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5月的一天,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无业老汉田茂荣又和往常一样去江边捡石头。
他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肺不好,总会不自觉的干咳。
他朝嘴里塞进一根烟,却没点着,家人劝告他很多次了,让他戒烟。
他满嘴答应,但一转身,告诫左耳进、右耳出,他熟练的掏出打火机,点上,猛吸一口。
他舍不得那股味儿,也习惯了叼着香烟的羁绊。
“老田,别捡石头了,过来一起钓鱼!”
田茂荣朝正在钓鱼的小三扔去一根香烟:“老子昨晚做了梦,梦见今天能捡到一块震惊咱重庆奇石圈里的名石,将来要100万成交!”
小八推了下眼镜,这老头无药可救了。
重点是,大脑不正常,随随便便在河滩上捡个石头能卖100万?神经病吧!
小八姓胡,大名胡八一,一名痴迷江边河流崇拜大自然的钓友。
“老田,昨天我上哪而钓鱼,看见了一块有个毛爷爷的背影的石头,就在那棵大树下,我在石头上放了个饮料瓶,你喜欢就捡回去。”
田茂荣笑笑,这种只会摸鱼、没有审美的家伙懂个屁的美学,还上面有个毛爷爷,骗鬼吧!
整整一下午,田茂荣也捡到了几个还算不错的石头,但都不满意。
天色越来越暗,他也打算回家,那叫胡八一的钓友,还在傻乎乎的钓鱼。
“老田,大树下那块石头你捡走没有?上面我放了个饮料瓶。图案我朝下放,怕色大叔那个抠脚大汉捡走,那小子忒坏了。”
田茂荣又甩给他一根烟,既然对方这么说,那就回去看看。
说实话,他是不报希望的。
等他来到大树下的时候,那个装满沙子的饮料瓶格外引人注目。
他一脚踢开,确实是一块比较圆润的鹅卵石。
图案呢?说好的毛爷爷呢?钓鱼这小子不会忽悠人吧?
田茂荣还是将那块石头翻了过来,图案确实是有,还在正中。
他将石头调转了一个方向,顿时,他惊呆了,这画面和他昨晚梦见的那个石头几乎一模一样。
他赶紧将石头放进身后的背篓里,然后对钓鱼的胡八一说:“走,晚上请你撸串。”
胡八一一脸莫名其妙:“咋的了?捡到金元宝了?”
“不,是100万!”
胡八一吓着赶紧在田茂荣的额头试试,万幸,没有发高烧,可老田这脑子是怎么烧坏的?
田茂荣回家后,给这个石头洗了又洗,直到彻底干净,才给一些石友打电话。
这个石头一下子在当地的圈子里火了,他的报价也很高,吓退了想要收藏的一些石友。
几天后,有一个叫胡三的,也很喜欢这个石头,并且他一针见血的说出《毛主席去安源》。
田茂荣朝他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老田,这石头你准备卖什么价?我,我有点喜欢。”
“这话别人问,绝对是百万级别的,大家都是本地玩石头的,虚空的报价不现实,昨天李总来了,我直接报价7万,你要喜欢,一口价4万。”
“什么,4万?”
这一年的胡三还没有成为长江石的大咖,一听4万,也吓退了,不是拿不出4万,而是对奇石价格的判断、和对自己审美的不认可。
这一次,胡三错过了。
他万万料不到,因为这一次的失误,也为日后十年的想念埋下了一个高价成交的伏笔。
同时,在这期间,有个姓卢的藏家也看中了这方石头,和田茂荣商谈价格更是经历了几次拉锯战。
田茂荣很直接的告诉他:老卢,这是我见过的、最像毛主席背影的长江画面石,7万块一分都不能少。
再后来,田茂荣不幸生了一场大病,不幸乘鹤西去。
外地打工的小田,并没延续父亲的爱好,看着石馆里堆积如山的石头,也是一筹莫展。
他并不知道,他父亲几十年珍藏下的石头价值多少。
再加上,石馆的房租要到期了,这些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头还要花钱雇工人搬回去,重点是搬回家也没地方堆啊。
这个问题让小田伤透了脑筋,他打算还是先全部搬回家,即使扔在院子里也不管,先把房子给房东腾空。
“怎么,老田不开了,要搬家?”
小田正打算全部打包好,然后一车全拉回去,这时却来了个意外之客。
“我爸,他走了。”
“抱歉,唐突了。那你这是不开了,还是……”
“对石头我也不懂,如果有人要,我打算一枪全处理了。”
那人走进石馆里愁了半天,然后在一块有个毛主席图案的石头上抚摸了一下:“全部打枪的话,多少钱。”
“2万块钱!”
那人几乎听呆了,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说多少?”
“诚心要,一口价,给你一万五!”
那人赶忙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叠钱,给小田数了一万五,然后看着小田骑着摩托车离开。
那人看着包里的7万块钱,这是他东拼西凑凑了几个月才凑到的7万元。
如果田茂荣还活着,他一定会张嘴喊出:“老卢,这漏让你捡大了!”
从此之后,这方石头悄无声息、查无音讯,就像修正液一样将这方石头的痕迹擦着干干净净。
一晃十年过去了,时间来到了2017年的7月。
这十年,胡三可以说在事业上风生水起,对好石头也有了新的认知,特别是对那一方《毛主席去安源》耿耿于怀,每每忆及,心怀失落。
某天,他在今日头条上突然看见这方石头,还被评为了这一年的“十大名石”之一,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十年前,胡三是没有这个魄力和胆识的,更没有那慧眼识珠的能力。
十年前错过的,一定要努力争回来。
胡三记着很清楚,那方更名为《数风流人物》的石头,就是当年那一方《毛主席去安源》。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就像突然见到朝思暮想、失散多年的恋人,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令他笃定自己一定要收藏那方石头。
几方打听,胡三终于打听到了现任宝主。
宝主很明确的告诉胡三,他们这代人啊,感恩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恩情啊不能忘。
收藏这方石头,就是怀念那个让他能吃上饭、穿上新衣服的毛主席。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咬着牙,要么就是两个字:“不卖!”
胡三更是三天两头打电话,甚至逢节假日还要上门拜访。
如此来来回回、不下二十次。
“你要真心喜欢,100万,你拿走!”
胡三自然明白这是老人家拿高价吓退自己,非常简单的拒绝之词,可见这老人家是真爱这个石头。
从开价100万,到83万,再到41万……每一次都能松动一点。
胡三觉得时机成熟了,这一次,他直接去银行装了28万的现金,非常诚恳的放在老人家面前。
“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我也很喜欢这方石头,我找了它整整十年。”
老人家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人竟然真着拿出28万现金来求购,再加上,老人家属实有点缺钱,就完美成交了。
《数风流人物》28万成交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顿时影响了整个长江石界。
一年后,天津收藏家王秀贵也在石展上见识了这方奇石的魅力。
与胡三反复磋商交流,胡三自然不肯轻易割舍。
但胡三明白,石头若想增值,一定是一手一手加上去的。
再好的石头,也不可能一下子攀升到百万名石的高度,这需要一个过程。
最后,一番合计之后,在2018年的11月下旬,王秀贵以68万的诚意打动胡三。
《数风流人物》再次爆红石界,或许下一次成交,就和田茂荣当年做着那个梦一样……
这也是多少玩长江画面石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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