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文】后世说

【章十七】
忆光暮无比想念身为橙子小姐的近卫的那段日子。
那些悠闲的时光对她而言简直弥足珍贵。小姐喜静,闲时通常在藏书阁宅着不出门,但只要忆光暮把每个试图进门的闲杂人等及时拦下,微微也不在意忆光暮如何满屋乱窜或在附近那片常年繁盛的绿地折花折草。偶尔橙子会被尽职尽责的辅佐官拽去散步,这时忆光暮会躲开她们的目光跃上二十棵以上的花树,在树下看不到的地方恣意摧折一番,然后携裹一身香气与花瓣从天而降,为橙子献上一只编得丑丑的花环。这时候微微会把唠叨的话锋转向内心幼稚的近卫,伸手从她的衣角或领口摘下几只叶片来吐槽她的冒失,而橙子则是笑个不停,浅橘色长发吻着花与香气,打着卷在微风中跳小步舞。
若是接到守城的任务就更刺激了。她将跟在橙子的侧后方登上城墙,看她是如何威严地宣告中心城的不可侵犯。城下的士兵们往往不在乎这忠实的警示,他们会在头领的指挥下以撼山震水的呼号回应橙子的规劝,甚至直接将箭矢尖端指向她隐藏于发帘下的眉心,愚蠢的恶意在空气中划出数声刺耳的利响。这时忆光暮将无畏地迈进,利剑出鞘的摩擦与箭矢破空声相得益彰——她会以极稳妥的方式抵挡或斩断指向橙子的所有攻击,坠落的金属箭头在城墙上划出道道浅痕 ; 她甚至会一气之下将火魔法注入剑锋,将临近的箭矢燃为灰烬,然后不顾经络的疼痛拉弓搭弦,指向城墙下某一个呆滞的柔软咽喉。
忆光暮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被守护的安逸混合着守护他人的水深火热,在似乎无尽的岁月中对这种循环甘之如饴。
……所以你能理解她这几个月是啥心情吗?!
即使读书对她而言没那么煎熬,每天被迫待在室内也可以说是最大的酷刑。以往到处乱窜的美好时光一去不返,她不得不日复一日地补笔记写作业背课本做研学,再加上毫无人性可言的周测月考——为逃避老师的查水表她只能压抑随心所欲的天性,整整五天坐在教室里听完所有课程,学到吐血勉强考个“良”才能换来一个没有低分段补课的短暂周末……
……但并不是她每日早出晚归的全部原因。
忆光暮深深叹了口气,带着眼前落日余晖也融不掉的惆怅。凉嗖嗖的晚风附和着叹息,把飘逸的樱色长发糊了她一脸。
她已经在房顶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为了逃避回宿舍与蔚野见面。回想自己从拍下那张照片到现在为止的三周,忆光暮痛心疾首地发现她没和亲爱的室友进行三句以上的交谈,而为此她不得不假装专注学习而对蔚野的召唤装聋作哑,或在某些作业少的日子逃到战五渣学霸绝不会问津的地方去。
想到这忆光暮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明明只要用“老师不在办公室”之类的话搪塞一下就行,然而她当时震惊得脑子和下巴一起掉,把蔚野叫她问话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只顾哆嗦着手给橙子小姐飞鸽传书,却完全放了室友的鸽子。
她知道蔚野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姑娘对她太真诚了。蔚野对“真相”的执着无人能及且势不可当,为挖掘任何隐藏的事实她愿意尝试一切可能性,更不用说这是她极上心的危险课题,在这关头自己的行为又那么反常……
忆光暮感觉更愁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忆光暮把它掏出来,屏幕上蔚野的来电提醒闪个不停,可她并不打算接这个可能聊出问题的电话。
明天就是秋游,太阳快落山了自己还没回去……
蔚野应该很担心吧?
“……真是的……”
来电变成了未接来电。
忆光暮双手抱腿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她计算着回宿舍的时间,自然地向地平线望去——丛林尽头还有几缕日光在闪烁,晚霞的颜色鲜艳异常。
就像……
……火一样……
他剑上的火……
她突然站起来。一瞬的记忆闪回挑起浓重的不安,刚熄灭的歉疚混杂着火气突然炽烈——
“我才更担心你啊——”
“笨——蛋——!!!!!”
郁结已久的话语在落日时分解放。
声音被围墙外的丛林传递着,她用力深呼吸,被保安逮到之类的事被丢出脑海。
为什么学校里会有那种人啊!
为什么你偏要在他的课上那么用心——
他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笨——蛋——蔚——野——!!!”
你不是整天追着他问问题吗!
你不是侦探社的社长吗!
为什么注意不到他奇怪的地方——那种人怎么可能是单纯来教书的啊!
“**岸旬——!!!”
一个教文化课的人剑技那么厉害,你不怀疑吗!!
和蔚野接触那么频繁的人,你不去调查清楚吗!!
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们!!
怎么对得起微微大人!
我要怎么——
“**忆光暮——!!!!”
我要怎么和橙子小姐交代啊……!
她不止一次想直接告诉蔚野。她现在就想,想把任务啊保密啊之类的事全都丢在一边,跑去抓着蔚野的肩膀大声告诉她,一遍一遍地喊直到她听进心里去为止。
不要靠近白焰。
不要靠近白焰。
不要靠近白焰——
不要靠近白焰!!!
他不是什么简单的教书先生,他会伤害你啊!!
他一定会!!!
他会把剑指向你!!论文什么的都是幌子,他就是想接近你——
然后杀了你!!
他一定是想杀了你!!
他要杀了你,不然就是劫持你,把你带到中心城去威胁微微——威胁橙子小姐!!
然后把你们都杀了!!
他一定会的!!拥有那个力量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像Flame那样,什么都……!!
她跌坐在冰冷的砖瓦上。
无意识的泪水划过脸颊,被沾湿的地方感觉更冷了。
更冷。
就像那天……
我的家人……我的故乡,我的所有的所有……
全都……
全都变冷了……
和那样的火一起……
她埋首于膝压抑着哭声,不在乎发抖的原因是哀恸还是皮肤寒凉。屏幕弹回相册的页面,略微模糊的照片上两缕红色鲜艳得刺眼——其一来自剑上的火焰,其二来自白发男子明亮的眼眸。
天幕彻底暗了下来。
“嗡——”
手机短促地连续振动。忆光暮揉揉眼睛,用余光瞄向过亮的屏幕,信息一条一条弹出来。
『嘿小穆』
『很晚了,回来吧(๑´ㅂ`๑)』
『明天不能迟到』
『热牛奶喝不喝?』
蔚野不是很喜欢发表情——她说那样会混淆文字的重点。
但在和忆光暮……或者说安穆通信的时候,她往往会绞尽脑汁打出个符号表情卖萌。
……对啊。
我是安穆。方块学园的在校生,蔚野的室友,侦探社防卫组成员,战争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那个恶魔……那个人……
Flame……
他已经死了。
晚风再次卷起长发,后颈忽而暴露于空气,把忆光暮冻得一阵发抖。
“啊啾——”
嘶……冷死了。
『要喝!』
『两杯,你请!』
『什么?!小穆好过分啊(/;◇;)/』
学校的环境灯亮起来了。
忆光暮看着黯淡的建筑们染上暖光。
……回去吧。
回宿舍去——回到安慰的生活里去。
明天不会有事,后天不会有事,然后下一周下个月下一年也都会平安的……
有我在。
有我。
我会守护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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