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点五章 无视角
“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偶尔停下工作的时候，眨眨眼，恍惚间觉得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这个残酷而孤独的社会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醒来时，仿佛回到了遥远又温暖的家。”
“没有。”
“哦……那么你是……”
“你这种思想有些常见了，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不愿意直面现实了，这场比赛进行得很快，但是与这飞速的进程相比，研究人员的希望倒是成反比了。”
“唉……也没错，很抱歉。”
“不用道歉，这世界本来就这样，你我都无力改变。”
“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前两天有个B3级人员自杀了，她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肌肉松弛剂和氯化钾注射液，死得很快，没有一丝痛苦。”
“只是承受不住压力而已，B3级人员一般都是干实时监控的，没点心理承受能力，很容易就会崩溃。”
“可你看过她的遗书没？”
“你竟然还看过遗书？我记得……那位研究人员的一切物品，应该很快就被收走了。”
“她……她是我朋友……在她自杀前几天，她把她最珍贵的东西给我了。”
“心理不要波动太大，她给了你什么？”
“那是黄金时代的遗留物，一本古旧的小说。她在扉页写下了自己的遗言。”
“她写了些什么？”
“所有人都有罪，我们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时代。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感到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只是美好的臆想罢了。”
“那些孩子的所作所为……她的压力太大了，尽管进程很快，但仍然还没有孩子过第一关啊。”
“还有首都让那些人出来，给剩余的孩子们设置那种关卡……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这是让孩子们耽于虚溺吗？”
“那些出来的人本身也就不一般，首都不认为他们能通过一关，但是这些人所拥有的特殊才能，正是首都所急需的。”
“够了，够了，这一切都够了……我现在理解她为什么要自杀了。”
“你注意到一点没？大部分出来的那些人，都是出身于那些城市。”
“这个我没有注意，但是那些城市……现在暴动太频繁了，首都是怎么想的？”
“那些城市中的人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那么落后的城市，怎么会知晓这些机密呢？”
“可是出来的那些人，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哪些城市中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地下组织，如果全城都没有一个人知晓真相，这就奇怪了。你也不想想，去年那些特大罪犯的孩子们，为何就不声不响的人间蒸发了？”
“我的天！那些孩子们被送到那儿去了啊，怪不得……”
“他们生长于这个城市的最底层，他们既知道外面的世界，也看清了在这最深处，那个曾经光明还可以与黑暗共存的地方，是多么的美好。但是那些城市中的市民又是如此的愚昧，如此的容易受舆论导向，又是如此的容易受到煽风点火，他们，才是看清了一切的那些人。”
“那些孩子们本来就活的不容易，他们的父母的罪名实在是太……”
“嘘——”
“不说了，最近外面又有什么大新闻吗？A3级人员？”
“公约取消了。”
“什么公约？上一次签订这种条例还是在上个世纪吧。”
“24世纪最愚蠢的政治决定，所有国家从《巴黎公约》上取消签字。”
“那群政治家是疯了吧！把这个公约给撤了，那么某些国家不就开始放肆排二氧化碳了！这是……这是在自毁长城啊！”
“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不会被外面那些所谓的大新闻所困扰。对了，还有一件事，头上那帮子人独立了。”
“头上那帮子人？他们是谁呀？”
“还能是什么？那些太空舰队，他们的领导有钱有权有势有技术有口碑有文明……可不知道比地面上这些家伙好多少。独立什么的自然是那些航空工作人员众望所归呗。”
“搞起了舰队国际是吗，首都同意过了吗？”
“那些人哪能理地上这一大群官僚主义者啊，两艘无人小飞船把那些在上面混吃混喝的地球官僚给踹回来了，当天就得上面奏国歌，升国旗了。”
“这下子拆了东墙也补不好西墙了啊，听说只能加快进度了，外面那群人就来了，只要几十光年了，也就再过个半个世纪吧。”
“是啊，这命运还能延续多少年呢？”
“那就只能等待那朝闻道了——”
“人类的落日啊，夕死可矣。”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没完没了的程序，我都快疯掉了，好吗？”
“那我天天还得上传下达，都没点自己的空闲时间，喏，现在跟你闲聊的时候，我都得专心盯着那些奇葩的影像文件。”
“早知道我就不从那里面出来了，还不如窝在那儿，快乐的混吃等死呢。”
“可那里头也是九死一生啊，你出来后还捞了个肥差，下面有群人羡慕死你了。”
“他们不懂，他们不懂，他们不懂我的感受啊！”
“谁都不会去试探对方的内心，因为没有人想去知道。”
“真是惨绝人寰……话说你那头接受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影像吗？”
“有是有很多啦……血腥暴力限制级镜头，要多少有多少，应有尽有，删都来不及，我还嫌这些东西占内存呢。可我老爸就是要这些东西，说什么能当评估测试。”
“真无聊……连敲代码都成累赘了，我现在连创造东西都没兴趣了。”
“不过你上次造的那个家伙倒挺有意思的，听上面的人说效果很好，淘汰掉了很大一批人。”
“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都是一样大的人，或许还有认识的呢。”
“我倒是在那些影像中看见我在那些城市中的那个搭档了，好像嗜血的本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那简直是无恶不作，啧。”
“你是说你曾经那个搭档？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就是身世太悲催，好端端的人，内心阴暗成那样。”
“其实他离了我也就只能耍些小把戏了，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和他组搭档？没有我，他的能力无法发挥到最极致。”
“也是有趣，‘咏叹调’，这是你的称呼吗？”
“是的，没错，不过那也是段忧伤的往事了，我曾经无比憎恨自己的能力，是这种能力剥夺了我的爱好。”
“为什么？”
“歌唱是一门艺术，我热爱它，这几乎是我的生命，可是，谁又能想到呢——”
“很抱歉，谈起这个话题。”
“——没关系的。我当时无法接受这一切，你知道吗？这是我所热爱的艺术，可现在我却成了组织中最著名的刽子手。”
“你的歌，总是那么美妙，在旁人听来。”
“是的啊，每当我唱起歌来时，总会有那么一小群研究人员露出胆怯的表情，然后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那么我呢？那些研究人员也总是对我指指点点。‘她在创造怪物，可以把我们都吞噬的怪物。’这简直是可笑，无稽之谈。”
“我们都只能面对这现实了。”
“曾几何时，我的梦想是星空，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服从这残酷的命运。”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现在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被政务缠身，研究所里没有媒体总监，我就每每总是被他们拉去做发言人，面对着那些胡说八道的家伙，口中叨叨着那些套话，我总是在撒谎。”
“没有人能逃过命运的魔爪。除非他获得了彻底的解脱。”
“解脱——我相信，那是迎接死神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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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五歌视角
我不会将继续等待，是时候行动起来了，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这里不是温暖的家园，而是地狱的温室，我们必须直面残酷的生存竞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通向那个美丽的新世界。
炎黄醒了，他醒来了，又可以继续前进了。
五歌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蓝光幽幽的亮着，但颜色明显清浅了许多，她感到一阵轻松。
她回想起那一幕，光球在空中抖动着，但却不像索多玛控制时那般剧烈而又痛苦的颤抖，光球抖动的频率让她想起自己心情好时轻快的步伐。
“他胜利了，通过了我的认可，现在他可以醒过来了。”
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里，这在五歌听起来仿若天籁。
蓝光却先发话了，问题稍稍有些犀利。
“你好，人类，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有何目的？”
等等，人类？这光球的创造者，甚至是索多玛那个怪物的创造者，是人类？
光球听起来似乎轻轻的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语调中带着些许满不在乎。
“目的？我没有目的，但是作为神，这感觉很棒，对吗？”
蓝光的语气似乎在那一瞬间就凌厉了起来，似乎发掘到了什么？
“你没有目的，还真像我见到过了一个个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我希望你停下，不要受他们所屈。”
光球开始了歇斯底里，笑声越来越大，重重叠叠的撼动着整个空间。
“我无法停下，你不懂受人所制之感，我能狠下心来的，尽管这有可能会淘汰我的伙伴。不过我还是劝你别问了，因为——”
光球的语调猛然的变高，在那一瞬间听起来像索多玛。
“——神是不会在乎这一切的，光球只是代言人罢了。”
“主不在乎，主永远都不会在乎。”
光球在那一瞬间就消弭于无形中，不留一丝痕迹，仿佛它从未存在。
炎黄就出现在光球的正下方，在那一刻，五歌仿佛忘记了一切。
她知道，她选对了，自由意志是正确的选择。
蓝光再次开口，语调却由刚才的激进变得温和下来。
“去吧，勇敢的孩子。现在我得走了，我不能停留在这里太久。”
以后的无视角对话可不只两个人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