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拿着绿豆糕的手微微发颤,迟迟没动作,仿佛害怕他一动,这小小一块糕点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殷禾瞅着奇怪,秀气的眉头蹙起。
怎么不吃?因为是她给的,又不愿意要了不成?
“苏大人?”
如玉的手一抖,缩回去,将那块绿豆糕虚虚罩在手心里,看着倒像是很宝贝的样子。苏景抬眸看了眼殷禾,那眼神泛着点苦味。
“...我现在不吃,就放我这吧。”
舍不得吃。
殷禾只给了他一块,吃了就不会再有。
但这意味殷禾是看不出的,只当他是不愿意吃,又不好驳了她面子,才随口找了个理由哄她。她倒也不戳破,反正苏景以前也经常这么做。
只不过心疼那块绿豆糕,宋易送的,她自己都不够吃呢。
“...我之前也找人去买过。”苏景突然开口,眼神直直望着她。
“却不是你买的那个味儿。”
殷禾一怔,随后失笑。看,不是不喜欢吃,她没送了,他反而还找人去买呢。
“大人怕是没找对店家。若是喜欢...待会我给戊七侍卫说一声是哪家店,再去买便是...”
“就是你买的那家店。”苏景依旧望着他,满眼酸心,隐隐泛红。
“...只是因为不是你买的,味道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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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禾怔愣地望着他,眼里满是陌生,像是有人趁她不注意将苏丞相掉了个包。
“大人在说什么胡话?都是一家店的糕点,味道怎么会不一样。”她心里自然明白苏景是什么意思,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说,干脆装傻。
哦,说不定是孕中敏感?
苏景被殷禾眼里的陌生一刺,心脏受寒似得颤了颤,像有人在心上开了个口子,冷风直往里面灌。
而想着宋易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还在自己院子里,殷禾急着要脱身,便把话题往谢轻颜身上引。
谢轻颜是唯一能说动苏景的因由,这个观念不知什么时候就在殷禾心里根深蒂固了。
想来应该是那年苏景头痛犯了,又不肯喝那极苦的浓药,急得殷禾围在他床边转圈圈。苏景嫌她烦,便将她往外赶。她一时
无策,又气又急,冲动之下对着他吼:“你就瞎折腾自己吧,等你把自个身子熬坏了,我看哪个姑娘家还愿意嫁给你!谢轻颜可不喜欢病秧子!”
这话的确是刺激到苏景了。那张清俊的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苍白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骂出一句:“滚一一!”
即使苏景再不喜她,身为丞相的教养也让他从未骂过人。殷禾当场便红了眼,一转身跑了出去。出去后便又后了悔,自己刚才那话实在是太过头,苏景本就在病中,被自己一气,更难受了怎么办?不知该怎么弥补的殷姑娘便守在丞相府熬了一下午的药,直到将自己的脸熏成了煤炭,亲眼看着那药送进了苏景房中才算完。
回府后,果然听说苏景总算是将药喝下了。
她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悲。喜是喜自己一下午的幸苦没有白费;悲是悲苏景这药是为了谢轻颜喝的。
那个下午苏丞相端着书坐在窗前,一下午愣是心浮气躁,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望着她在的方向,心里那股难受劲快要窜出喉头,好几次想落下面子去将她请进屋来。
一碗药送进屋来,苏景喝着都不觉有那般难以下咽。
殷禾从往事里醒来,稳了稳心神。
“谢姑娘回去了吗?”
“还未。”一提起谢轻颜,苏景声音就变得淡淡的。指腹难耐地磨着腹侧,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苏大人不如先陪着她会儿。我这几日在誊抄佛经,先回屋了,待会晚饭再与大人和谢姑娘一起。”殷禾温温和和的,谈吐间很是大气。
“不急。”苏景眸子颤了颤,捧着肚子的手微微使了点力,“孩子这几日在腹中活波得很,我陪你抄抄佛经,倒也对他好。”
苏景怕不是脑子朽了,放着美人不陪,和她抄佛经?
殷禾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没收住,被苏景看了个正着。
“...不愿意?”苏景手上的力度更大了,惊醒了胎儿,狠狠踹了他一脚。他忍不住一声闷哼,另一只手也揉上作动的胎腹。
“...孩子动了?”殷禾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问,眼睛里有光闪了闪。
她这个母亲当的的确不合格,苏景有孕六月有余,她还未怎么好好摸过他的肚子,感受一下他们的孩子。苏景是不愿意让她碰他的,这些念头,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想想罢了。如今亲眼见了孩子动,她实在是按耐不住,便问了这么一句。
“有些疼。”苏景手在腹顶打着转,另一只手绕到腰后轻轻捶着。说这话时,他垂着眸子,从细长的睫毛底下打量着殷禾的反应。
不知她会不会心疼自己孕子辛苦。
可明明殷禾以前最是见不得他难受,和她走在一起,他偶尔咳嗽一声都能惹来她半天的紧张。
现在他经常腹痛难忍,腰背酸痛,胃胀恶心吃不下东西。夜半盗汗,手脚抽筋从浅眠中惊醒,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不知有多难熬。
却换不得她半句关心了。
其实殷禾是个性子软的,这点被宋易把握得死死的。一次惹恼了她,说什么也不肯理宋易。宋小公子不吃不喝,赖在殷府给她认错。不过才一天,殷禾就心软了,亲自下厨给宋易做了点心,泡了上好的明前龙井。
宋易在她桌上吃饭,她就在旁边温吞地轻斥着:“...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饭啊...身体是自个的,饿坏了谁来心疼...”
宋小公子捏起一块桃花酥送进嘴里,笑得眉眼弯弯:“你来心疼啊。”
羞得殷禾一折扇敲在他背上,差点没把人给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