意的道具。《未麻的部屋》也出现了很多“镜”的元素,如电视机、镜子、地铁车窗、电脑屏幕、鱼缸等。在对导演的访谈中,今敏明确指出自己非常喜欢对立性的概念,于是他在本片用到许多镜像的手法来完成这种对立。每次在演员未麻的精神产生混乱之时,镜中的偶像未麻就会出现,不断与其产生冲突。这个过程不仅向观众展示了主人公的精神分裂,也对雾越未麻这一主角形象进行了塑造。镜像不只包括真实的镜子,也包括主人公对自我的认知反映。主体对自身的认知和对其他客体的认知都有一个幻想和理想化的过程,在此过程中若主体发现之前的认知全是错误的则会造成“认知的破灭”,正是这种破灭能促进主人公不断地反思和成长。片中未麻一遍遍地在错乱之际询问“你是谁?”,正是对本我进行的探讨。
动画的本性即为精神世界的复原,利用自身的媒介特性演绎人物的精神世界,进而再现物质现实。今敏正是抓住了动画语言的多样性及其极大的自由度,利用高饱和的色彩、惊悚的配乐和飞快的剪辑打乱影片的节奏,建构出现实与梦境暧昧不清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未麻始终无法找到真实的自我。偶像未麻和演员未麻两个人格交替出现,互相进行着抗争,产生时间与空间的交错感,完成自我的重构、寻找和塑造。弗洛伊德认为,在梦的稽查作用的影响之下,梦的工作机制将隐梦思想转换为不同的呈现形式。隐梦思想和我们熟悉的清醒生活的意识思想没有什么不同。在《未麻的部屋》中,表面看似乱序的叙事事实上不仅有章可循,还在梦中梦的模式下相互映射着剧情中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件,更为重要的是拓展了整部影片的审美时间和审美空间,使观众在相互穿插的双线叙事和自主性的角色混乱中感受艺术的魅力。
这部疯狂又迷幻的心理惊悚剧极大限度地为观众营造出一种被偷窥、被凝视感,我们能透过今敏深刻的洞察力和浪漫的表现力看到一位女性在演艺圈的痛苦与挣扎,真正可怕的也许不止是私生饭、强迫戏和死亡威胁,还有自我丢失、背叛和扭曲。影片中睡与梦的沉思,光色的明暗对比,窗与镜的应用,人与空间、时间的摩擦和互相辨识,梦中梦的连环嵌套,都回归到了主角未麻“我是谁”的最终问句。现实和梦境,真实和虚幻,人类难以自理的命题。庄周梦蝶的启发性在于梦境动摇了对真实的固有认知,而不是沉迷于梦境而分不清虚实,今敏的哲学思辨显然是前者。禅宗有云: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我是谁?这是未麻的探讨,也是人们思考的最终命题。除了本片,在今敏的其他作品如《红辣椒》、《千年女优》中仍对真实与虚幻进行了探索。凡所有相,皆为虚妄。心法犹如幻,世间皆如是。
除此以外,今敏靠大师级的真实与幻想的剪辑打破思维定式,同时依靠元素、细节暗示(如鱼、日历、海报)来布局,为观众造就许多解读难点。土居正是谁撞的?爆炸信是谁寄的?编剧涉谷是谁杀的?摄影师是谁杀的?为什么me-mania先生的遗体这么快就消失不见?他是真实存在的吗?众说纷纭。私以为,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未麻的房间,正如导演所说,对这部电影的任何解读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谢谢《未麻的部屋》,非凡又光鲜的梦境。谢谢今敏,曲终梦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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