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炎黄视角
最可怕的一件事情便是我们头顶什么都没有，只余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又是那单调的步伐声，一下又一下，不知会敲在哪里。
炎黄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的五歌。五歌抿起嘴唇，似乎还在沉思着什么。
她思考的样子，大抵也是有些好看的吧。炎黄没由来的想道，只是这个念头在脑中过了一下，便消失了。
炎黄知道这场梦结束了。
只是他突然变得有些迷茫，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该往哪走，没有目标，现实真的是无比苍白。
他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人慢了下来。五歌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的光芒不断地闪烁着，仿佛即将发现什么巨大的秘密一样。
“炎黄！”五歌下意识地叫了出来，“你还记得那本《第一哲学沉思录》吗？”
炎黄定了一下，想起这本书来。那本书上的文字还历历在目，就像一点点最微弱的希望，只不过艰深而又晦涩。
在那一瞬间，炎黄也明白了。
他没有回答五歌，只是用一种沉静的目光看了看她，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他的手有些颤抖，从背包里取出那本书。果然，书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梦醒时分，你们都在做些什么呢？我想，这一切都可以快点结束了吧。
正如你们所愿，唯一情况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将会开辟出一条光明之道，它会引领着你们，走向真正的光明天空。
“所谓光明之路出现了，那也就意味着现在迷宫里没多少人了，”炎黄道，又无奈地笑了笑，“至少，留下来的就一批人，暂时可以不用为生存而战了。毕竟，出去的道路已经打开了。”
但没那么简单，炎黄暗自腹诽道。
“但没那么简单，”五歌的言辞竟惊人的与他一致，“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我们尚且不知，目前还无法应对突发状况。”
炎黄凝视着那段话，回想起之前这本书上所浮现的文字，感觉有一点点不一样。
是什么不一样呢？
这段话中非常频繁的使用“你们”二字，还出现了“我”这种第一人称。
就像……就像有人这么对他们说一样，这段话与之前书上的两段话不同，带有浓厚的主观色彩。
炎黄心中又浮起了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这真的很容易让他想起索多玛。
算了，算了，总是去回想那些事情干什么？还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找到这条所谓的“光明之路”。
这番话到底还是要好好咀嚼的，毕竟这是他们唯一求生的希望。
“唯一情况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五歌低声念出这句话。
炎黄道:“而且是唯一情况，更何况我觉得这黑暗啊……在这里不到处都是吗？”他冷笑一声。
五歌听到这话，微微有些颤抖:“毕竟是黑暗，哪里都不缺的。说不定这黑暗也不一定指代真正的暗处，而是精神上的呢？”
精神上的？炎黄思索着，那可能更复杂了，这让线索变得扑朔迷离。一时间，他又有了那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什么赖以生存的思考方式一样。
无所适从。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毕竟时间感早已迷乱，连正常的节律都不稳定了。但总是会感到疲惫的，五歌提议休息一下，炎黄也便应了。
他倚着高大的墙壁，手指抚过粗糙的石头，有点点水流流下，却不知道从哪来。石块上面确实是有不少青苔的，透着些鲜亮的绿。这大概是在这灰暗的世界中，除了鲜血以外唯一艳丽的颜色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整个迷宫沉郁而阴暗，把他的神经磨蚀的已经有些麻木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他反复的问过自己，来之前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自己有发现过什么苗头吗？
身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五歌闭着眼睛，似乎进入了一种冥思的状态。
也好，现在清净。可以好好的梳理一下来龙去脉。先从蓝光讲的那两个故事开始吧。
林跃鱼和陈梓伟这两人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组织，是敌人，水火不容。
但他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来自于“城市之外”。
城市之外？炎黄揣摩着这个词，他不太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在印象中，他自己就没有出过一次城市。
他小时候有一次，母亲答应了他带他去城市外面玩，本来都准备好了的，却被遗憾地告知出城的隧道塌方，无法外出。
这件事情只带来了一时的不开心，很快便淹没在炎黄记忆的洪流中。但现在他又想起了这件事情，不由得生出几分疑虑来。
城市外面倒底有什么，为什么我们一直无法见到？
从城市外面来的人，“赛博移民”，“星之所在”，这两个组织都诡异极了，从蓝光的描述中，前者是似乎是一个恶的存在，而后者就是为了抑制前者，但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不能去城市那里告发前者呢？这样星之所在协会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炎黄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有了和林跃鱼一样的疑问。
还有陈梓伟……这家伙光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他到底经历了什么，Lifi又是什么东西？通过蓝光的展示他只可隐约窥见“城市之外”的样子，看样子倒是繁华，只是没有一点生气。就像外面的架子还在，里面破败的内囊倒是尽上来了。
陈梓伟的父母又犯了什么罪，会让城市外面那个疯狂的群体执行这种古老的刑罚？那可是凌迟啊，千刀万剐，再用烙铁封上，不让其流出一滴血来。
炎黄突然记起一个小细节，他记得在楼群中有一栋独特的建筑，像是电视塔。
但这电视塔构造与现在有些不一样，像一个半球上面插着一根高高的天线，似乎可以用来传递信号。
但在蓝光所展示的画面中，天线被折断了，被人为破坏掉了。
天线被破坏，就像是为了不让这些信号传递出去一样。那群疯狂的人们似乎在保护着什么，用尽全力去保护，甚至不惜牺牲一些生命。
城市之外的景象看起来落后又先进，就像一个文明扭曲的产物，一个错乱的畸形。
“血锯”“撒旦的乐师”，这些带有不知道什么意义的外号，让炎黄有些疑惑。那个被称作“撒旦的乐师”的女孩，只在画面中留下一个隐隐绰绰的背影，但对于这背影，炎黄却有些熟悉，那歌声也是，虽然故意拉长了调，但最底层那一点点发音他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将所有人都卷进去，卷进这个大旋涡中。而更加可怕的是，这不是漩涡，而是黑洞，他们在视界边缘挣扎着，用已知的东西去不自量力的解释未知的东西，最终面临着刻骨铭心的失败，坠入永恒的黑洞中。
城市之外发生了一些尚不知道的事，导致不允许发射信号，陈梓伟的父母犯下了某种非常严重的罪行，被执行残酷的死刑。陈梓伟只好遁入城市，并成为赛博遗民中最强大的杀手。
那林跃鱼呢？同样是城市之外，他所处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温室。就像消毒水的气味，这种记忆绝对是挥之不去的。
或许林跃鱼的“城市之外”更加遥远些？就像一个秘密的实验室，其间更有可能……
不，不可能的吧……
林跃鱼是喵人族，进入城市之后直接加入了星之所在协会，而这个协会只接纳喵人族。
画面中的林跃鱼没有任何接应，就直接加入了协会……
炎黄想否定自己这个想法，但这个想法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根深蒂固的留在那里，让他无法逃避。
他再次看向五歌，她仍然在冥思，黑色的猫耳静止着，看起来软软绒绒的。
“城市之外”……或许和喵人族的起源有关？
五歌醒来了。
炎黄还来不及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维，说上一句话，便被五歌急冲冲的话给打断了。
“我知道那所谓唯一的黑暗是什么了，炎黄。
“我一开始就想错了，这和精神无关，这就是最普通的黑色，无处不在，不需要我们费力去寻找。
“闭上眼睛，炎黄。”
炎黄闭上了眼睛，在一瞬间，他的世界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一丝别的色彩，就是最纯粹的那种颜色，那种吸收了所有的光的颜色。
在这沉暗之中，一条光带显现出来，向远处延伸。
向远处延伸到那个充满了希望的美丽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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